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自從被「確診」有了狂癥之後,一直就居在偏院里頭,身邊服侍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尤其在她听了李嬤嬤的話將翠雲送天嬌院之後,她身邊就只剩李嬤嬤和翠玉了。
李安泰每隔三日都會來復診一番,這一日他如前幾次一般被丫鬟領著進了屋。
老太太一看到李安泰就是一陣冷笑,話也不說,只盯著李安泰眼神不善。
李安泰仿佛沒看見一般,只拱手道,「老太太近日精神可好些了?還覺得事事煩心嗎?有沒有覺得胸口有團什麼東西堵在那了?」
老太太只覺得腦袋充血,卻是吃了幾次虧硬生生咬牙忍住了。她根本沒有狂癥!全是這該死的醫生誣陷的!
「我們老太太精神頭好多了。」已經能下床的李嬤嬤在一旁回道,說著卻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老太太的臉色,才硬著頭皮道,「老太太說話……溫婉多了,更是不發脾氣了。」
話落,李嬤嬤就不敢再看老太太的臉色,她心中無比委屈,這些話都是老太太在大夫來前吩咐她說的啊,可她說了,老太太又是這副吃人的表情。
李安泰看著眼前這對主僕,心里好笑至極,很困難的才忍住臉上的表情沒露出來。
他裝模作樣的沉吟道,「這樣听來也確實是病情好轉了,不過為了老太太的健康,我還是要再三診斷一番。」
老太太聞言額間的青筋肉眼可見的跳了跳,忍不住的張口問道,「你要怎麼診斷?」
李安泰故作吃驚的看了眼老太太,便垂頭不語。
過了好一會也不見李安泰回話的老太太和李嬤嬤正疑惑想要開口再次詢問,卻見李安泰突然將手邊的茶碗一下砸在老太太的腳邊。
「啪」的一聲雖說沒砸到身上,可被嚇了一跳的老太太一下尖叫了起來,隨後她便覺得被李安泰愚弄了,她問怎麼診斷,對方卻朝她扔茶碗。
老太太本就心中帶火,自然想不到這就是李安泰的診斷。然而李嬤嬤靈機一動想到了,卻已經來不及制止老太太發脾氣了。
「該死的庸醫,你敢拿茶碗砸我?」老太太嘶吼道,她在這偏院呆的越久,她就越失去理智。
李嬤嬤見已來不及,也不上前拉扯了,由得老太太發狂了,她上回被老太太打得傷還沒好利索呢,她甚至都有點相信大夫的話了,老太太就是有狂癥。
李安泰抿嘴搖頭道,「看來老太太這病還沒好啊,這茶碗根本沒砸到您,您便這般發怒生氣,可見還需多靜養些日子。」
這話一出,老太太更是雙眼通紅,若不是這個庸醫,她何至于此?更不會被漠北來的一個婆子數落!她不過就是讓對方去林友亮那說幾句好話好叫她搬回慈安院而已啊!
老太太怒火中燒,拿起手中的拐杖就要打向李安泰。
這時門簾卻被人撩了開來。
林友亮臉色難看的站在門口,身邊還站著面帶微笑的林媛。
「李大夫今日有勞你了。」林友亮沖著李安泰拱了拱手,隨後目光復雜的看著和老太太。
老太太在看見林友亮之時,就已歇了怒氣,呆呆的盯著同自己共度了幾十年卻已幾日未見的夫君。
「祖父。」林媛輕輕的喚了一聲。
林友亮目光一轉,生硬的說道,「不必說了,老太太的病沒好,還需要在偏院多靜養段日子。」
林媛听完微微一頓,很是惋惜的嘆了口氣。
而老太太原本只注意到了林友亮,直到林媛開口她才她最憎恨的人竟然就在她眼前。冷靜下來之後,她的腦中也清明了許多。李安泰便是故意砸茶碗的,故意惹她發怒,因為林友亮就在門外!
再听林友亮同林媛的對話,她一下就全明白了!林媛定是假惺惺的求林友亮讓她搬!
「你這個小賤人!要你裝腔作勢假好心!要你陷害我!」老太太再也按捺不住,一根拐杖像是飛鏢一般扔了。
林媛心頭大駭,連躲都來不及!她先前還怎麼沒想到老太太竟會做到這般。
危機關頭,李安泰一個飛身,站在林媛身前,用後背擋住了飛來的拐杖。
隨後一聲悶響,令林媛的頭皮發麻,可見老太太扔出的力道有多大。
林友亮回過神,便氣急敗壞的大吼道,「你想做什麼?你想砸死你的親孫女?」一句話完,他仿佛懶得同老太太說話一般,抱起林媛就往外走,身後跟著的香蘭也叫了李安泰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了慈安院,林友亮的怒氣才算消減了下來,剩下的卻是滿臉的疲憊與難堪。
「李大夫對不住了,你後背可要請……瞧瞧?」林友亮說著,臉上一陣尷尬。大夫怎麼再請大夫瞧?
李安泰笑了笑道,「我乃一介粗人摔摔打打實屬常事,況且狂癥的人便是如此六親不認,不過沒傷著貴府小姐便是好事,否則等老太太病好了人情形了,定會自責愧疚。」
林媛心中發笑,老太太會自責愧疚那就怪了。
卻是林友亮大聲嘆了口氣,頓了頓,才問道,「大夫,你老實同我說,治好老太太這病有幾分把握?」
李安泰眉頭一擰,斟酌道,「這還得看老太太是否能放下心中執念,不過我倒有個想法,不如在老太太居住的地方置個佛堂,也好叫老太太多多化解戾氣。」
林友亮一想便撫須頷首,「好辦法。」
李安泰見病已診完,也不多留,出言告辭道,「林老太爺,若無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林友亮忙喚了人遞上診費,親自送了李安泰到了院子外。
林媛拉了拉林友亮衣角,「祖父,您也累了,別送了,我們回屋坐著吧。」
林友亮看著李安泰的背影道,「李大夫名氣不大,卻是個好大夫,我送送他也應該的。你祖母這病,也虧得是他診治的,否則定是滿城的風言風語了。」
「只盼著老太太的病快些好才是。」林媛接了話。
林友亮抱起林媛,寵溺的笑道,「這事你別CAO心,祖父抱著你怎麼感覺你又輕減了?」
林媛心中一動,就是要祖父說這句話。她就知道,祖父見著她一定會說她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