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盈只能跟謝玄服軟,想要她跟謝道韞服軟她是做不到的。
顧盈的回答太過于冷淡,方明月也並不是很能說的人,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凝滯了起來。
明允很快就拿了藥回來,彼時的藥還沒有後世的水準,都是非常苦的,但是效用卻沒有這麼好。
顧盈一口一口的慢慢喝著藥,看的旁邊的明允都忍不住覺得苦到了心里,「顧小娘子為什麼不一口喝下去呢?這樣喝多苦啊。」
「幼度呢?」顧盈喝了一口藥,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
「郎君還在道韞娘子那邊沒有回來。」明允的臉上露出了不忍之色,「長姊如母,道韞娘子的話郎君是不得不听的,所以顧小娘子最好還是跟道韞娘子服個軟。」
顧盈看了明允一眼,垂下了眼眸,「我知道了。」
吃完藥之後顧盈昏昏沉沉的就睡著了,她不知道謝玄晚上有沒有回來,也不知道謝玄有沒有來看她,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比知道好些。
第二天,顧盈在床上躺了一天,听說謝安帶著謝家子弟出去遠游了,謝玄也跟著去了。
當時听到這個消息的顧盈沉默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壓制住了想哭的沖動,開口問道,「那王家子猷郎君呢?」
「王家兩位郎君都去了,畢竟這次出行本來就是為了陪兩位郎君,听說上一次子猷郎君托病沒去。這一次肯定是非去不可了。」明月一邊幫顧盈扶著碗一邊說道。
「這樣啊,」顧盈長嘆了一聲,一口氣喝完了碗中剩下的藥。「明月我想多休息會,你不用陪我了。」
謝安這次帶領子佷浩浩蕩蕩的出行持續了半個月,本來短短的半個月的時間里按照這個世界的醫學水平和顧盈的心里狀態來看的話她壓根就不可能恢復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在半個月里顧盈幾次高燒不退險死還生,但是在謝玄回來的前一天里,她卻又能活蹦亂跳的了。
謝玄回來之後結結實實的忙了一整天。這才把王家兄弟送走了。
因為是要事在身,他沒能來見自己,顧盈並不怨恨。但是第二天一大早。謝玄卻又一次被謝道韞叫走了,又是一日未歸。
夜漸深,顧盈估計差不多應該有凌晨三點了,單純的等人是很難熬的。顧盈終于忍不住睡了過去。
也許是顧盈的心太小。有時候顧盈甚至想,謝玄是不是和謝道韞存在不正經的關系,不然,兩個人雖然是姐弟,但是怎麼說孤男寡女的也不可能好到這種程度了啊。
但是每次想到這里顧盈都會下意識的否認這種想法,謝玄是她看中的人,謝道韞是有名的才女,謝家芝蘭玉樹的事情顧盈這段時間也听說過。這樣的兩個存在,應該不會是私底下會有齷齪的人。
顧盈雖然晚上沒有熬住。不小心睡了過去,但是卻很快的就醒來了。
那天早晨顧盈早早的在房門口站著,在謝道韞還沒有派人來之前,听到謝玄的房間里傳來聲音就直接推門進到了謝玄的房間中。
房間中謝玄正在穿衣服,听到開門聲之後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水放在那里就好了。」
顧盈站在那里沒有動彈。
面前的謝玄雖然背對著自己,但是他的上身是****的,雖然在寬大的衣服的遮掩下謝玄給熱的感覺總是非常羸弱的,但是現在看來,謝玄本身並不是一個羸弱的男子,他的身材還是很有料的。
長時間得不到回音,謝玄將衣服穿上,轉過了身來。
「盈盈你怎麼過來了?」謝玄臉上露出了幾絲詫異,「怎麼不多睡一會?」
「我多睡一會怕起來就又見不到你了。」顧盈微微一笑,有些自嘲的說著。
「怕什麼,」謝玄一邊說著,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服,神色淡淡的,「不要多想,我這些日子會比較忙,等閑下來就去陪你。」
顧盈猶豫了片刻,往前走了幾步,環住了謝玄的腰,紅著眼楮抬頭看向謝玄,「幼度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沖動的,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謝玄伸手為顧盈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發,將顧盈擁進了懷里,「不要想這麼多,相信我好不好?」
「你原諒我了?」顧盈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只怕你不原諒我。」謝玄有些苦澀的說道。
「不會的不會的,」顧盈立刻搖頭,「我原諒你。」
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接著明允的聲音傳了進來,「郎君,道韞娘子派人來請你過去。」
「知道了,讓她稍微等一會。」謝玄沖著門外說了一句,轉頭在顧盈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乖,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我最近可能沒有時間陪你,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顧盈點了點頭,謝玄輕輕推開顧盈轉身走出了房間。
顧盈站在房間里,看著謝玄離自己越來越遠,突然就覺得這樣的生活並不是自己一直以來期待的。
這種老夫老妻的感情並不是顧盈想要的,不是她無法承受平淡,只是因為她還沒有體會過多少愛情的甜蜜,現在想想,謝玄和她在一起的幸福時光,少的可怕,更多的是他們兩個在討論顧盈的身份該怎麼解決,討論謝家的惡人該怎麼應對。
這種擔驚受怕但是卻不能被自己的心上人理解的日子,顧盈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也許再多上幾根稻草自己家就要被壓死了。
這次見過一面之後,顧盈又將近有半個月沒有見過謝玄,她按照謝玄說的。沒有去理會這麼多,天天待在自己的房間里練字,吹笛。每天都有進步,可是卻沒有人陪著。
謝道韞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嫁出去的,她也不可能每天都把自己已經成年的弟弟每天留在自己的房間里一留就是一夜。
在折騰了半個月之後,也許是謝道韞病了,也許只是單純的起晚了,謝道韞沒有派人來叫他。
男人的體魄總是比女人好太多,謝玄那天早早的起了。在確定自家長姊不會又派人來找自己之後才往顧盈的房間里走去。
房門突然被打開,正坐在幾案錢的顧盈偏頭看了過去,一眼就看見了謝玄。
謝玄沖著顧盈笑了笑。走過來跪坐在了顧盈身後,探身去看顧盈的字,「盈盈的字寫得已經不錯了。」
「恩。」顧盈「恩」了一聲,手中的筆差點抖了一下。在紙上劃出了一大片墨漬。
「你生氣了?」謝玄嬉笑著問道。伸手去抓顧盈的手。
顧盈任由他抓住了自己的手,淡淡的開口,「沒有。」
「還說沒有。」謝玄捏了捏顧盈的臉,「你看你的嘴噘的。」
顧盈勉強的擠出了意思笑容,但是馬上就忍不住落下淚來,「我也不想的,就是忍不住。」
「委屈你了。」謝玄將顧盈攬進了懷里,「等阿姊嫁出去。我就天天陪著你,陪到你不耐煩為止。」
「恩。」顧盈點了點頭。放心的依偎在了顧盈的懷里。
兩個人依偎在一起,不一會,謝玄就听見顧盈的呼吸穩定了下來,變得綿長了起來,他伸出手踫了踫顧盈明顯烏黑的眼圈,眼底的心疼掩飾不住。
他雖然回來的很晚,但是每天都會過來看看顧盈,每次他過來的時候,無一例外的都看見顧盈房間里的燈亮著,顧盈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穩,他心疼,但是也無可奈何。
在長姊和顧盈之間,他壓根無法做出抉擇,最重要的是,要想娶到顧盈,長姊那一關也是不得不過的。
為了讓顧盈睡得舒服一點,謝玄想把顧盈抱到床上,剛動了動,卻被顧盈一把拉住了衣袖,隱隱還有要醒來的架勢。
謝玄猶豫了一下,伸手把顧盈往自己的懷里又攬了一下,把顧盈的身體重心從腿上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這樣的話,睡醒之後腿就不會很麻了。
謝玄真的只是看起來瘦弱而已,但是實際上他並不是這個朝代普遍的瘦弱風格的,懷里緊緊的攬著顧盈,謝玄伸手翻看著桌案上顧盈寫下的東西。
他確實有太長時間沒有出現在顧盈的生命中了,此時翻看著桌子上的東西,看著她已經一點一點的轉變,他的心里真的是五味陳雜。
顧盈這一覺睡得前所未有的好,但是因為太長時間沒有睡很久,她在中午就醒了。
朦朧著眼神看了謝玄一會,顧盈匆匆忙忙的離開了謝玄的懷抱,有些緊張的看著謝玄,「幼度我睡了多久,你胳膊麻不麻,我給你揉揉?」
「沒事,」謝玄笑著說道,「不用擔心我,你餓了嗎,我」
話還沒有說話,門外又一次傳來了明允的聲音,「郎君,道韞娘子派人過來了,好像說道韞娘子病了,想讓郎君過去看看。」
謝玄抱歉的看著顧盈,猶豫了一下,先是揚聲對外面說道,「我這就來,」接著又看向了顧盈,「我有空再來看你,你一定要好好休息,晚上不要等我,你睡得太晚了我會心疼的。」
顧盈臉色雖然瞬間變得差極了,但是卻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謝道韞雖然不想讓顧盈和謝玄接觸,但是用的方法也太過于幼稚了一點,所以果不其然的,她把自己折騰病了。
不知道為什麼,同樣是生病,顧盈所接受的治療比謝道韞差了不只是一星半點,但是顧盈病了只有半個月,謝道韞卻病了不只是半個月而已。
顧盈又是很長時間沒有見到謝玄。
因為謝道韞生病的事情,謝玄每天都在自己長姊跟前侍奉著,顧盈更加沒有機會見到謝玄了。
再一次得到好好相見的機會的時候已經是盛夏了,顧盈自己從謝玄的書房里拿了一本棋譜,臉色淡漠的在擺著棋子,謝玄突然走了古來,伸手拿出另外一種顏色的棋子落了下去。
「盈盈,我回來了。」
顧盈抬頭去看謝玄,眼神仿佛透過謝玄在看另外一個人。
「你回來了?」顧盈疑惑的看著謝玄,突然又垂下了眼眸,伸手將謝玄落下的棋子又放了回去,「恩。」
「還記得我說過的嗎?不要想太多,我在為了我們的未來努力,我不希望我努力了痕跡之後,回頭卻發現自己為之努力的那個人不見了。」
顧盈的僵硬的笑著重新放下了一枚棋子,隨著棋子的落下,淚水也隨之而下。
「幼度,我不想這樣了。」
謝玄彎下腰來抱住了顧盈,「別怕,有我在,一切都有我在。」
「可是我想你的時候你不在,我生病的時候你不在,我被人欺負的時候你也幫不了我,」顧盈看和謝玄,突然就感覺到有些想笑,「一切都有你?」
「是我的錯,我的錯,你相信我,等我阿姊嫁出去了我就天天陪著你,寵著你。」謝玄心疼的攬著顧盈說道。
當時的這些,顧盈日後想起來,只覺得矯情的可笑,但是當時作為當事人的她,卻是心疼的不能自己。
「你的阿姊能夠嫁出去,但是你還有叔父,安石公不喜歡我,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就是因為這個身份,不管我再怎麼努力他們都不喜歡我。」顧盈突然覺得有些可笑,成王敗寇而已,還分什麼士族寒門。
「你忘記了嗎?還有長康在啊,長康會幫我們的,到時候你就是晉陵顧家的小姐,和我門當戶對。」謝玄輕聲的哄著顧盈。
「如果阿兄辦不成這件事情呢?」顧盈突然想到了什麼,直直的看向謝玄,「如果我沒法成為晉陵顧家的人,幼度你會怎麼樣?」
謝玄愣了片刻,臉色煞白的攬住了顧盈,「不會的。」
「為什麼不會?」顧盈推開了謝玄,「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你願意帶我走嗎?」。
「盈盈我們不說這個了,」謝玄有些焦急的改變了話題,「你的字練得怎麼樣了,我教你行書怎麼樣?」
「不用了,」顧盈垂下了眼眸,「我的行書臨摹的是阿兄的字體,和幼度的風格不一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