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姬宗煜又敲了林媛的窗戶。
這一回卻是嚇了林媛一跳。
原因無他,老太太一聲聲如洪鐘的咳嗽聲,在姬宗煜剛跳進屋里,就在隔壁響了起來。
林媛豎著耳朵听著隔壁的動靜,好在之後再沒聲音了。
她嗔了姬宗煜一眼,輕著聲音道,「你干嘛,明知道我現在就住老太太隔壁,還跑過來。」
姬宗煜郁悶的模了模鼻子。
「坐下吧,怎麼了?你不是說明早過來嗎?」。林媛拽著他坐了下來,「還是娘娘那查到天香樓的事了?」
「不是,我就來看看你。」姬宗煜笑著回道,「還有就是告訴你一聲估計明日會有聖旨下來,召你們後日進宮。」
「這我知道。」林媛倒了茶,遞給姬宗煜一杯,斜睨了他一眼又問道,「我說,你到底來做什麼的~?吞吞吐吐的干嘛呢?」
姬宗煜神色有些變扭道,「今日放榜了。」
「放榜?什麼榜?」林媛不解的反問,卻才問出口,她就明白了,「你是說殿試的榜單?」
「恩,柳長君只中了二甲。」姬宗煜看著林媛說道。
林媛露出幾分惋惜,「那真是可惜了。」
之後姬宗煜卻噤了聲,仔細打量著林媛。
林媛被看得心里發毛,「看我做什麼!」
「哎。」姬宗煜夸張的嘆了口氣,「你許是不知道柳長君只中了二甲最大的原因。該是你我負責。」
林媛就納悶了,「關我們什麼事?」她隱隱覺得是同天香樓的事有關,難不成因為那件事,讓柳長君分了心?
「原本讀卷官是將他的卷子排在了一甲的,不過……許是天香樓的事讓皇上有了些許印象,金筆一揮,就改成了二甲。」姬宗煜解釋道,「皇上當時還說了一句,其身不正,有了這句評價。柳長君即使中了二甲。將來的仕途估計也難平順了。而且我估計為了這事,王嫣然還會有動作。」
這下林媛算是听明白了,她心里既無奈又憤慨,「柳長君也是倒霉。而且皇上這是在為我們樹敵呢?」
「這倒也不是。」姬宗煜砸吧了下嘴唇。斟酌道。「宮里小小風波,朝堂便是狂風暴雨,前段日子有科舉一事擋著。現在科舉結束了,我們的事自然被朝臣拿出來說了。不管當初我同馬琪訂親退親,還是如今你我的事,都是皇上一人決斷,但卻風波不斷,免不了有諫臣拿來說事,說得自然是皇上的不是。皇上心里有憋氣,我們和平北王府算起來都是受害者,皇上要怪也怪不了我們,但這下本沒有牽連的王家卻因為王嫣然幾次三番的從中鬧騰首當其沖就成了出氣筒,而柳長君也算是運氣不好,撞上了。」
其實他還有話沒說,那就是他們這一樁親事,朝臣之中,贊同者寥寥無幾,而反對者比比皆是,更有不要命的諫臣直指姬宗崖借此樁婚事打壓他,從縣主到商戶之女,這身份相差太多。
若不是有林家的玉脈,姬宗崖很可能會出爾反爾。
可林家的玉脈,姬宗崖無法公之于眾,這也就讓姬宗崖愈發憋屈,從而如此不公正的對待了柳長君。
林媛並未多想,她恍然大悟道,「那意思要怪其實該怪王嫣然吧。」
「這到底誰都明白,王家的人可不會這麼想,尤其是那個王嫣然,那日天香樓的事馬琪就是個被王嫣然當槍使得蠢貨,溫貴人的手段你也看見了,斷不會出自馬琪之手,王嫣然心腸歹毒,你這幾日無事就不要出門了。」姬宗煜皺著眉頭道,「我總覺得這個王嫣然比馬琪狠辣的多,而且我們暫時還沒功夫對付她,平北王府的事還沒了斷。」
林媛點了點頭,「我本就不愛出門的,前段日子總出門也是為了采買東西,倒是平北王府的事如何了?還有你這段日子一直忙得不見人影,在忙什麼?」
姬宗煜愣了愣,隨即笑著打了個馬虎眼,「沒忙什麼。」不待林媛追問,他立刻說起平北王府的事,「那個馬忠國比你我想象的還要不擇手段,我們不過是推波助瀾,讓他去謀取平北王之位,他卻借著馬忠君斷袖之事和馬琪不斷的闖禍,扶搖直上,加上他那個心思慎密的姨娘,如今的平北王府里頭,郡王妃母子三人再無從前的風光了。馬驊也在一次醉酒後表露出要改立世子的意思。」
「其實那藥根本沒必要下,馬忠國根本不用我們威脅,自會抓住機會鏟掉郡王妃母子三人。」姬宗煜唏噓道,「為了一個名存實亡的郡王之位,尚且如此……」姬宗崖對他自幼起的忌憚,他竟能理解幾分了。
之後兩人又說了會話,姬宗煜對于林媛拐彎抹角的詢問他在忙什麼,他都輕描淡寫的帶過,叫林媛郁悶無比。
姬宗煜又從窗子離開之後,林媛就沒什麼睡意了。
她坐在炕上,微弱的燭光照得房間里一片朦朧,就像她的心思一般。
她忽然覺得自己並沒有那麼了解姬宗煜,這段日子對方在忙什麼,她竟然都一無所知。
先前她很想將喬奕歡說出的問題,對著姬宗煜問出,可她竟然膽怯了。
因為她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了解對方,她害怕看見姬宗煜如同林廣成一般,對待納妾一事上露出的本該如此的表情。
「XXX」她爆了一句粗口,糾結的擰著手指。
這個問題根本無法逃避,即使現在不問,將來也會面對。
可跟旁人分享丈夫,根本不是她林媛能接受的!
她還記得從前,因為葉氏的事,她竟然還一本正經的對香荷說過,「我是不會讓你們做姨娘的。」
可如今這時候,她竟然沒辦法理直氣壯的對著姬宗煜告誡,「你將來不許納妾。」
是因為太在乎了,所以就不在乎了?
「四丫頭,趕緊熄了燈睡覺!」老太太聲如洪鐘的聲音,又一次從隔壁傳來。
林媛糾結的心思一下被嚇沒了。
她不敢再發出動靜,吹滅了油燈,上了床。
一夜,她做了很多夢,她竟然夢見前世的自己,父母的埋怨、未婚夫一家的抱怨……一切都歷歷在目,一切都不曾從記憶中退去。
她就是這般委曲求全怯弱的性子,才選擇了逃避,選擇了自盡。
可重生後,她告訴過自己要珍惜一切。
天明睜眼那一刻,她終于想明白了。
既然她無法接受,那便直說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