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依南小舅媽的閨名首次在陳叱的嘴里吐出來,卻是在這樣一個令人痛心疾首的時刻。她被陳叱有幫的臂膀抱著,輕輕喚著,悠悠轉醒,眼底一片絕望,眼淚像翻滾的長江,決堤的黃河,洶涌而至。
「慧慧別哭,不是軒軒,軒軒會沒事兒的,我感覺的到,不是軒軒,軒軒沒事兒。」陳叱是個標準的唯物主義者,但此刻為了他生死不明的兒子,為了他幾近崩潰的妻子,他選擇放棄多年的堅守,他用唯心主義來安慰他的妻子,同時也在安慰他自己。
「對對對,軒軒不會有事兒的。我感覺的到,軒軒他還活著,他還活著。」人在絕望的時候,任何人拋出任何一根脆弱的稻草,人都會緊緊抓住,這是一種本能,一種人類自盤古開天劈地之時,便自帶的一種求生本能。
江秘書跟小將看著,心頭亦是大痛,一個恨自己無能,疏于防範,讓人有機可趁。一個恨李家樂不是人,那麼小的一個孩子,他也下得去手。
「陳局……」江秘書有千言萬語,可是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他不願意相信這個消息,可他也不能無視這個消息。
「帶我去看看。」陳叱的陣腳亂了,他沒有心情再坐在辦公室里排兵布陣,他要親自上前去看看,他必須要第一時間知道,那人是不是他的兒子,他的兒子到底還在不在人世。
「好!」江秘書點了點頭,快步出去準備車子。小將緊隨其後。
「我也要去!」謝依南的小舅媽伸手擦干眼淚,努力扯著自己的嘴角,好讓自己露出一個笑來。
她不能再軟弱下去,她的兒子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如今生死不明。做人母親的卻什麼事情不能幫她兒子做,一味兒地坐在這里掉眼淚,她太無用了。
不管如何,她得堅強起來,她得為她的兒子做點什麼。就算……就算最後她還是失去了兒子,那麼。她也要親手為她兒子報仇。
為母則強。非洲大草原上,一頭母鹿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它敢跟一頭公獅對峙。她為了軒軒,又有什麼事情是她不能做。不敢做的呢。
陳叱自己挑的妻子。他自然了解她性格中堅硬的那部分。如今見她硬撐著面對此事兒,心痛之余,也為他妻子的勇氣喝彩。
李家樂。且走著瞧吧!
陳叱帶著他的妻子下樓,那里,江秘書早已經準備好等候多時了。見陳叱兩人下來,二話不說,打開車門將人送上後座,關上車門,自己坐上前排副駕。車子像一支離箭般沖了出去。
此時距離軒軒失蹤已經過去了將近八個小時,正好是北京時間七點正。車上的廣播響起了全國人民都萬分熟悉的一陣音樂聲兒,新聞聯插開始了。
車上一直很安靜,只有廣播的聲音回響在眾人耳邊。陳叱面容沉靜,看不出悲喜。沒有人知道,他現在的心里在想什麼,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為陳叱在多麼認真地听廣播呢。
可是,陳叱就是在听廣播,他听見了那一長串的人事變故,他知道白士卿再次取得了又一個階段性的勝利。同時,他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李家樂要挑選在這個時候對他下手。
齊琪果然有點手段啊,他二年前回國那麼一小段時間,竟然還真幫葉家爭取了一個投名狀,如今在地方上熬了二年,轉眼又回到京城抱上某人的大腿了。
秘書長,哼!
陳叱冷哼,一個小小的秘書長就想踩著自己的肩膀往上爬,葉家未免自大過頭了吧。葉家還是以前那個葉家嗎?
如果他兒子有一點兒事,葉家,齊琪,李家樂,包括一直在背後看戲的白士卿,統統該死。黑暗中,陳叱緊緊地握著拳頭,恨恨地想著。
與虎謀皮,與狼共舞陳叱自來就是知道危險的,但他亦一早同白士卿說過,他幫他,本就不是為了高官厚碌,是葉家對不起陳家,為了家人,他才出手的。
白士卿自己也接受了他這個客卿的身份,盡管這麼多年來,白士卿這個冷血無情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利用自己達到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這些陳叱都忍了。可是如今,他竟然放縱齊琪做出這種事情,那就別怪他陳叱心狠了。
從剛剛那條廣播里讀出葉家這一代長房長孫出任京城某處秘書長的位置時,陳叱就明白了過來,這又是白士卿走的一步險棋。
盡管對付軒軒也許只是李家樂甚至是葉家得勢後的一種報復行為,但陳叱已經將賬算在白士卿頭上了。
此時的陳叱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他基本可以斷定李家樂此舉並不是他個人的一種報復,背後一定有葉家人指使,目的不言而喻。要麼是將他徹底綁上葉家這艘破船,要麼是拉他下台,按上葉家自己人坐上自己現在這個位置。
要知道,大****自來就是一黨分兩派的,京派是為一,海派是為二。明年的換屆已經迫在眉婕,一絲一毫的勢力都會影響兩方的較量,何況是他現在坐的這個位子,更是香噴噴的熱饃饃,誰看了都想吃。
「回程!」陳叱想明白了這些,他便覺得自己再沒必要往江邊趕了。
「陳局?」江秘書不解,從前座回過頭來看他,一直放在腿上的行動電話卻在此時響了起來,江秘書來不及細問便先把電話接了起來,只听電話那頭的人說︰「不是小公子。」
江秘書緊著的心這才輕輕放了下來,他掛斷電話立刻回頭對陳叱說︰「不是小公子。」
謝依南的小舅媽唔著嘴,又是笑又是哭。
陳叱跟江秘書交換了一個眼神後,江秘書朝身邊的司機小將使了一個眼色,車子往城中開回。
江秘書安靜地坐著,也不去打憂陳局安慰嫂子,他現在想的是,陳局一定知道了什麼,並且,他明顯感覺到陳局的情緒沒那麼緊繃了,這至少說明一件事情,小公子暫時沒有危險,所以他才會突然要求回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