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暗夜。
狂風怒號。
懸掛在房檐下的宮燈被風肆意的卷起,八角宮燈下的流蘇在纏繞,那燈光在風中搖曳,仿若下一秒,便會被熄滅。
大風吹過慕容婉兒的白色的紗裙,吹亂她原本精致的發妝,已一個嘲笑者的姿態看著此刻轉臉看窗邊夜幕的她。
蘇雪急急走來關窗戶,窗戶拍打著窗檐,慕容婉兒抬眸,看的畫中那潔白的玉蘭花上沾了黑的墨汁。
。
極輕的響動,卻驚醒了躺在榻上睡著的上官恭男,他從內殿繼續往里走,扭動了一下龍床邊的龍頭按鈕。
機關啟動,身後的那面牆忽而動了,那是一扇活門,玄元從門後走出,躬身拜見當今聖上,上官恭男扶起了他。
他從內殿走出,在屋內猶能看到屋檐下的暗火搖曳,連大殿內的簾飾都被風來回的吹拂,看起來就像是搖曳身姿的舞女,他走到殿門口,看著關著的門那立在殿門口之外的孫德生的影子。
「德生,這風太大,你的影子晃的朕無法安睡,退下吧,不用陪侍了。」上官恭男站在大殿前道。
屋外,狂風怒吼,此刻孫德生仿若入冬的蟬,在那屋檐下,早已凍的快要站不住身子了,此刻又有兩批巡夜的宮人打了燈,從大殿前經過,孫德生看了看道「老奴遵命。」
看的那屋前影子離開,上官恭男才緩緩走入了內殿,沖帶著面具的玄元笑了笑。
大殿內十分的安靜,這大殿外的風愈加顯的大殿內沉靜,上官恭男坐于床榻邊,道「玄元,給朕瞧瞧。」說著他將手伸了出來,玄元走近,替上官恭男把脈,然後淡淡的道「皇上,龍體無恙。」
「無恙?」上官恭男冷笑了笑道「前幾日,朕服了那暮雲丸,果不其然,入夜病發,請了太醫夜診,清早,便有皇子來請安,問朕身體是否已經康健,還未過夜,消息便不脛而走。」上官恭男說此語句平淡,可是目光中有著難以忽視的威嚴。
暮雲丸,是康莊所制,是迷藥的一種,服用後,可使人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精神,眼神枯槁,面如土灰,像是患病一般,其實此藥本身對服藥者並無太大的影響。
他聲音忽而轉了語峰,听來有幾分心痛道「朕的皇位終是要傳的,朕不可能殺光自己的。」
听來偏有幾分老者的無奈。
「皇子們定然有可繼承皇位之人。」玄元起身,回答道。
上官恭男苦笑,他的怎樣,他又怎會不知,他搖了搖頭,轉而看玄元道「玄元,為何這麼些年你都不肯摘下面具。」
他實在是太想探的那面具下的真容。
玄元輕笑道「那年,皇上準了臣子可不摘面具的。」
上官恭男和玄元相識,是在五年前,五年前,他御駕親征,為掃平那邊境時時侵犯的蠻夷部落,雖鼓舞了軍士士氣,將蠻夷部落打回定河,換的宣統幾年邊境的安定,使得蠻夷部落不敢進犯。
可是,他中了毒箭,這箭並非是蠻夷部落之人而射,看那樣子倒像是中原人士,刺殺之人,被皇家之人所擒,還未帶到他面前,便已听說那人咬舌自盡了,上官恭男只和外人言,中的箭已拔出,撐了病重的身子,站在龍車上,沖擁戴他的子民揮手,忍著胸前的疼痛。
那夜,他沒有回皇宮,那是上官恭男第一次外宿,門外眾多的侍衛守護,整個客棧里,除了店家,皆是皇家之人,已經請了太醫,可是遲遲未來,在草原上,也只是拔出箭來,那毒卻一直未解,那刻,躺在床上的上官恭男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那客棧里,已然請了史官來記錄。
「掛牌行醫,江湖術士,錢來病除,百試百靈。」一戴面具之人,站于客棧之外,道。
上官恭男自然听的那聲音,只是他痛的難以起身。
「何人?」有侍衛拔了腰側的刀,冷聲問。
「我只是一江湖術士,走街串巷,行醫救人。」那人聲音很大,穿破了重重黑夜,上官恭男覺得自己將死,見一見此人又何妨。
「大膽,你知道這里面住的乃是何人?」侍衛已然抽刀上前,男子抽扇,打落了侍衛手里的刀。
上官恭男扶著床檔起身,剛剛的動作不覺牽動了傷口,胸口本來溢散的傷口,此刻已經浸染了紗布,連這般起身,都疼的他臉頰滾汗。
若是再等,未等到太醫,恐他便去了。
他艱難的起身,緊抓著床檔,有些虛弱的道「德生,讓這人進來。」
「是皇上。」孫德生走出開了門,看了看站在門口的代碼面具之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開口道「你,進來吧。」
他看的坐在床邊,唇色發白的上官恭男捂著胸口,抬眼看他。
「皇上,若讓小民不摘面具,小民願為皇上治疾。」他躬身道。
上官恭男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了一會,沉聲道「就依你。」
「你怎知朕是皇上?」上官恭男微咳了幾聲,問。
「皇上中毒不輕,不要多說話,讓小民來給您診治。」他緩步走。
「你怎知朕中毒?」上官恭男低頭,皺著眉,冷聲問。
「一般的箭傷,在包扎過之後,不會傷口這麼大,流這麼多血,而且紗布間的血顏色如此之重。」他淡然的道。
上官恭男不再多言,手放到衣襟間,用力一撕,露出他的胸膛來,此刻,那紗布上還有血外灩,男子伸手,將上官恭男帶血的紗布撕開,那血口周圍的肉已經翻卷了出來,上面可見些許的化膿,他輕輕的將那藥撒在上官恭男的傷口上。
些許的清涼,帶著少許的麻醉感,傷口沒有方才那麼痛了,連剛剛不斷外延的血也止住了。
「為何救朕?」他問。
「因您是宣統的皇上,而我是您的臣民。」他替上官恭男包扎好,道。
「你是何人,朕要許你大官,拜太醫院院首。」上官恭男道。
男子眼中帶笑,那笑意似有幾分輕蔑,道「小民玄元,只願做一介平民,願皇上能繼續做個好皇上,而玄元便是受您庇護的小民。」
上官恭男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具後的他,黝黑的眸如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