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祖父嗔怪她不貞持,可是她喜歡如此,喜歡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展示自己,然後笑著拽著祖父,央求祖父留下沈文明一同吃飯,慕容復無奈,而又早已知他們暗許了方心,便笑著留沈文明吃飯。
而沈文明在慕容婉兒帶著威脅的目光下,笑著接受。三人圍坐在桌前。慕容復同沈文明聊著家常,慕容婉兒邊吃著飯,邊笑著看著沈文明。
「這丫頭……老夫真是那她沒辦法。」慕容復爽朗的笑道。
「老國公,我沈文明定然不會虧待婉兒,用心的呵護她,愛她,等到下一次桃花爛漫的時候,我便娶她進門。」
慕容婉兒咬著筷子听著,垂頭悄然笑彎了眸。
「好……好。好。把她交給你,老夫也放心。哈哈」整個屋舍內笑意彌漫。
慕容婉兒將沈文明送出府邸,下人打著燈籠,她=.==站在門口,看著沈文明的身影漸漸變淡,全然不見,痴痴的站在門口傻笑一會,才命下人關了門。
他知慕容婉兒是故意的,也知慕容婉兒或許懷疑甚至看穿了他的身份,表面裝著鎮定,沖慕容婉兒笑了笑道「好詩。」
而慕容婉兒轉身,就那般看著他,看著他的笑意漸變尷尬。
慕容婉兒剛被晉為曦妃的時候,後宮設宴慶賀,上官恭男命令親信德生按照他的意思親自裝扮,宴席擺好,架好看台。上官恭男也已然落座,而慕容婉兒竟還未到,看台前白皚皚的雪早已因眾人踐踏而全然沒了色彩。
慕容婉兒坐在鏡子前。看著鏡子中自己空洞無神的眸,樣子有些呆楞,隔著鏡子,看到蘇雪看著她身上的衣飾表情透著擔憂,唇蠢蠢欲動,似要說什麼,終究話還是未曾敢開口。
她知道蘇雪在擔心什麼。盡管皇上破格將她晉為妃子,甚至答應為她擺宴,親自主持。她卻不發想明白自己的心,不想一輩子在後宮中沉寂,情願如曇花一現,喜兒匆忙跑進來道「娘娘。人都到齊了。連皇上都已經到了。」
「皇上也已經去了?」蘇雪眉皺的越發緊了,腳步不覺前驅,緊張的問道。
「嗯,都已經到齊了。」喜兒氣息還未喘勻的道,眼中也滿是疑惑和擔憂,不知這慕容婉兒是為何,分明早已梳妝打扮好,為何遲遲不起身去。卻見慕容婉兒許久,抬頭。對蘇雪道「走,我們。」
慕容婉兒後悔了,當初听端妃所說,入宮必然要爭寵,爭寵才能存活下來,一開始她是拒絕的,她願意作宮中的一朵玉蓮,寧可在這清冷的後宮中如入空門一般的生活,因為她心中有人,因那個人,她寧願守著孤苦,也不願意去迎歡,可是,那天她听聞了沈文明失蹤,原本靜靜敲木魚的她,猛的睜眸,看向蘇雪。手中木魚頓時掉落。
她又看到懷了龍裔的辰嬪,跪下替貪污的老父親求情,皇上念及她懷有龍裔辛苦,罷黜其父親官職,讓其告老還鄉,而她坐在一旁,看著半跪著的辰嬪被人拉了起來,心中緩而沉了下來,想著端妃的話,又覺得自己可憐,竟連想要保護之人都沒有了,在這空洞無人情的皇宮內,從此孤單影只。
她終于決定跨出了那一步,在那個桃花漫爛的時節,她踏過落滿桃花瓣的桃林,當從桃花林出來的時候,她徑直走向了上官恭男的書房,她並未進去,而是將自己承歡的牌子遞給了首侍公公,便又再次回來了。
剛進宮時,上官恭男將她喚到書房,卻一語不發,而他立在書桌前作畫,慕容婉兒不言語,上前為他研磨,那時,皇上去慕容府時,一時興起,提筆作畫,她亦是同樣為他研磨,看著皇上轉臉笑著望著她。
她正磨墨,看到內侍公公呈了侍寢的牌子來,她看著上官恭男抬眼,淡淡的掃了眼那宮牌,慕容婉兒看到上官恭男拿起她的恭牌,她磨墨的手一頓,抬眼望去,卻見上官恭男將其宮牌拿下,轉而輕緩的將那宮牌放在了她的面前,清了清嗓子,沉聲道「這宮牌你拿好,待你想好時,將這牌子再呈上來,朕不逼你。」
她緩緩的伸手,握住了自己的宮牌,淡淡的道「婉兒謝過皇上。」
上官恭男放下筆,看著慕容婉兒將宮牌收起,眼中的神色一閃而過,沖她勾起一個淡淡的笑意道「你退下吧。」
她躬身謝恩,退出了書房。她知道上官恭男的意思,將這個抉擇扔給她,而她原本也進宮,也並非是為了承歡,而是為了祖父——慕容復,慕容復已死,她不知生活該如何。
皇上下旨留她在宮中,或許是想到她如今自己一個人孤苦無依,才讓她留在宮室中。
而她將宮牌遞上的第二天,上官恭男便來到她的房內,對于蘇雪的喜,她內心卻有說不出的感覺,這感覺竟讓她心口些許的疼痛。
一夜承歡,晉為曦妃。
這是皇上顯示對她的寵愛,她不知這寵愛,又有多少是出于她年輕的身體,她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承歡後並未如她所想,她竟心頭瞬間冷如死灰,夜晚哭了一宿,覺得自己做了錯誤的決定。
慕容婉兒故意遲到,著一襲紅衣拖著長長的裙踞,徑直向看台走去,在眾宮眷的眼神中,眼神直直的看向看台上的上官恭男,卻見他眼中帶著
幾分欣喜,幾分的怒色,站起身來,道「婉兒來了,來,來,表演開始。」上官恭男牽起她的手,將她緩緩的帶到自己身側坐下,眾人看著她皆小聲議論,那一刻她望著台下之人看她的面色,只覺心酸。這為她準備的宴會,她絲毫沒有任何的興趣。
宴席上,看著那看台上偏偏起舞的舞姬。她的眼前卻浮現出同沈文明在一起的景象,而自己恰如台下,那翩然飄飛的舞姬。她心口焉然一痛,伸手拾取了面前的提子入口,卻也嘗不出甜味來。
眼前浮現的是她同沈文明在桃林間散步,她總是在攔檔上走,看著身側的沈文明一手在身前。每當她晃的時候看到他忙伸出的手,她的臉上便會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听著他講戰場上的故事,表情隨著他的故事而或靜或動。慕容婉兒突然發現此刻在上官恭男的面前。而依然想起沈文明,想起他說讓她等他,他說會將她娶入府中。他眸中的神色如此清晰的映入慕容婉兒的眸中。
而此刻沈文明眼中那般的神色已經淡漠了許多,眼中更多的只是刻意的疏離。當時那個曾經說要娶自己進府的沈文明不見了。他刻意的疏遠,她知是由于此刻她的身份,而她卻無法再卸下這個身份,有些惶惶走過,終究不能再重頭來過。
她透過那漫天飛落的桃花花瓣看沈文明,看到他淡然著眸看著她,秋千亦是同從前一樣,慕容婉兒笑著模著秋千。緩緩的坐了下去,只覺身子泛冷。不像當初滿臉笑意,暖意自心口傳向身體各處。即便夜里也覺得溫暖。
「好久沒坐了,想再感受一下。」她笑著道。看到沈文明站著同她有一定的距離,慕容婉兒有一瞬間的恍惚,恍惚間想蕩起秋千,將自己高高搖起,看秋千蕩下的那一瞬間,他是否會伸手去扶。
還未等她蕩起,沈文明已經上前拽住了秋千,語氣沉沉的躬身道「娘娘,這秋千久置未修,恐傷及娘娘鳳體。」頓了頓,听他接著道「況且,娘娘是懷有龍裔之人。」
她剛剛早已忘了月復中之子,經沈文明如此之說,她恍惚間看向肚子,已然明白錯過了終是錯過了。
慕容婉兒從秋千上下來,很認真的看向他,「……將軍。」
她想說,「其實我知你是沈將軍。」
她想說「這些年你去了哪兒?」
她想說「你這些年過的好嗎?」。
她想說「你還記得要我等你,嫁入你府中之事嗎,還記得那長長的桃花通道嗎?」。
她想說的話很多,想問的話也很多,可開口卻萬般艱難,因她被沈文明此刻望向她的眼神所傷。
最終一句話也未開口,她忽而站直了身子,將目光落到沈文明的身上道「將軍,本宮想喝一杯慕容府屋後的清泉水,將軍可否盛些與本宮,本宮要將其帶回宮室。」
沈文明抬起頭來,眼神淡淡的掃了她一下,便快速的垂下道「娘娘吩咐,定當照辦,娘娘在此稍等片刻。」
說罷,慕容婉兒看著沈文明轉身,大步的向著清泉水的方向走去,那一瞬間,望著他疾步快走,望著他熟悉的走向清泉水,她眼角有淚緩緩流下,在那一刻,她確信,眼前的庫勒便是沈文明。
只有沈文明才會對慕容府如此熟悉,熟悉到,竟然知道那很少有人知道的,隱藏的那口泉眼,因為那泉眼是他同沈文明一次無意中發現的,也只有他和她兩人知道。
那泉眼水源源不斷的從地下涌出,澆著旁邊的石子,拘一捧來喝,滿嘴的甘甜,兩人盛了甘甜的泉水,將桃花瓣洗淨,沖泡一杯桃花茶,那桃花的香味融入甘甜的泉水中,味道陣真真是好極了。
沈文明跑著跑著忽而想起了什麼,腳步頓時慢了下來,慕容婉兒看著他的身影,淚早已在臉上肆意,看著他慢下來的腳步停滯了下,繼續向前跑去。
見到曾經日思夜想的臉與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仿佛就那樣跑出她的生命,心中早已明白一切都回不到當初了,可是,當真正知道,面前的這個人便是沈文明時,當確信了這件事後,她卻無論如何不能沉下心來,心中只剩滿滿的難過和沉痛來。
看著他再次返回時,手上拿著一個竹筒,道「清泉水。」本應是下人去接,她卻笑著走了上去,笑道「謝謝將軍。」其實她很想說「你怎麼會知道那清泉水。」可是早已從他低垂的眸里看穿一切。
她捧過清泉水,輕輕的扶筒小酌一口,道「這個味道,還一如從前,只是我沒想到還能再次喝到,我以為它早已荒廢了呢,早知道,我該來看看確信一下的,這樣也不用麻煩將軍。」
慕容婉兒說罷,抬眼笑著看向了他,他亦听出了慕容婉兒的話外之音,此刻,他低垂著眸,看不到臉色,心中卻早已泛起絲絲的疼痛。
天色昏昏沉沉,一都在起風,未曾見過一縷陽光,看到曾經無數次夢見的臉,此刻卻覺同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她抬頭看了看沉悶的天,忽而開口問道「將軍,你說今日有雨嗎?」。她的目光越過沈文明,抬頭望去,冷風拂起她臉上的碎發,在沈文明的眼前蕩漾,想起那時她曾巧笑嫣然的神色,此時那雖精致的面容卻也失去了曾經的笑意,此刻冷風拂過,那張臉更加精致的冷清。此刻兩人再在一起同站,皆都不再是當初的那個自己了。
沈文明抬頭亦看了看天色,昏沉沉的天幕仿佛要鋪天蓋地的壓下來,可是盡管天色那般沉,未听到一聲雷動,未曾感覺到一絲雨,就那樣昏沉沉了一。他抿了抿唇,緩緩道「不會。」
慕容婉兒笑著點了點頭道「那便好,稍許回宮,踫上雨可便不好了。」
「康子,取把傘來。」沈文明轉身對著家丁道,不多時,看著家丁跑了出來,手中拿著一把傘,他接過,遞給了慕容婉兒。
慕容婉兒笑,道「將軍,敢于本宮打賭嗎?本宮打賭,今晚這雨回下。」
沈文明作揖「那臣只能選擇不下!」
「這賭注便是,若將軍輸了,便隔段時間未本宮往宮室中送些清泉水,若將軍贏了,婉兒便不會再踏入這將軍府半步,從此這府邸再與我慕容家無關,包括這里的一草一木。」
「好。」沈文明看著慕容婉兒,沉沉的應了一聲。
慕容婉兒輕笑,喚過了蘇雪,上前,對沈文明道「今日煩擾將軍,還望將軍體恤。」
「臣不敢。」不等沈文明抬起頭,便感覺到身前一陣風拂過,慕容婉兒已經轉了身,動了腳步,向著門旁走去,她的背影在風中顯得那樣的單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