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躥進一陣清風,原是簾子被掀開,走進來前院服侍的燕許。
她笑著拿著一封書信,道︰「王妃,王爺來的信。」
謝儷求子得子,僅管身上落了病根,心情總體還是不錯。算算日子,也快回來了,到時一家天倫,辦個熱鬧的滿月宴。雖然洗三時來了不少誥命老和一應貴婦,很是熱鬧,只終究少了的父親,她難免有點郁郁。
一覽而過,謝儷收起信箋,眉目間笑意舒心︰「聖駕過幾日便回了。」滿月宴縱是推後幾日,她也想等王爺歸來。
姐妹連心,謝儇很懂的心思︰「恭喜了,姐夫一定會很高興的。」
「你個貧嘴的。」
李氏樂見姐妹倆和睦,不由說起長子的差事來。
「……或許,過段時間得放外任,謀的是山南道漕司一職。」她對官職什麼的並不操心,左右比她清楚多了,只是長子遠家,難免有點難過。
謝儇有著神一樣的思路,月兌口而出︰「讓大嫂跟著大哥去吧。」
她與大嫂的關系實在是很微妙,但總稱不上好字。
李氏輕道︰「到時再說吧。」
總歸,要麼隨著夫婿上任,留下孩兒;要麼陪著公婆守在家里,放出去。至于回來會不會帶幾個狐媚子,全憑運氣使然。
不一會兒,輔國公府來人請李氏,內室只留下姐妹二人。
「寧國公家的小姐每次來謝府,我都得挨一回訓,趕緊讓大嫂跟著大哥去赴任吧,省得夫妻相隔,平白弄出些什麼來。」謝儇很明理地說道。
謝儷送走了母親,臥在床上,望著妹妹出神,屏退了周遭侍候的丫鬟。
她靜靜開口︰「那日的穩婆與醫官,你是從哪兒找來的?」生產時太後作弄她的伎倆,無非是想耗死母子倆個,萬幸妹妹不知從哪里變出來的人,令情況沒有發展到最糟糕的一步。
謝儇早有說辭準備,利落道︰「我不放心你呀,宮里那老妖婆一直就沒對你存過好心,還給我指了門不三不四的婚事,可見對攝政王府恨到家了。」連王妃的妹妹都不放過。
無人處時,謝儷並不計較妹妹的言辭直白,她狐疑道︰「這事連母親都蒙在鼓里了,謝家是我娘家,尋幾個穩婆以備不時之需,也是說得的事。你掩的這麼不動聲色,是為了什麼。」
為了不讓太後有準備吶。
謝儇撥著金桔,順口道︰「靖安侯府有一個難搞的婆婆,一個與我不合的小姑子,還有一個亂七八糟的男人。內宅之事,我要多練練手才行,否則進府被人弄死了怎麼辦。」
「什麼死呀活的。」謝儷嗔道,卻對妹妹的婚事嘆氣。
哈,能在跟前糊弄就好,林氏提醒她的時候,千萬交代了盡量不要讓王妃知道這事,否則,她難辭其咎。謝儇覺得很有道理,自己找幾個穩婆,不費多大的事,總歸有備無患是好的。
大概是林氏也無法解釋,怎麼太後的險惡用心吧。
畢竟,太後老人家屁顛屁顛地去了行宮避暑呢。
想起林氏,謝儇就想起……林其琛。
可惜,有緣無分。
謝儇挽著的臂膀,撒嬌道︰「以後我在靖安侯府受委屈了,可一定要幫我啊。」
謝儷看著這個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寶貝妹妹,鼻頭一酸,道︰「一定的,你是我妹妹,靖安侯府算什麼。」
「嗯,這才是我的好。」
十一月的婚事,謝儇覺得,她應該多派點人去探探她夫婿的房里事了。身為謝家的嫡女,攝政王妃的親妹,謝儇內里並沒有表面上的簡單。
她不會像那些無知的千金般,以為世道安平,就任性地甩開護衛隨從,最後被登徒子輕薄玷污。她不隨性,也不天真,曾對婚事懷有過最美好的憧憬,卻被現實狠狠摜碎。
太後賜婚,謝儇想象不出任何借口與變故,來推辭這樁惡心的親事。
所以,要接受現實。
謝儇跟著母親理過家,隨著嫂子管過事,見慣了攝政王府的爭斗與污穢,對于靖安侯府,她抱著最不堪的心態。
起碼得知真相的那刻,她可以平淡若斯。
不出幾日,謝儇隨著母親歸了家,開始被拘起來收性子,繡嫁妝。是日,蓁蓁上門來拜訪她。
自從出了麝香一事後,謝儇拖母親尋了戶人家,那男人在她嫁妝下的一戶鋪子里做掌櫃,年輕有為,且是獨子,因蓁蓁是大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那戶人家歡天喜地地娶了,對蓁蓁也相當看重。
蓁蓁過得不錯,奉上了自家婆婆腌的一罐酸梅,笑道︰「小姐可以嘗嘗。」
謝儇命人收起來,問:「我讓你打听的事兒,如何了?」
「有了點眉目。」蓁蓁壓低了聲音,「楊世子跟著父親在外,難得回一次家,房里有幾個通房,外頭也跟著幾個。听說,也時常去些煙花之地,還有那……象姑館……」
僅管成婚半年,蓁蓁的臉皮仍薄得不像話。
「有置外室養著誰嗎?」。內里的通房丫鬟不足為據,靖安侯府有美貌丫鬟,她難道沒有嗎。
蓁蓁搖頭︰「楊世子不太回京,也沒有空。不過,靖安侯一直有意讓自己的佷女嫁進來。」靖安侯顧氏出自忠武侯府,偏巧她嫂子生了兩個男孩,其余的妾室生了一子一女,庶女早年喪母,便抱在嫡母跟前養充當嫡女,因此與顧氏來往十分密切。
謝儇輕輕一誚︰「怕是靖安侯父子看不上庶出的兒媳吧?」
「似乎是的,靖安侯想方設法,最終還是失敗了。」
蓁蓁又想起了什麼,道︰「還有,楊二小姐的婚事。听說,可能會與昌平伯府姑女乃女乃的有點門路……」
昌平伯府姑女乃女乃——
不是是殘廢的那個麼?
謝儇目露遲疑,蓁蓁連連點頭︰「就是趙。左府肯定不願意,哪怕能巴結上靖安侯府也不願意,靖安侯府出了個做妾的女兒,以後的姑女乃女乃和幾位小姐還怎麼做人。」
「也對。楊晶是挑錯了人,真要尋思著自主婚事,學學林氏的眼光。要麼挑一個自家里願意巴結的人,要麼選願意巴結自家的人。兩頭都不落,可見太笨了。」謝儇不喜歡楊昭,更不喜歡喜愛搬弄口舌的楊晶。
楊家沒有什麼好東西。
天知道,她一點都不想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