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浣溪院,不僅冷清,更是驚心。
一場大火,將浣溪院燒的只剩殘垣斷壁,剩下幾處未完全塌方的土牆,上面帶著被火蛇席卷過的黑痕。
浣溪院正房處,冒著些許的煙,這火燃了一夜,溫度竟還未完全褪去。
「堂主,莊主有令,讓您帶莫家家眷到康莊。」一人來稟告道。
庫林看著那殘末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也說不清自己一夜忙了什麼,總之,高嵐一夜竟沒再闔一下眼。
秦子明看著高嵐走出屋來,剛剛莫家的丫鬟幫著梳妝過了,他走上前去,看著她,問「一晚未睡嗎?」。
雖然上了妝,卻難以掩飾她眼中的擔憂和眼下現出的疲累。
沈文秋救下了,卻一直未醒,高嵐怕沈文秋是一氧化碳中毒了,古時又不懂這些,高嵐記得因火而亡,只說呼吸窒亡,根本沒有現代技術,急忙可以送去醫院。
高嵐忙了一夜,幫沈文秋親自擦拭了一遍身子,然後不斷的給她喂水,她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只是這沈文秋一直遲遲未睜開眼楮,讓她不由的擔心。
「你這,都有白發了。」秦子明看她面色憂愁,伸手隨意在她頭上一拽,道。
「真的?」高嵐想想自己不過才十八,已經有了白發了。
「假的,可是你再這樣,假的就成真的了。」秦子明對著她笑道。
高嵐此刻站在光下,明晃晃的光照著她一夜未宿的眼極其的不舒服,她有些畏光,自然的把眼眯了起來,突然感覺有陰影在自己眼前,抬眼看的秦子明用袖子遮著光,衣袖很大,投下的影子能遮擋她整個的容顏。
「本來是來將所借錢銀給你,不曾想又救了你一命。」他淡淡的笑著道。
兩人就在那棵枯樹下站在,秦子明伸了袖子于她,看影子她儼然置身于他的懷里。
「水……」沈文秋終于幽幽轉醒,看的身側的人,伸手想要水喝。
莫林海正在沈文秋旁邊的凳子上小憩,感覺有什麼輕微的踫了踫他的身子,忙張開眼,看的沈文秋虛弱的沖他要水喝。
「快拿水來。」莫林海喊道。
「小姐,醒了。」有丫鬟出來喊她,她臉帶欣喜,忙跑進去去看。
沈文秋喝完水,坐在床上,然後才見的郎中給她把脈。
高嵐進的屋里,看的沈文秋,站在一旁的莫林海抬眼看了看她,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然後繼續看的郎中把脈。
「我這是怎麼了?」沈文秋看的郎中問。
此話一出,讓站在一旁的高嵐和莫林海臉上又浮現上了擔憂。
莫林海皺了皺眉,上前,坐在床榻邊,看著沈文秋道「,昨夜之事你不記得了?」
沈文秋似茫然的看了看莫林海,又在他臉上停留了許久,有些躲閃,抓著被子,下意識的向後躲。
「?」莫林海皺眉看著她道。
莫林海轉臉看郎中,郎中緩而道「從面上看,有失心之癥,脈象也極其虛弱,需好生調理才是,我先去開幾道方子讓服用」。
他皺了皺眉,看向了床上的沈文秋,對郎中道「有勞你了。」
「失心癥?」高嵐猛張著眸,嘴里溢散出聲。
失心癥,莫不是老年痴呆?沈文秋雖然人清醒了,可是神智似乎沒有清醒,如果真是老年痴呆,就不僅僅是記憶力的問題了,高嵐記得女乃女乃老的時候,摔了一跤,身體沒事,可是神智便不清楚了,身體機能更是變的極差。
站在門旁的秦子明眸色也降了下來。
忽而走的庫林,眼中也是同他一般,開口道「莫老爺,為了您和家眷的安全,請您啟程,隨我一起去康莊吧。」
莫林海握著沈文秋的手,看著此刻雖依舊是原來那般模樣的沈文秋,但總覺得有些不同了,是眼中的神色不似從前了,他更是緊的握了握她的手。
秦子明不覺轉頭。
他在江湖走,自然也听的康莊之事,也知道些許關于玄元的傳聞,此刻,他再看庫林,眼中有了些許不同的色彩。
宣統歷時百年,如今國君也已是半身入土之人,這些年,國君體力不支,有些事難免力不從心,六年前,康莊突然一夜之間拔地而起,他早些時候便听的玄元的名號,听說從來沒有人見的他的真實面容,听說,他常常在京外,幫助那些需要幫助之人,不過,大多,皆是民眾,有時也組織莊里的人,給飽受饑寒之苦的百姓施粥。
這義士,眾人皆知。
百姓心中,敬他若神明。
這義士,從不畏懼權貴,也從不與權勢打交道,听說,莊里之人,多是玄元親自選下的。
玄元身側跟著一條幾乎在他腰間的純白色的犬,他背著手,手中捏著曬干的牛肉片,那狗不時的撐起後爪,蜷著兩只前腿,像人一般立著走,不時,看的玄元手中伸出的牛肉干,一口咬下。
秦風躬身道「莊主,夙堂主說,明日他們便動身往這邊來。」
玄元將牛肉干往回一縮那狗頓時腳落地,蹲坐在玄元的身側。
他淡淡的問「孤蘇傅大人到哪里了?」
「在路上,秦凌帶的消息,一切安好。」
玄元再問,「多加小心,有什麼情況及時告之于我。」
「等一下?」他似乎想起什麼事來。
「莫家郊區的宅子,是那郊區的獨戶大院嗎?」。面具下,他的眉頭微皺。
秦風頓了頓,似乎在回憶,轉而道「嗯,那郊區只有那一處大戶。」
玄元輕輕的揚了揚手。
一個人站在路中,手里執著半片剩下的牛肉干,那犬直著身子站著,並沒有去奪那剩下的牛肉干。
他輕輕的闔了眸,依稀想起那夜的方向,也是郊區的方向,院子很大,很空,窗前有淡淡的燭火光影。
燭火熄滅的一瞬間,是她緊張的眸,那青絲如水般柔順。
玄元轉身看的那犬看著他,問「大白,你說會不會是她?」
大白蹲著後腿坐著,歪歪頭,張開嘴,耷拉著舌頭,表情似是在笑。
玄元朗聲大笑,走了兩步將那剩下的牛肉干拋出,大白躍起,穩穩接住了那牛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