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就如船夫所言那般,不過一會,就停了雨,船夫也揚聲起了航。
方平見林媛沒進船艙反而憑欄而依,看著水面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他便上前勸了聲道,「小姐安心,老爺算好了日子叫人在碼頭接您了,就是耽擱了幾日也不要緊的。」
「我知道的。」林媛彎了彎嘴角,笑不達眼底,她擔心的不是日程……
「馮婆子呢?」她四處張望了一番,問道。
香蘭撇了撇嘴角,嘟囔道,「誰知道呢,說是來接小姐的,人影都看不到。」
方平接過話,「說是有些暈船,小的便讓她進船艙躺著了,讓她也在一旁服侍著。」他怎麼不知道林媛不像見到馮婆子母子?
林媛頷首,卻仍有些焦慮,但不方便同方平說道,只是招呼了一聲,便領著香蘭回到自己的船艙了。
「喬嬤嬤。」一進船艙,她就推了推躺著休息的喬奕歡。
喬奕歡眼都沒睜,漫口應道,「大小姐怎麼了?」
「喬嬤嬤,我總覺得有點擔心,您能不能去看著點馮婆子?」林媛也不在意,徑直說道。
喬奕歡這才睜開眼,沉吟著點點頭,「白日料想她也不會做什麼,晚上我會盯著她的。」
林媛略略思忖,依舊不放心道,「那這樣吧,白日我讓方平看著點,您就負責晚上可好?」
喬奕歡也算跟林媛經歷過大風大浪了,親眼見過香月的死,也親眼見過林媛被血水潑滿全身,不過要說馮婆子會做出什麼事來,她還真不太相信。
喬奕歡眉頭一挑,但見到林媛緊鎖的眉頭,她也就當是寵著小女孩一般,點頭應下了。
林媛去找方平說起的時候,方平的心里同樣是這般想的,也同喬奕歡一般,雖然心里不以為然,也是一口應下。
林媛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她只覺得老太太特意找了馮婆子回來,又特意叫馮婆子接她,肯定不是那麼簡單的惡心她一下。
是夜,天上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不過好在雨不大,船依舊在行駛。
林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有些難以入眠。
「小姐,睡不著嗎?」。香荷輕柔的聲音傳來。
林媛下意識的一點頭,隨即想到船艙不比在家里,根本沒有留燈,烏黑一片,香荷哪里看得見,便開口道,「恩,你怎麼也沒睡?」
香荷輕笑了聲,「奴婢整日的睡,又不像喬嬤嬤那樣晚上要守夜,哪里能睡得著?」
「那你感覺好點了沒有?不暈船的話陪我聊會天吧。」林媛索性坐了起來。
「好多了,今日下地走了走,也沒那麼暈了,小姐,要不要掌燈?」
「不了,讓香蘭好好睡吧。」香蘭淺淺的呼吸聲,在安靜的船艙里格外清晰。
「小姐,香蘭同奴婢說了,您擔心馮婆子會做什麼?」香荷也坐了起來,輕聲問道。
林鎙uo讀算叮?椿卮鴆懷觶?拔也恢?潰??島ξ倚悅??峙路肫拋用徽獾?浚?還??抵皇搶唇游業模?一拐娌恍擰!包br />
香荷沉默了片刻,「小姐還是放寬了心,有喬嬤嬤和方平看著,馮婆子也掀不起什麼風浪的。」老太太也該不敢在方平眼皮子下讓馮婆子做什麼才對。
「說得也是。」林媛口不應心。
卻是突然,艙門被人一把推開,刺眼的亮光一下照進了船艙內。林媛下意識的伸手遮住眼楮,只感覺一人如風一般走到她的面前。
「小姐,這艘船要沉了!」喬奕歡氣喘吁吁聲音急迫的說道。
林媛逐漸適應了光亮,睜開雙眼,就看見面色冷峻的喬奕歡,一時沒反應,她問道,「喬嬤嬤,您說什麼?」
「這艘船要沉了!」
什麼?!
林媛心中猛跳,「怎麼回事?」她凝神聆听,便听見門外漸漸有了繁雜的腳步聲與喧嘩聲。
「是馮婆子放的火?」她毫不質疑的問道,「她怎麼敢?她不要命了?」船沉了,馮婆子母子也逃不了!
「是她放的火,她還鑿通了船底。我們的船後面有接應他們的人,馮婆子的已經跑了,我只抓住了馮婆子一人。」一向冷靜淡然的喬奕歡第一次露出了慌亂的神色,「現在怎麼辦?這艘船上只有一艘小木船,船上的船員都不夠乘,恐怕我們……」
林媛的心越跳越快,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停的告訴自己,她是個成年人,不是個孩子。
深吸一口氣,她才聲音顫抖的問道,「鑿通的地方還能補上嗎?現在不是在下雨嗎?火不能撲滅嗎?」。
喬奕歡眼里閃過苦澀,艱難的搖頭,「那漏洞太大補不上了,火也是澆了油的,滅不了了。」都怪她,都怪她掉以輕心,沒有听林媛的話,盯緊了馮婆子。
「香荷香蘭,把衣裳穿好,我們先出去再說。」既然沒了希望,林媛也不再糾纏,當機立斷的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一面說著一面自顧自的穿起了衣裳。
她不想死,至少現在擁有親情的她不想再死一次!
喬奕歡不時朝門外望去,外頭已經火光大亮了,她的心頭只涌出一陣絕望。
而香蘭已經忍不住嚶嚶的哭出了聲。
林媛沒功夫安慰她,只快速的抓過裝著銀兩的包裹打了開來,「快,每人抓一把,塞進衣裳里頭,萬一走失了還能自己回金陵。」
「還有桌上的糕點,快點。」林媛大聲的喊道,因為外頭的喊叫聲越來越大。
香荷也在害怕,本就暈船的她,感覺整個船艙都在旋轉,她使勁一咬舌尖,一聲不響的照著林媛的吩咐做著,見香蘭還只顧著哭,順手將銀子和糕點塞進了她的身上。
「走吧。」林媛面朝著門外,整張白女敕的小臉都被沖天的火光照得通紅,她回過頭,堅定道,「我們不會死的,這是江,不是海,記住待會能上那艘小木船就盡量上去,上不去,就隨便抱住一塊浮木,不論如何都不能松手。」
「一定要記住,要拼命的活下去。」
香荷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雖仍害怕,卻紅著眼點點頭。
而香蘭卻哽咽的不能自己。
林媛皺著眉頭,毫不猶豫的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香蘭的臉上,「哭有什麼用?你不是說過,還要給我當管事媳婦的嗎?」。
一句話說完,林媛再不敢耽擱,朝著喬奕歡一點頭,「喬嬤嬤拜托您了。」
隨後,她便一手緊緊抓著喬奕歡的衣裳,一手緊緊拽著香荷,朝著船艙外頭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