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撒嬌是女性不次于微笑的另一大殺器。謝依南上輩子活了一世,從來不曾親身一試,不管是面對誰,這把寶劍從來沒有在謝依南的手中出過梢,一直塵封于底,不見天日。
「女乃女乃」謝依南從來不曾主動提過任何要求,今兒個,便用撒嬌這招,估且一試吧。
「好好好,雙兒不惱,女乃女乃答應你就是。」女乃女乃被謝依南的嬌憨逗的樂出了聲,心情亦跟著飛揚起來,基準線已經從綠色慢慢上升為紅色了,形勢一片大好啊。仔細想想,自打出事兒以後,整整七天,女乃女乃的心情就沒晴朗過,托眼前這個鬼丫頭的福,女乃女乃覺著,以後的日子應該不太難過。
被泌涼的井水敷過了五六道,女乃女乃的眼楮已經回復正常的模樣,不仔細看,眼底的紅血絲兒都很難。
女乃女乃感動于小孫女的用心及孝意,嘴角微微上翹地拉著謝依南往堂上走,這輕輕的一翹,使得女乃女乃整個人的精氣神足足提升了數倍有余,多少是個入得了眼的老太太了。謝依南看著,心里覺著很滿意。
堂上。母親帶著弟弟及外公一家已經吃上飯了,見謝依南拎著小毛巾進來,小姨還打趣她,說︰「小邋遢終于知道愛清潔了。」
謝依南無語望天,這簡直太怨恨了,哪兒是她不愛清潔喲,是根本沒人替她打理好吧。你能指望鄉下一個乏人問津的4歲小姑娘干淨到哪兒去喲,小姨。
「你別整天欺負小孩兒,南南,外婆這里吃飯。」外婆一如謝依南記憶中的那個老太太一樣,慈愛的令人心生暖意。
但這會兒,謝依南有些躊躇,母親及外公一家分明沒有叫上女乃女乃一起吃飯的打算,自己了,女乃女乃就真的孤身一人作戰了。她為難地看了女乃女乃一眼,女乃女乃笑笑沒有說話,輕輕推了一把謝依南的後背,謝依南到底是個4歲的小姑娘,主意再大,身子卻這麼小,一推,就不由自主的往前踏了一步,見女乃女乃臉兒上並無異色,謝依南才慢慢地挪了。
待走得近了,外婆伸手一把將她抱住放在懷里,要喂她吃飯。謝依南簡直受寵若驚,連忙伸手接過外婆手中的小木勺,說要自己吃飯。
「南南長大了,懂事了,知道自己吃飯了。」外婆一迭聲兒地夸謝依南,夸的她囧囧有神,有心想要告訴外婆,自己已經會自己吃飯很久了。但瞄了一眼整個外家人的臉色,覺得還是不要挑戰權威的好。外婆看似柔弱,但她在外家的聲望極高,向來說一不二。
自己,還是低調做人吧。
「親家也一起吃點兒吧,吃完,我們好說說這分家的事兒。」外公是一家之主,對外之事兒,外婆從來給足了他面子。
「多謝親家好意,我看親家這大清早的拖家帶口進我謝家門里,估計心里也挺著急的,飯就不吃了,不若,我們現在就立時三刻,當面鑼對面鼓的把話兒說清楚吧,親家想怎麼分?」
女乃女乃不愧是打過鬼子的八路軍小戰士,這戰斗力,杠杠的好啊。女乃女乃這話兒說的輕巧,意思可就多樣化了,這頭一層,便是指責外家不懂禮數,進她謝家門都沒與自己這個老謝家的當家主母外加老太君打聲招呼。這第二層,便是罵外家臉兒厚了,拖家帶口地來吃別人家的東西,還反客為主。這第三層,便是看不上外公的虛情假意了。頭先外婆招呼謝依南吃飯時,怎的不見你這知禮數的招呼我一聲呢?
看外公這吃了大鱉一樣的臉色,謝依南覺著自己先頭委實有些憂心過度了,看女乃女乃這架勢,以一敵三好像亦不為過吧。
「親家別誤會,我們來不過替南南她娘作個見證,順道替她收拾收拾家伙什兒,搬家去。這老謝家具體要怎麼分,還要看親家與南南她娘的意思來商量著辦。」
女乃女乃的回應是哼一聲,表明了不信。
「我看也沒什麼好商量,你的錢歸你,我的錢歸我,屋產我不要,田產我帶走三份,你和你那份便留著給你養老吧。」母親一口氣說完,不待女乃女乃開聲兒,又補了句︰「孩子們歸我。」
「不行,錢財,田地,這屋子包括里頭的所有東西,你都可以帶走,孩子們留下,我老謝家的種沒有吃別家飯長大的習慣。」女乃女乃亦是說的又快又急,氣勢半點兒不輸人。
「你養,你拿什麼養?穿衣吃飯,供書教學,哪一樣是你一個老太婆負擔的起的,別開玩笑了。」
「我有手有腳,如何不能養了。你別裝好心,小心裝過了頭,難听話兒我不說,是給你留面兒,別給臉兒不要臉兒,哼!」
「老太婆,你這話兒是什麼意思,有種給我說清楚,指桑罵槐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說就說,我怕你不成。你敢指天立誓,此生不招婿,不外嫁嗎?」女乃女乃的視線輕蔑地掃過外公一家,見他們一家人神色訕訕的左避右閃,便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這兒媳婦,遲早有一天是別人家的。
堂上一片默然,母親亦臉色彤紅的說不出反駁的話兒來。江湖規矩,這沉默,便是默認了。
「怎麼?說不出話兒來了,才剛那個大大聲兒的人是誰?」女乃女乃諷刺道。
「你別太過分,我嫁不嫁人與你何干?」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愛管,誰管。我只管我老謝家的孩兒們,將來不會錯進了別家門,喊錯了爹,辱沒了我謝家宗祠!」
「親家不要激動,南南她娘即便將來要改嫁,這南南跟男男該姓謝還姓謝,絕無改姓的可能,我可以向你保證。」外婆總是在爭端不休,僵持不下的時候,出場打圓場,謝依南不得不說,這項技術,外婆比任何人都玩兒的爐火純青。
「那也不行,我老謝家的孩子,絕不看別人家的臉色過日子,沒的折了我老謝家八代風骨。」
「親家不要擔心,我們家絕對會好好善待南南姐弟倆兒的,陳家孩子們有的,絕不會少謝家孩子們半分。」外婆誠懇地說道。
「大話兒誰不會說,親家可別被大風閃了舌頭,這十只手指頭還各有長短呢,如何能絕對公平對待?」
「親家,你看,不若這樣,我們一人退一步,南南她娘呢,只帶孩子們及隨身衣物走,其它一概留給你,這樣可好?」
「不行,孩子們留下,其它全部可以帶走。」女乃女乃大吼一聲,聲如洪鐘,氣壯山河,臉色鐵青,雙拳緊握,脖筋暴起,似是被氣的狠了。
謝依男這個沒出息的,被女乃女乃這平地一聲雷般的怒吼嚇的哇哇大哭。小姨抱著他輕哄,那小妖孽又豈是個好哄的,他的性格有多別扭,別人不知,謝依南還不知道嗎?
越哄只會哭的越大聲兒。果不其然,謝依男不負眾望,主要是謝依南一人心中的望,小妖孽呆真一直哭到打擱之後,才算停。
小姨哄了他半天兒,肚里也裝了一團火,沒好氣地瞪了女乃女乃一眼,似是在指責女乃女乃為老不尊,嚇壞小孩兒。
「怎麼?她小姨有話兒要說?」女乃女乃現在的戰斗力正旺著呢,母親及外婆偃旗息鼓半響兒不出聲兒,她指不定心內正寂寞著呢,高處不勝寒啊!
「我一小輩兒,可不敢在這種場面下出來指手畫腳。」小姨抱著謝依男,右手捏著張帕子正仔細的幫他擦眼淚呢︰「不過嘛,既然親家太太問到我頭上了,我也不好不發表點兒意見。按我說,這孩子們的去留問題不若便問問孩子們好了,他們心里想跟誰兒,鐵定門清。」
「黃口小兒,說話如何能作數。」女乃女乃極不贊同。
老人不贊同的,年輕人便會極力贊同,這種情緒叫叛逆。
「怎麼不算數,畢竟孩子們才是當事兒人不是,親家太太這是怕輸,膽怯了。」小姨年輕氣盛,正一心向學,最愛看三國,這會兒,怕且用的就是激將法吧。
謝依南看小姨那洋洋得意的小臉兒,心里不禁替她點蠟,這是落圈套里了知道嗎?
「小姨如此有所握,不若就由你來問吧!」女乃女乃哼了一聲,表示不予小輩兒一般見識。
「男男,告訴小姨,你喜歡媽媽還是女乃女乃?」小姨仗著自己年紀小,光明正大的作弊,一邊問一邊將弟弟豎起來抱,小姨的肩膀後頭,赫然是母親的臉兒。
「媽媽。」弟弟不出所料地喊了母親一聲兒,母親亦歡喜的應答了一聲兒,好一個母子相戲圖。
小姨此時臉兒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得瑟來形象了,她那小模樣兒簡直跟斗勝的公雞一個樣兒,那個趾高氣昴得意忘形的啊,還敢朝女乃女乃挑眉示威,得虧外公這幾年脾氣有所收斂,不然,外公當場就敢收拾死她。那驕傲自豪的小模樣兒,奧運冠軍都沒她高調,真是,人不輕狂枉少年啊!
「那男男告訴小姨,你想跟媽媽住,還是跟女乃女乃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