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世上亦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謝依南前世愛Frank,是因為他那英俊迷人的腔調,高大威猛的身形,體面的職業,以及大美帝國公民的身份。
當謝依南決定跟Frank回國時,向容哭著罵她崇洋媚外,叫她走了就永遠不要回來。那知向容一語成讖,謝依南不幸被她言中,出了國,便真的到死都沒有回來過。
謝依南不想回來嗎?
她想的,在美帝國生活的再好,亦如錦衣夜行一般,寂寞的很。何況她過的並不好,那麼,她要以何種姿態回來呢。
驕傲如上輩子的謝依南,非成功不可。可是她並不成功,或者說,她的成功是別人眼里的成功,與謝依南預期的成功相差甚遠。
傲骨加身強了半輩子,到底還是世俗了一把。是誰推的謝依南這一把,是謝依男,上輩子謝依南付出了一切帶大的謝依男。
他那時候多麼蔑視她啊,一身光鮮舉手投足間萬分優雅,靜靜地站在蓬頭垢面被生活壓制的蒼白浮腫的謝依南面前,淡淡地對她說︰「,你只是,並不能代表爸媽,請你不要用一副施恩者的姿態對待我,我並不記得曾有言求你如此付出,一切都是你自願的。我的生活不需要你來指手劃腳,你還是顧好自己吧!」
言罷,冷靜清涼的地轉身,毫無愧意的走掉。
謝依南此前的生活目標就是為了謝依男,可謝依男卻說,,你管的太多了,我並不喜歡。
他不喜歡,他有什麼資格不喜歡呢?
謝依南想不明白,到死也沒想明白。
謝依男風姿卓越,姿態優雅,帶著上等人特有的矜持站在自己面前,淡淡地說著嫌棄自己的話兒,他有什麼資格這樣說呢?
謝依男仍是不明白。
心冷了,心也硬了。于是執意要活出個精彩明白來。
回想前生,謝依南已經有些搞不懂自己的愛恨由來了,只是由心底的執念領航帶路,極偶然的情況下,會自己動蹦出來刺她一刺,不痛,但是涼涼的,一如死前美帝國飄落的雪花,晶瑩剔透,可以融化,可以淨化。
「妹妹,你好好的不吃飯,發什麼呆呢?」
張思轉頭,身邊心思極重的妹妹淡淡地坐在那兒,一手捧著碗,一手拿著筷子,動作停頓,目光悠遠的元神出竅中,那平靜淡泊的模樣,似是要隨時羽化飛升,永遠離人間而去。
他明白這個看似活潑可愛聰明伶利的妹妹心里頭裝了許多不能言說的事兒,但看她如此了無生氣的模樣,心里格外不忍,于是,忍不住要出聲兒將她驚醒,重新把她拉回到人間煙火里,便是煙塵沾身,依然要她的從容灑漫。
「我在想一些事情,太遠了,有些記不清,便想的久了些。哥哥放心,我沒事兒。」觸及到張思那顯而易見的愁緒,謝依南心里一暖,于是,便多加了最後一行溫暖的句子。說好要重新開始,重頭來過的,如何開始學會任性了呢,如此妄為,莫不是小孩當久了,習慣使然?
「既是記不清的事情,便注定是要你遺忘了去的,何必強憶。」
「哥哥,此言有理。」
謝依南對著張思笑笑,不再說話兒,專心地吃飯。
涼掉的油燜豆腐在碗底下泌出一層油來,謝依南吃著眉頭直皺,有心想換一碗飯來,卻不敢輕言浪費。張思將一切看在眼里,卻仍是太小了,分不清女孩的心思哪樣為哪樣。
一頓飯吃完,周星星的電影也結束了。謝依南幫著外婆一起將房間這桌的碗筷收好,本想著在外婆面前再表現一把,主動要求洗碗的謝依南被外婆輕言打發了,說她︰「小祖宗,你連灶台都夠不著,湊什麼熱鬧喲。」
謝依南默默地比了高,果然矮如豆丁,根本模不著。心下黯然,悻悻作罷。這窈窕淑女四個字,謝依南認為,這前倆兒字專指先天優勢,如身高,體形。後頭倆兒字專指後天優勢,如氣質,妝容等。
上輩子謝依南的身高就是道硬的不能再硬的硬傷,祖家外家所有人算一塊,男的個個1.8開頭,女的個個1.65起始,偏偏就謝依南一個長到老還只停留在1.58里,連出頭打6都變成了奢望。
成年以後,那些白領骨干精英們,誰出門不配雙恨天高的高跟鞋,那就跟們出門沒穿Bra一樣惹人側目,搞的謝依南時常感覺自己生活在巨人國里一樣。到美帝國以後,好嘛,十歲的小姑娘長的都比她高,你說在這樣的絕對劣勢之下,叫她怎能不郁悶啊!
「南南怎麼了,一臉兒不高興的小模樣兒,誰欺負你了,告訴媽媽啊。」母親在轉角位里遇到垂頭喪氣的謝依南,小姑娘精氣神大萎,母親不得不出言相詢。
「媽媽,外婆嫌我太小了,不要我幫忙洗碗。」她其實想問為什麼我長的這麼矮,心里知道這題無解,問了亦是白問。沒準,母親還要笑她太著急呢。
「南南真乖,是媽媽的好孩子,沒事兒啊。外婆不是嫌棄你小,外婆是心疼你呢。」
「嗯。」謝依南能說根本不是這樣的嗎,答案是不能嘛。
「媽媽,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好漂亮啊!」
謝依南剛遇上母親便已經她手里握著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似是銀制品,又似是頭飾。只不過母親當時的動作太快,臉上的表情又極自然,謝依南以為沒事兒,現在看來,卻是未必。
「大人的東西,小孩子不懂,你去找張家哥哥們玩吧,媽媽還有別的事兒要忙。」
說完,母親便腳步匆匆地去了。謝依南站在原地沉思良久,斷定期中必然另有隱情,火速找尋謝依男,布置任務去。
謝依男在做什麼呢?
他在進行潛意識的憚修,俗稱發呆。
「謝依男,我問你,媽媽最近有沒有見過什麼陌生人?」
「什麼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