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盈感覺到了謝家人對自己的排斥,不光是謝道韞而已,是謝家所有的人,顧盈知道一個人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歡,但是得不到這家人的喜歡還是讓顧盈挺難過的。
次日一大早,謝玄拍了明塵過來接顧盈到他的院子里去。
顧盈還是第一次真的進入謝玄的院子,剛進院子,顧盈就听到了一陣音樂聲,按理說那應該是和謝道韞用的同一種樂器,但是此時顧盈听到這音樂聲,竟然莫名的安心了起來。
明塵將顧盈送到了院子外面,顧盈循著琴聲自己走進了院子里,院子里靜悄悄的,顧盈進去之後就看見了明允,明允安靜的站在門口,看見顧盈之後只是點了點頭。
顧盈也沖著明允點了點頭,順著推門走進了房中。
推開門顧盈就見到了謝玄,謝玄正襟危坐,桌案上有一柱香,煙氣氤氳,謝玄沖著顧盈微微一笑,繼續撫弄琴弦。
顧盈是不懂音律的,但是听著謝玄的曲子,顧盈恍惚之間能夠感覺到幾分情愫在里面。
謝玄的琴聲慢慢的止住了,他抬頭看向顧盈,眼中含著笑意,「你听出了什麼?」
顧盈猶豫了一下,試探性的問道,「情愫?」
謝玄起了身,走過來拉住了顧盈的手,「《鳳求凰》,小妹,我教你撫琴可好?」
顧盈看向謝玄,嘴唇動了動,突然問出了一句話。「你是不是听說了昨天的事情,怨我不通音律。」
謝玄有些心疼呢的撩了撩顧盈的頭發,輕輕的落下了一個吻。「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就不學,我以為你是喜歡這個的。」
顧盈低著頭思考了片刻,最終說道,「我想學,但是我不要學這個。」
「那你想學什麼?」謝玄寵溺的問道。
這個還用說嗎?當然是謝道韞不會什麼我就學什麼。
顧盈心里想的是這樣的,但卻沒有這樣說出來,她打量了一下四周。指了指牆上的一只笛子,「就那個吧!」
當然,當時的顧盈對這些是一點觀念都沒有。誰知道是笛子還是蕭啊,都長得一個樣的。
謝玄點了點頭,走過去將笛子拿了下來,遞給了顧盈。
「教你吹之前我必須先教你怎麼保護它。」謝玄著。開口沖著門口喊道,「明允,去把東西拿來。」
門外的明允應該是一直在偷听,在謝玄的吩咐聲傳出去之後立刻有腳步聲越來越遠。
謝玄把顧盈攬在了懷里,聲音溫柔,「顧家的人已經等了很久了模擬要不要走?」
「恩?」早已經把這件事忘到了腦後的顧盈聞言立刻反應了過來,轉過身來面色焦急的看著謝玄,「這件事情你怎麼不提醒我。我都已經忘記了。」
「那你是走還是不走呢?」謝玄寵溺的看著面前的顧盈焦急的樣子,溫聲問道。
顧盈心里知道。謝玄一定是知道自己的答案的,但是他這樣把這件心照不宣的事情問出來顧盈卻高興不了,「那幼度你看我是該留下還是該走呢?」
謝玄擰了擰顧盈的臉,臉上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你就不知道哄哄你家相公?真不會說話,該打!」
顧盈臉一紅,接著就背過了身去,「誰說你是我相公了?」
「現在不是,早晚都是。」謝玄笑了笑,「行了,你不給長康帶封信回去?」
顧盈考慮了一下,皺著眉頭嘀咕了一句,「我還沒原諒他呢,要不幼度你幫我寫上一句,就說,‘妹安好,兄勿念’。」
「好,那就我來寫。」
兩個人在一起的日子總是會過的快一些,剛在一起的人有一種奇怪的屬性,越是家里人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他們就越容易被推動著在一起。
這樣的勢頭,不光是顧盈能夠感覺的出來,就是謝家的人也感覺到了,所以在短時間內,謝安策劃了一個需要很長時間的出行。
謝玄也知道顧盈的現在的處境,所以在臨行之前囑咐了顧盈很多遍,希望顧盈能夠好好的待在房間里,不要到處亂跑。
可是顧盈這個年齡的姑娘末世最耐不住寂寞的,在謝玄出門的第三天顧盈偷偷的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謝家的地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牢牢的記載了顧盈的心里,她按照自己記憶里的印象,挑了人最少的一座山來攀登。
春花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落的,現在已經落了滿地,樹上結滿了果子,雖然還青澀,但是卻很討喜,顧盈將衣擺別到了腰間,不客氣的幾下爬上了樹。
剛爬了一半,顧盈突然听到樹下傳來一聲輕咳,顧盈低頭一看,正看到王徽之對著自己笑。
顧盈緊緊的抓著樹干,面無表情的和王徽之對視著,她知道現在按照正常的套路的話自己應該從樹上掉下去,但是顧盈此時抓的很緊,絲毫沒有任何掉下去的可能。
「顧小娘子近日可好?」王徽之仰著頭問道。
「還好,還好。」顧盈一邊應著,一邊繼續往上爬,「我想摘點果子,子猷郎君要嗎?」。
王徽之沒有回答顧盈的問題,而是淡淡的說道,「我倒是瞧著顧小娘子的神態不似當日了,是不是幼度待你不好?」
顧盈立刻搖頭,「你胡說,幼度待我很好。」
王徽之只是在樹下靜靜的看著顧盈,並不開口。
顧盈也沒有了繼續往樹上爬的興致,幾下子下了樹,拒絕了王徽之的攙扶,默默的將衣服整理好了。
王徽之也不生氣,就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對了。我曾經給你寫過一封信,你收到了沒有?」
顧盈收拾完自己的衣服,奇怪的看著王徽之。「一封信?」
王徽之看著顧盈,解釋道,「我給你寫的信,你收到了嗎?」。
顧盈下意識的就覺得事情不太對勁,猶豫了一下,顧盈故作鎮定的說道,「收到了。」
「收到信了?那我在信里說好的」
顧盈急急忙忙的打斷了王徽之。「我沒有什麼時間,也就沒有拆開看。」
王徽之笑了一聲,明顯是不相信的樣子。但是他並沒有拆穿顧盈,而是選擇去問另外一件事情,「那我要陪兄長一起來謝家求娶謝家道韞娘子的事情幼度可告訴過你?」
「幼度很少同我說起這些事情的。」謊話說的多了,顧盈說話越來越順溜了起來。
王徽之眼神鋒利了起來。「那前幾****托幼度帶給你的字帖你可收到了?」王徽之觀察者顧盈的眼神。繼續說道,「那是父親最近送我的字帖,我猜你會喜歡,就帶了過來。」
顧盈笑了笑,「這可不巧了,幼度前些日子就跟著安石公出去了。」
「我來了也會有些日子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你,」王徽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你可知道,謝家長輩對你和幼度的事情不是全然不知。就是完全不贊成?」
「這些事情總是會解決的。」顧盈笑了笑,揚起笑臉看著王徽之,「這些事情幼度會解決的。」
王徽之對于顧盈的說法不置可否,「這幾****派了下人在道韞娘子院子外守著,守了這幾日才見你出來,長康可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讓我一定要親眼看見你,他還讓我轉告你,謝家的人清高關了,可能會給人臉色,你若適應不了,還是去顧家。」
顧盈听著這些話,眼楮忍不住一紅,落下淚來,但是嘴里還是說著,「幼度對我很好很好,謝家的人也很好相處,沒有跟給我看臉色,真的。如果有機會的話你一定要告訴阿兄,我真的很好,讓他不用擔心。」
王徽之雖然不信,但是仍舊沒有拆穿顧盈,他只是嘆了口氣,「我會把我看見的如實告訴長康。」
「我不想讓我阿兄擔心。」顧盈搖了搖頭,「我挺好的,別讓我阿兄擔心了。」
「我再多嘴問一句,幼度這麼多兄弟姐妹,你除了道韞娘子之外可還認識別人。」
顧盈很想說她見過啊,但是她真的沒有見過,她一個名字都說不出。
顧盈知道謝玄為什麼不帶顧盈見他的兄弟姐妹們,因為顧盈畢竟是白衣,士族該知道的一些東西顧盈都不知道,真的很容易被抓住什麼把柄,謝玄是為了自己好。
但是顧盈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謝玄不讓自己知道王家兄弟來這里的事情?
兩個人寂靜無聲的走了一段路,眼看就要分開了,王徽之才再次開口說話,「你可知道現在謝家有多麼盛?同為世家,我們謝家的兒郎卻是任由道韞娘子挑選的。謝玄是安石公最看重的後輩,安石公根本就不可能讓自己最看重的晚輩娶一個普通女子的。」
顧盈沉默不語。
王徽之看顧盈不說話,又加了一句,「長康已經告訴我了,你是白衣對不對?」
顧盈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去回答這樣一個問題,幸虧顧盈已經回到了地方,也就匆匆的跟王徽之直接揮手告別了。
當天晚上,已經出門三天的謝玄回來了,他現實去見了他家阿姊才來見了顧盈。
顧盈雖然想要早點見到謝玄,但是也只能排到謝道韞後面。
顧盈能夠听見謝道韞冷淡的聲音,「王叔平?王家竟然能教養出這樣一個人,到底是他自己不上進呢?還是真的是天賦所限制呢?」
在門口等著謝玄的顧盈听得自己心里冒火,真的,如果早些知道王凝之和謝道韞沒有成婚的話她也許會喜歡上王凝之這樣一個人,而不是現在的謝玄。但是自己這麼重視的一個人卻被謝道韞說成這樣,顧盈感覺自己真的無法接受。
顧盈听著姐弟兩個商量了一些和謝道韞王凝之的婚事相關的事情,很快就討論到了謝園自己的身上。
「阿弟你要自己上進,不能太過于兒女情長,我們謝家的將來還是要靠你的。」語重心長的,不像是長姐,倒像是母親。
謝玄長久的沒有答話。
謝道韞又問了一句話,這時候的聲音中已經有了幾分慍怒,「阿弟可是已經懂了?」
「是。」謝玄這次答應的倒是快。
「我看你的心也不在這里,那你就快走吧。」謝道韞又喝謝玄說了幾句話,打發了謝玄離開了。
顧盈在謝玄出來之前就離開了,謝玄一句淡淡的應話傷了她的心。
仿佛在一瞬間,顧盈覺得謝玄又是當年在客棧里見到的那個謝玄了,還是一樣的冷傲,一樣的氣人。
她本來想出去轉轉,但是又怕謝玄等會就會來找她,猶豫了片刻之後,顧盈還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也沒有了掌燈的心思,就是坐在那里等著謝玄來找她。
謝玄一晚上都沒有來找顧盈。
第二天上午,謝玄派了明塵過來說了幾句話,還是沒有親自過來,听明塵的話中的意思,他好像有什麼事情在忙。具體是什麼事情明塵也是含含糊糊的,沒有跟顧盈說清楚就走了
直到第二天的下午,謝玄才過來了顧盈這邊,他進門的第一句話是,「可是心情不好?」
顧盈張了張嘴,本來準備好的千言萬語,一時之間竟然全都說不上來了,她想問他到底是在想什麼,可是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最後的最後,顧盈給謝玄講了一個故事。
「那是一家士族,姓祝,祝家有一位姑娘,叫做祝英台,自幼聰明伶俐」顧盈講的是;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她想知道謝玄對自己的感情到底是怎麼樣的,她想要謝玄給她一點安慰,一個承諾。
只不過顧盈沒有直接開口,而是選擇了講述一個故事。
可是事實證明,有些話還是要直接說的,在顧盈講完之後,謝玄沉默了很久,鄭重的看向顧盈,「你想說什麼?」
顧盈直直的看著謝玄,抿了抿嘴。
謝玄皺了一會眉頭,揉了揉顧盈的頭發,「別多想了,我先走了,我還有事,你還有事嗎?」。
「沒了」
兩個人不歡而散。
因為這個對于顧盈來說是一個單純的愛情故事的《梁山伯與祝英台》,謝玄听出來的卻不是愛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