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剛開始還很別扭,可面對顧白馳的溫柔細語,她也慢慢釋然了許多。
積極的認了錯,還積極的出著主意。
「這關鍵點還是在老太太身上,老太太對你心有怨懟,你做的好那是應該,但你一旦做的不好,那就只能針尖對麥芒了。你得給老太太解釋清楚才行,我相信你不是那種沖動的人,你也說過你和你大哥都是學武出身,不可能連幾個侍衛都對付不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隱情?」夏沫斟酌了一下,「若是不方便對我透露,你可以不說,但是老太太那兒,你總得好好解釋一番,不能讓她這麼一直對你誤會下去。」
當初顧白馳說是因為他一時沖動大哥才會被侍衛亂刀砍死的時候,夏沫就有些不信,顧家明擺著被冤枉,只要翻了案就行,就算保不住榮華富貴,也能抱住一家人性命,顧白馳怎會那麼傻的往槍口上撞。
只不過當時顧白馳急著走,她便沒有多問。後來也漸漸把這件事情給忘了,到此時才想著問出來。
顧白馳奇怪的盯著夏沫,「你真這麼想?」當年的事,就算是他的親生母親,也沒有任何懷疑,可卻是這樣一個和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人,指出了當時的問題。
夏沫點頭。
顧白馳忽然上前抱了夏沫一下,把夏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只听他道,「當初,我們收到消息,有人要至我們顧家的人于死地。大哥說,得有人的血來警醒先皇。警醒文臣,才能保住顧家的血脈。將來替一家人報仇…」
置之死地而後生,或許只有這麼做,才能讓先皇難堵悠悠之口,放過顧家剩下的人。
雖看不見顧白馳的面容,但夏沫能感覺到他的悲傷。
「本來死的人應該是我,我是次子,只需要做個閑散即可,但大哥卻是嫡長,歷來都是以家族最高責任來教養。可大哥卻說,先皇這般,其實有一部分原因是忌憚他…大哥他文韜武略,無所不能,又打了幾場勝仗,只有他的死,才能激起文臣的憤慨,讓先皇放我們顧家一條生路,我的死根本不能換來任何波瀾。家中的婦幼反而沒有了主心骨…我拗不過大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送死,大哥死後,又有貴人相助。我和老太太幾個才得以逃月兌被發配到芙蓉鎮。也是得那位貴人的幫助,我們在芙蓉鎮上的日子才好過許多。」
說完後,顧白馳沉默了許久。才松開夏沫。
夏沫注意到顧白馳的眼楮紅紅的,她裝若沒見到一般問。「老太太不知道這件事?」
「哪敢跟她說,老太太一心都放在大哥身上。若是知道,只怕天天守在大哥面前不肯離開…只是沒想到大哥連大嫂也沒提過一句,大嫂是絕望了才會自殺。」
夏沫捏了捏顧白馳的手,問,「那之後呢,芙蓉鎮那三年多你為何不給老太太解釋?」
顧白馳搖搖頭,苦澀道,「大哥死後,老太太的身體就變差了,我哪能讓她知道是大哥主動求死才換來我們幾個人的平安。」
「不對…」夏沫正色道,「你也說過,當年的事是有人背後推波助瀾,咱們一家人更應該團結一致把那害人的凶手繩之以法,讓他自食惡果。你應該給老太太好好解釋,把原因給她說清楚,咱們一家人一條心,才能一致對外。」
「可是…」
「沒什麼可是,這件事情本就不是你的過錯,你為何要背負這個惡果」夏沫雙腿一蹬,就蹬到了床沿下,開始穿鞋,「你看,若是老太太理解你了,她就不會把顏姐兒的身世說出來,顏姐兒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還有鵬哥兒,保不齊老太太今後會如何跟他說,到時候若弄得父子離心,不是更得不償失嗎?」
穿好衣裳,夏沫就叫丫鬟給她梳好發髻,對顧白馳道,「咱們一起去見老太太。」
柳氏不待見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要和顧白馳好好跟柳氏解釋一番。
顧白馳坐在一旁沒動,腦海中不停的回放夏沫剛說的話。
其實,他不告訴柳氏,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他真覺得自己是殺死大哥的罪人。若不是他平日一副吊兒郎當,沒做出什麼可以讓百官看得見的成績來,或許他就可以與大哥一爭,或許死的人就不是大哥了。
收拾好後,夏沫催著顧白馳去找柳氏。
顧白馳一直沉浸在夏沫的話語與深深的自責中,倒沒怎麼注意,就順從的跟了出去。
一直走到柳氏院子門口時他才反應。
看了眼夏沫,「要不改天再來?」
夏沫很堅定的搖頭,「擇日不如撞日,改天又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給老太太說明白了,顏姐兒那兒也才好說一些。」隱忍是顧白馳一直以來的決定,乍然讓他把事實真相說出來,他未必有那股氣,還是得自己催著才行。
柳氏正和幾個管家婆子說著節禮的事,柳氏出身侍郎家,又一直是重點培養對象,在這主持中饋和教育孩子這兩方面,柳氏還是很有氣魄的。只是一連串的變故讓柳氏恨上了顧白馳,才會對顏姐兒那麼的寵溺。不過好在管家這一方面的能力並未退化,這個家在柳氏手中管的很好。
幾個婆子見顧白馳夫婦,忙住了口給兩口子行禮,退了出去。
一見到這個虐待孫女的夏沫,柳氏就來氣,沒好氣道,「這個時候來做什麼?」
「娘…」顧白馳輕聲喊道。
柳氏神色一僵,繼而大罵,「誰是你娘,我沒有你這樣的…叫我老太太。」
顧白馳滿臉的失望,一直以來柳氏的全副重點都在大哥身上,他只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因為大哥的死,柳氏更加對自己沒有好臉色,若不是自己苦苦哀求,她只怕真的會跟自己斷絕關系。
想起那夜大哥語重心長的話,顧白馳突然就高高挺起胸脯,頓聲道,「大哥的死是我們和大哥商量好的…」
將那夜他和大哥的話原封不動的轉述給了柳氏听。
柳氏先是一驚,愣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可顧白馳話剛一說完,柳氏就不顧形象的大叫,「我告訴你顧白馳,你大哥就是你害死的,你就是凶手,別以為你說這些話能夠糊弄我,別以為你找個什麼破理由我就能原諒你…你滾,你給我滾…」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銳,完全壓蓋了顧白馳接下來不停解釋的話。
最後柳氏如用盡力氣一般,攤在椅子上大哭起來。
夏沫給顧白馳點了點頭,急忙退了出去守住門口。
媳婦始終是外來人,有她在,柳氏就不會和顧白馳好好說話,況且,有哪個婆婆願意見到媳婦的丑態。
屋內,
顧白馳一直站著未動,等柳氏哭夠了,哭累了,他才輕步上前。
「娘,我知道這件事瞞著你是我的不對,可當時情況緊急,大哥又怕你知道了難受…這件事我也有責任,若是我能夠強一點,大哥就不用死。」
柳氏抹著淚,倒沒有拒絕顧白馳的那聲‘娘’。
說完,顧白馳伸出手輕輕給柳氏撫著背,這次柳氏身子雖然依舊僵硬,可好歹沒有像之前那樣甩開他的手。顧白馳受了鼓舞,擲地有聲的道,「娘,大哥的死,爹的死,我們顧家人的命,我都會一一向他們討回來,以祭慰爹和大哥的在天之靈,享樂那麼多年,是該他們償還的時候了。」
柳氏淚眼朦朧的看著顧白馳,這些年來,她都沒正眼看過他,是什麼時候,他的鬢角有了絲絲銀發,又是什麼時候他的額頭有了隱隱的皺紋。
柳氏動了惻隱之心,伸出手想去撫平他的皺紋,可手伸在了半空中卻是緩緩的落下。
記憶中,她還真的很少和小親近過,過了這麼多年,更是不能接受。
她訕訕的把手別在背後,尷尬道,「你先吧,我,我要歇息了。」
顧白馳急道,「娘…」
好不容易把話說了清楚,娘這又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是在怪他?
柳氏把臉側向一邊,一只手朝顧白馳揮,「,你先。」
見顧白馳不動,柳氏干脆站起來往內室走,只留給他一個孤單的背影。
顧白馳落寞走出房間。
夏沫卻深知相處之道,幾年的疏離,要一下子親近起來是不可能的。看顧白馳這樣子就知道里面是何情形,她勸慰道,「來日方長,老太太總會想通的,咱們不急于這一時。」
顧白馳抬頭望了望天上的一彎明月,思忖了好一會兒,才和夏沫回了房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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