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听得就值得尋思一番,弄得攝政王對林氏的品行操守信不過一般。
其實……攝政王不是信不過林氏別的。
只是林七許在王府都能手眼通天,逍遙法外的,放出了京城豈不是要無法無天了?萬一捅出個驚天的漏子,攝政王想想就牙疼。
「王爺,我姐姐對您可是掏心掏肺的。」
林其琛特別愛回護姐姐的名譽,立刻橫眉豎眼地對著攝政王道。
只是掏心掏肺這詞,不光林七許听得心底發笑,連攝政王都忍不住的嘴角抽筋。
林七許拉過弟弟,道︰「看你貧嘴的。」
不過言辭口吻里听不出半分的責備。林其琛笑嘻嘻地應了。
攝政王不打算和這對姐弟繼續這個話題,便主動道︰「餓了嗎?本王叫人傳膳。」還是忽略前面的三個字吧,作為一家主,攝政王沒有征詢林七許現在要不要吃飯的意願,又何必多嘴地問一句呢。
林其琛在心底默默地嘀咕著。
飯菜都是精致可口的,攝政王講究細嚼慢咽,林七許更是慢吞吞地抿著飯菜,只有最有食欲的林其琛,大快朵頤,吃相可愛,平白讓攝政王多吃了一兩飯。
「其琛,家中的廚娘是不是做菜很難吃?」
林七許看著丫鬟撤盤子,將手慢慢浸在手中,問道。
林其琛吃得心滿意足,揉了揉肚子道︰「還行,但比不過王府的廚子是肯定的。」
「也就吃飯的時候,你最消停。」
林其琛吃飽飯,自然又提到了那座溫泉山莊,語氣相當不客氣,扭頭問攝政王︰「王爺,那個溫泉莊子好嗎?在哪兒來著?」
攝政王這回沒忍著,直接用眼神向林氏表達了對她弟弟的不滿與不耐。
男人呀,永遠都是這樣。
林七許悠悠然地笑了︰「弟弟,我看花園子里的玉蘭開得好,你跟著燕竹去幫我摘幾朵吧,好好摘,不許隨便折幾朵就回來了。」
多麼敷衍又明顯的借口。
林其琛轉瞬明白了姐姐要避開自己和攝政王詳談。可是,他真是千萬年才有的休假,今天一錯過,下一回的沐休不知道會不會有其他要緊事——
看著弟弟糾結變化的面色和攝政王的面無表情,林七許起身上前理了理弟弟的衣襟,溫和道︰「去吧,外頭春色很好,不要辜負了。姐姐還想留你吃晚飯呢。」
面對姐姐軟綿卻不容置疑的話,林其琛從來輸得一敗涂地。
「好的。」
外面春色無邊,卻沒有姐姐相伴。
林其琛整個人懨懨地出去了。
屋內的光線零零碎碎地浮著,時而能見到塵埃漫無目的地晃悠在其中打轉,隨著房門的開合,林七許竟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連視線都疲倦了幾分。
這樣細微的落差,卻被一直注意林氏一舉一動的攝政王發現。
林氏才二十歲吧。
可面容上的倦怠與滄桑,仿若比誰都沉重。
「身體是真的不好了?」等閑雜人等都走了,攝政王才目光復雜地盯著林氏問。
林七許稍一側頭,微微一笑︰「您也明白,大夫都喜歡說最糟糕的結果,生怕病人不會重視起來,我這身子的確娘胎里就有缺陷,後天又沒有好生調養。大夫口氣自然慎重了許多。」
後天沒有好好調養?
這句話含了多少辛酸與委屈。
光是王府里受到的怠慢,就足夠拖垮一個小產又底子差的女人。
攝政王語氣微澀道︰「太醫怎麼說的?」
「只說並非長壽之身,要少思慮。」
這幾個字從醫者口中說來,後果已經很嚴重了。不過攝政王能不能體會,是另外一件事了。
「在王府里思慮很重?」攝政王抓重點的本事非常厲害。
林七許連笑容都沒有變,就答道︰「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妾身自然想避開這些是是非非,自然說話做事要低調謹慎,不得不思慮長久。從某種意義上說,自然是人少比較容易得到安寧和清淨,像其琛住在那宅子里,指不定半夜都靜得能鬧鬼。」
「鬧鬼?」
「不是真的,妾身就打個比方罷了。」林七許淡淡一笑。
攝政王想了很久,中間余光老注視著林氏的表情,看她安安靜靜、斯斯文文的模樣,心底感慨頗多。
思慮多,整個王府的人加起來估計都沒她想得多。
這個攝政王堅信不疑。
林七許這種瘦弱的身軀,太醫說並非長壽之身,他也覺得可以理解。
換做別人要搬出去養病,攝政王估模著就準了。
可林七許太會來事了,旁人想整一出都沒能力整,不像林七許沒多少牽掛和包袱,想怎麼樣天翻地覆就怎麼樣地胡來。
好在……
「你若搬出去,你那寶貝弟弟不定就看不到你了,他樂意?」有個弟弟在京城里當差真不是什麼壞事,林七許在怎麼樣,總歸有個軟肋,旁的她不在乎,弟弟還是要的。
林七許忽地笑了︰「其琛他不喜歡王府,嫌規矩大,以往沒您一塊用膳時,咱倆都是說說笑笑不停的。」
攝政王長眉一挑,道︰「這是嫌棄本王了?」
如假包換,其琛的確不喜歡您吶——
不過為了照顧攝政王的臉色,林七許溫吞地安慰道︰「其琛他對這些世俗禮教一向看不大慣,總嫌做事束手束腳的,念在他沒犯大錯的份上,王爺不要和他計較了。」
總之,不管林其琛規矩禮儀多麼不到位,林七許總是理直氣壯地為弟弟開月兌。
弄到現在,攝政王都懶得在林七許面前告狀。
「幸好他還知道束手束腳,這要沒個人管著他,還不翻天了。」攝政王沒好氣道,又補了一句,「真該快點給他娶房媳婦,那種端莊規矩嚴的最好。」
要是被其琛听到這種話,估計連死的心都有了。
林七許連連笑道︰「這可不行,其琛最討厭愛擺架子又愛講規矩的女人了。」弟弟的秉性她了解,不喜歡的東西是不願意將就的,娶妻這種基本一輩子就一回的事情,其琛哪里願意委屈自己。
攝政王輕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恰似窗紗外溫存的日光,一點點地漸漸冷卻,連梨花的影子都變得模糊不堪,只能敲出個大概的輪廓。
林七許淡淡開口︰「王爺,行或不行,給個話吧,省得我多想。」
攝政王尋思良久,終究不得已地成全︰「大概多久?」
林七許歪著頭露出了一抹真誠的笑,想了想方道︰「看效果了,不管怎麼算秋至那會應該回來了。到底,城外的山莊不適合過冬。」
她將時間拉得極長,以防中途變故。
攝政王難免訝異道︰「連生日都不回來過了?」
這回輪到林七許的神色浮現驚奇了,內心似乎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被觸動,她抬起眸望著坐在她右手邊的男人,眉是熟悉的眉,眼是熟悉的眼,不過此刻的眼眸中含了些濃重的愛憐之色。
竟然記得了呀——
林七許一瞬間感動地快想落淚。
一邊又覺得自己沒出息,居然為了這樣一點點近乎施舍的憐惜而感懷。
「王爺,記得妾身的生辰?」
她的語氣是不確定地,然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攝政王被她的口吻逗笑了,不過作為男人的直覺告訴他,這是個溫存的好時機,他慢慢地攏住了林七許,然後道︰「七月十八。」
關鍵是去年生辰過得分外令人難忘,那片夏日美到極致的湖,那艘輕飄飄的小舟,船廂的布置雅致素淨,晃晃悠悠的感覺,起起伏伏的波浪……如潮水般鋪天蓋地都涌來……
攝政王正是血氣方剛的男人,一往那處想就有點情不自禁,開始揉搓起林氏的耳垂來,渾然忘了這個女人在上午剛剛昏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