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青是萬萬沒想到,楚衡只是進屋去跟世子爺討個人情,結果卻變成了這般模樣。
送走了大夫,蒙青站在主屋的床頭,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楚衡,眼圈微微發紅︰「衡兒姐真是個蠢的,怎麼忍心對自己下那麼狠的手。」
世子爺姬城黑著臉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默不作聲。
蒙青便又道︰「衡兒姐這額頭上破的口子讓人看了著實心驚,若是衡兒姐這次挺不,世子爺便看在她的這份孝心上,饒了楚三吧。」
「誰說她挺不。」姬城的聲音如三月冰凌下的流水,陰冷刺骨中夾著隱忍的怒氣︰「你去找輛馬車,我們這就回王府去。」
「世子爺?」蒙青吃了一驚,她不可置信的望著姬城︰「爺不是昨兒還說,要在這城北多呆幾日的麼?」
「這藤城最好的大夫,只有回了藤王府才能找到。」
「可世子爺的大計……」蒙青看了看世子爺,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楚衡,一臉糾結。
「你懂什麼大計。」世子爺冷哼一聲,站起身來轉身出了房門,留下蒙青臉色鐵青的站在屋內。
半晌,蒙青幽幽嘆了口氣,她眼神復雜的看著昏迷的楚衡,低聲說道︰「既然你救了我一命,我自然不能看你死在這里,那便回藤王府吧。」說完話,蒙青往前走了兩步,伸手在楚衡胳膊上一掐,嘴里小聲抱怨道︰「都是你,壞了我跟世子爺獨處的機會,真是……真是氣死我了。」
楚衡醒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的傍晚了。她躺在青岩閣後罩房的炕上,窗戶大開,抬眼便能看到晚霞肆虐的紅。
楚衡強撐著身體坐起來,看著熟悉的房間,恍惚間只覺得這幾日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噩夢。「銀珠,銀珠……」楚衡念著銀珠的名字,從炕上爬了下來,這動作太猛,她腦袋又是一暈。
「表妹,你可算醒了!」蘇雲生那唇紅齒白的臉從大敞著的窗戶探了進來,他看著楚衡栽栽歪歪的樣子,皺了皺眉頭,直接從窗戶躍了進來︰「身子這麼虛,便回炕上躺著去吧,否則你一不小心死掉了,豈不是白費了這兩天耗在你身上的名貴藥材。」
楚衡晃了晃神,半晌,才將眼楮的焦距對在蘇雲生臉上︰「表哥?我回王府了?」
「是啊,難道你連自己的房間都不認得了麼?」蘇雲生臉上掛著笑,向前走了兩步扶住了楚衡的胳膊,他身上的白袍子在行走間衣袂翻飛,仙氣十足。
「爹呢?」
「楚三……」蘇雲生眨了眨眼楮,半晌才說道︰「今兒早上,大夫說你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了,他便到在芙蓉園罰跪去了,如今算算,大約有四五個時辰了。」
楚衡嚇了一跳,腦袋中那隱隱的疼痛似乎因這驚嚇散去了不少,她撫開蘇雲生的手,便要往屋外走去。
「你要去哪兒?」蘇雲生看著楚衡蹣跚的背影一陣頭疼︰「大夫說你腦中還有淤血沒有散盡,你別亂走啊。」
「我去找我爹。」楚衡扶著牆出了後罩房,走出了青岩閣,又一路跌跌撞撞的往芙蓉園走去。
日暮時分,暑氣也慢慢降了下來,可便是如此,楚衡到了芙蓉園的時候,身上還是出了不少汗。
「楚衡?」的大丫鬟芙白正拿著剪子在院門處剪花枝,見楚衡來了,十分驚訝。
楚衡見到芙白,也沒心情寒暄,她仰著臉急迫的問︰「芙白姐,我爹可在院子里?」
芙白臉上帶著為難,她點了點頭︰「我知你是來求情的,可楚三陽奉陰違,在眼皮子底下忤逆,這會兒極其生氣,她怕是不會想見你。」
「我知道定然不會願意見我,可是我爹年邁體弱,若是一直跪著,我真是擔心。」楚衡咬了咬嘴唇,眼中盡是不甘︰「我爹跪多久了?」
「楚三爺並沒有跪多久,而且他身子骨硬朗,你大可不必為他擔心。」芙白拉住楚衡的手,打量著楚衡的臉︰「倒是你,臉色嚇死人,還是快休息吧。」
楚衡此刻雖然心中奇怪,不知道為什麼蘇雲生說楚三已經跪了四五個時辰了,可芙白卻說楚三沒跪多久,可眼下卻並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她心里著急楚三,也不理芙白的阻攔,便要往院子里沖。
「楚衡!」芙白一把抓住了楚衡的手腕,不讓楚衡移動分毫。
「芙白姐,你就讓我進去吧……」楚衡眉頭緊鎖,心里急的不行。
芙白眉頭也蹙了起來,不過只一瞬間,她的眉頭便又舒展了開來,她用下巴示意楚衡的身後︰「你瞧,蒙青也了,想來是看你不在自己屋里,擔心你的身體,怕你亂跑來尋了。」
楚衡回頭一看,正是蒙青快步走了。
「蒙青,來,快將楚衡帶回青岩閣吧,一會讓瞧見了,又會鬧心。」芙白拉著楚衡的手,將楚衡交到了蒙青手里。
「可是……」楚衡想掙月兌兩人,可拉扯了兩下,腦袋忽然嗡了一下,眼前一黑,楚衡便暈了。
「這身體真是太差了。」芙白看著暈的楚衡,一臉擔憂︰「蒙青,我找個丫鬟幫你,你們將她帶回青岩閣吧,然後快點傳大夫吧。」
蒙青這會兒正吃力的托著楚衡,她沖著芙白點了點頭︰「謝謝芙白姐了。」
一個體格健壯的三等丫鬟被芙白喚了,她將楚衡背到自己後背上,蒙青則在後面扶著,兩人帶著楚衡腳步輕快的往青岩閣走去。到了青岩閣門口,那丫鬟還沒進門便讓蒙青打發走了,蒙青將楚衡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背著楚衡回到後罩房,蒙青飛快的將駐府的大夫叫了,讓他給楚衡施針,而蒙青自己,則跑到了青岩閣的小書房門口,找世子爺姬城去了。
書房內,姬城正拿著一把與這書房格格不入的大刀,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的擦著。而書房書桌後的主位此刻正坐著蘇雲生,他倒是正安安靜靜的看著書。
「世子爺,奴婢已經將衡兒姐帶回來了。」蒙青側立在門邊,一臉恭謹。
「這麼快?」世子爺抬頭看向蒙青︰「楚衡沒進去芙蓉院?」
「世子爺睿智。」蒙青看著姬城的目光中帶著熾熱的崇拜之情︰「奴婢一到芙蓉院門口,便看到衡兒姐在跟的大丫鬟芙白說話,奴婢就將她帶回來了。」
姬城臉上有一瞬間的呆愣,似乎是踫到了什麼不可思議一樣,而下一秒他的臉色就黑了下去。
「世子爺?」蒙青見姬城臉色不好,開始忐忑起來︰「可是奴婢做錯了什麼?」
「我怎麼吩咐你的?」姬城的語氣里有壓不住的怒火,他將手里的刀 的一聲放到了身側的小幾上,陰著臉看著蒙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