「姨娘,姨娘,您別哭啊。」秀兒手足無措的對著靠在床頭無聲流淚的容姨娘說道。
容姨娘的眼眶里蓄滿了淚水,撇著臉沉默著搖了搖頭。
秀兒愈發自責,她一下跪下抓著容姨娘的手道,「是奴婢不對,奴婢再也不會信口漫說了。」
容姨娘忙轉過臉想要扶起秀兒,「你做什麼?快起來。」
秀兒固執的跪著,「是奴婢做錯了,姨娘懲罰奴婢吧。」
容姨娘的眼淚落得更凶了,「你哪里有錯,都是我命苦啊。」
「姨娘胡說。」秀兒也紅了眼,憤憤不平道,「明明是四小姐自個兒任性,不守規矩讓丫鬟去外院,現今丫鬟不見了,奴婢不過就是說說罷了,她竟那般看奴婢,甚至還懷疑姨娘。」說著說著,她期盼的看著容姨娘道,「姨娘,您如此勞心勞力還落不得好,不如您就別管&}.{}這爛攤子了,由得她們去,我們自在這院子里關起門來過日子!」
容姨娘怔了怔,諾諾道,「可是老爺那……」
「哼,怎麼也得等老爺知道姨娘的好,回頭求著姨娘當家,您才能松口啊。」
「鬼丫頭。」容姨娘失笑出聲,拽起秀兒道,「快起來吧,地上涼,我不哭就是了。」她拍了拍身側,「坐下說話。」
秀兒這才點頭,挨著容姨娘坐了起來。
容姨娘拍了拍秀兒的手,柔聲勸道,「四小姐年幼喪母自然是比旁人敏感了些,我又是老爺的妾室,四小姐更是看不上我,你且記住日後要敬著四小姐,她是主子,而我只能算是半個主子。」
聞言秀兒嘟起了嘴巴,一臉不服。
容姨娘卻難得落下臉孔,告誡道,「你若再這般,我就叫你哥哥嫂嫂把你接。」
「好吧,好吧。」秀兒無奈的應下,「姨娘您就是太軟弱了,四小姐從懂事起,就從未對您客氣過,好歹您也是二房的正經姨娘,是她的庶母啊。」
「你這丫頭,去幫我弄碗面吧,我這餓得慌。」容姨娘無奈的笑了笑,知道秀兒一時半會也想不開,只得支開對方。
秀兒脆生生的應了下來,便朝外走去。
而當秀兒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容姨娘盯著床尾,臉色便陰沉了下來。
……
林媛並沒有等到香月的消息,卻等到了老太太一行人。
「怎麼回事?香月那丫頭去哪了?」老太太一進院門便大聲的問道。
林媛站起身來,行了禮,「老太太,父親。」她沒想到老太太也了。
老太太抬了抬眼皮 了林媛一眼,自顧自的進屋坐下。
林廣成緊隨其後,同林媛擦肩而過時,輕聲囑咐道,「別同老太太頂嘴。」
「到底怎麼回事?弄得雞飛狗跳!」老太太接過香荷倒得茶,呷了一口,又是重重的一聲責問。
林媛心中煩躁,垂下頭答道,「我讓她們在天嬌院找香月,擾了老太太清靜,是我不對。」其實她想說的是,我在自己的院子里找人,又與你何干?
老太太不知道是不是沒听出林媛的話外之音,只冷哼一聲,「那便讓下人找去,你為何不來慈安院用飯?連三丫頭都帶著昕兒了。」
林媛心中愈發煩躁,老太太打著老姑女乃女乃的主意,非得折騰她做什麼?難不成她去陪客,老太太所圖的事就因此成了?
「我心急香月,怕在姑祖母面前失態。」她平靜的回道。
這個理由夠堵上老太太的嘴了吧。
可老太太臉色沉了沉,「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竅,一個丫鬟而已,你心急什麼?也不怕叫你姑祖母她們看笑話!」一想到老姑女乃女乃當時笑著說「看來四丫頭這個做主子的同那丫鬟情同姐妹啊」時,她心里就一陣不爽快。
下人就是下人,怎麼能和主子情同姐妹?!
寶珠不就是在笑話她管的林府里主僕尊卑不分嗎?
林媛的額角跳了跳,「姑祖母是長輩,自然不會看我一個晚輩的笑話。」而你這個做祖母的竟來為難親孫女!
老太太狠狠的將茶碗往桌上一放,砰的一聲,茶水四濺,她厲聲道,「不過是個下人而已,你竟為此怠慢長輩,甚至此時還不知悔改!我看你當真是被鬼迷了心智!」說著她猛烈的咳了起來。
李嬤嬤難得的並沒開口,只拍著老太太的後背順氣。
林廣成忙不迭歉然道,「母親,莫氣,是不好,媛媛,快同你祖母道歉。」
林媛努力呼出一口氣,「是,叫老太太生氣,就是我的不對。」
「你听听你听听,這是什麼話?」老太太卻絲毫不買賬,指著林媛對著林廣成憤怒道,「你看看你的好女兒!這就是你的寶貝女兒,不分尊卑,頂撞長輩,就和你那好媳婦一個模樣!」
林廣成臉色一變,唇角翕動了兩下,始終沒對老太太說出話來,只轉頭看向林媛勸道,「媛媛,不過是個丫鬟而已,快向你祖母認錯。」
瞬間林媛不敢置信的看向林廣成,可她從林廣成的眼里絲毫看不見作假,有的只有對林二太太被老太太詆毀的心疼、對她被老太太責罵的焦慮,以及對她此刻作為的不解。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什麼,她好像能理解為何林廣成明知道林二太太死得蹊蹺,並且這其中月兌不了朱氏的干系,卻秘而不宣,她也能理解今日老太太為何如此憤怒了。
在他們眼里林二太太的死比不上林府的聲譽重要,香月的安危比不上陪長輩用午膳重要。
林媛有點挫敗,她以為她已經知道在這個時代生存下去的要點了,卻她學會的只有星星點點。
她又有點失落,這個時代並不如想象中的美好。
「老太太,是我錯了,下人而已,我不該為此怠慢長輩,日後我定會學好主僕尊卑。」林媛垂下頭回道。
林廣成松了口氣,欣慰的一笑。
老太太臉色微微好轉,語氣卻仍舊不善道,「晚膳不可缺席,還有叫下人都回來,不得再鬧得雞飛狗跳了,一個小丫鬟而已,丟了就丟了。」
「是。」林媛回道。
老太太和林廣成離去後,香荷淚眼汪汪的跪在林媛面前,「小姐,奴婢知道您的為難,但請您就讓奴婢去找香月,奴婢一定悄悄的不讓人。」
林媛頷首,卻上前扶起香荷,斬釘截鐵道,「找,都去找,只要是我這小院里的人都得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