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子也差不多好了,你哥哥白池凌的穆親王府也修得差不多了,你該回去了。」姬城站在窗戶前,他背沖著楚衡,眼楮看著窗外樓下的車水馬龍,說道︰「吃過午飯,你娘白熙會來接你。」
姬城一口一個你娘你哥哥,好似真將楚衡當成了白池荷一般。
「你肯放我走?」楚衡望著姬城的背影,臉上蒙著一層寒霜︰「你不怕我將自己是楚衡的事說出去麼?」
「沒人會信你。」姬城轉身看著楚衡笑︰「你現在是白池荷,而且你的肚子中再也沒有白家的孩子了,如今,你是一個對誰來說都無關緊要的人。」
楚衡低下頭,長長的睫毛蓋住眸子中滔天的恨意。
一個對誰都無關緊要的人。
那又怎麼樣?
只要還沒死,只要還有口氣,只要逃出了這里,定然要你翻()不了身。
就在楚衡低著頭暗暗運氣的時候,房門 的被推開了,白媛媛一臉怒氣的沖了起來。她見了楚衡,話也沒說一句,走上前去啪啪就是兩個大嘴巴。
楚衡閃躲不及,噗通一聲從椅子上摔在了地上,嘴角有血流了下來。
「,您這是做什麼啊……」白熙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上前抱住了楚衡,如老母雞護著雛子一般擋在楚衡前頭︰「,我閨女掉了孩子,她比誰都難受,您怎麼能這麼對她!」
「一個孩子都懷不住!這種女人有什麼用!」白媛媛眼楮沖著血,對著楚衡怒目而視︰「我兒真是瞎了眼。看上你這種女人。」
楚衡聞言扒開了擋在自己前面的白熙,她緩緩站起身,一臉冷色的看著白媛媛︰「你兒子那般體弱多病。能讓人懷上孩子已經是奇跡了,這孩子掉了,許是因為隨了他爹的體弱。」
一旁的姬城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你!」白媛媛一听這話,臉都氣白了,她指著楚衡你了半天,想說幾句罵人話惡心惡心楚衡,可出身白家。白媛媛從小也沒學過這坊間的髒話,半天只蹦出來一句︰「你這個惡婦!」
楚衡冷笑兩聲,張口還要說什麼。忽然被身邊的白熙拽住了胳膊。
「池荷,您跟賠個不是,讓消消氣。」白熙望著楚衡,一臉的翼翼。
楚衡愣了。她印象中這白熙跟白媛媛那可是水火不容的。怎麼如今白熙倒幫著白媛媛惡心自己的女兒了?
「為什麼?」楚衡歪了歪腦袋,一臉疑惑的看著白熙。
「她是個好人,她很照顧你弟弟的……」白媛媛壓低聲音在楚衡耳邊小聲說道︰「就當是為了你弟弟吧,你弟弟新府剛落成,裝修買家具花了不少銀子,皇上給的銀子根本不夠看的,都是白家出的銀子……」
白熙一臉懇切,眼中滿是翼翼。楚衡看著這樣的白熙。瞬間恍惚了起來,想起先皇來。
在楚衡的印象中。先皇幾乎是個無所不能的人,指點江山、琴棋鼓樂、騎射詩詞、就連九連環都玩的特別棒,她記得最清楚的是先皇的笑聲︰爽朗大氣,能讓听到的人都跟著開心起來。而傳聞中先皇最喜歡的妃子,就是眼前的這位熙貴妃了。可看著眼前白熙的這副模樣,楚衡就搞不懂,像先皇那樣出彩的人,他怎麼會喜歡上白熙?
「池荷,你說句話啊。」白熙推了推楚衡的胳膊︰「快給道歉。」
楚衡眨了眨眼楮,轉身對著白媛媛作揖︰「對不住了,。」
白媛媛依舊在運著氣,可她也知道,這孩子掉了是找不回來了,便只得恨恨瞪了楚衡兩眼,便轉身往門外走去。
「?!」白熙趕緊跟了上去︰「,這事怪我,我該每日陪著池荷的,她年紀小,什麼也不懂……」
白媛媛冷哼一聲,臉色陰的像是壓頂的烏雲。
兩人離開後,屋子內便又剩下了姬城和楚衡。
「孩子掉了這麼多天,白媛媛剛得到消息麼?」楚衡聲音冷冷的,像是從天邊飄過來一般。
姬城點了點頭︰「早上大夫告訴她的,說是孩子掉了有些日子了,可是白池荷姑娘心里擔心白會因此責怪她,所以一直求大夫幫著隱瞞。」
楚衡伸手模了模臉頰,剛剛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白家的繼承人就這麼沒了。」
「你放心,白家垮不了,有好幾房的人盯著這繼承人的位置呢。」
楚衡聞言不再,姬城也不吱聲,小小的房間內是令人窒息的沉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再次被推開了,是白熙回來了。
「世子爺。」白熙先是對著姬城打了招呼,這才上前拉住楚衡的胳膊︰「走吧,跟我回穆親王府。」
楚衡被白熙拽著,心底隱隱雀躍了起來。雖然知道有這樣的母親和這樣的弟弟,這穆親王府也未必是個良善的去處,可是只要能離開姬城,楚衡是一點都不挑地方。
「世子爺。」白熙又扭頭沖姬城說道︰「我們家池荷才小產過,按理說是嫁不出去了,蒙世子爺不嫌棄,那我們就在穆親王府里等您的消息了。」
姬城點了點頭。
白熙這才拉著楚衡往門外走,倆人出了客棧,上了馬車,馬車緩緩行駛起來,楚衡掀著車簾子看向窗外,眼瞧著客棧越來越遠,她這才松了口氣,回頭望向白熙問道︰「您剛剛跟世子爺說,在穆親王府邸等他的消息,是等什麼?」
「還是你命好。」白熙伸手拉住楚衡的手,語氣里帶著濃濃的得意︰「這次你是沾了你弟弟的光了。」
「您說清楚些……」楚衡有種不詳的預感。
「還不是藤王世子爺,他為了跟你弟弟拉近關系。要娶你為妻呢。」白熙放開楚衡的手,眼中得意之色越強了,隱隱還有一股子恨鐵不成鋼的埋怨︰「只是你這個不知道自重的。娶了你,倒是叫世子爺受委屈了,你想想你以前辦的那些混事,早些年非要跟白家少主子往一起混,還不清不楚的跟人珠胎暗結……」
說到這,白熙臉色沉了下來︰「這般不知道檢點,真是給你弟弟丟人。」
「……」楚衡同樣陰沉著臉。不過她關注的重點是,怎麼能攪和了這樁婚事,讓姬城離自己遠遠的。
馬車回了穆親王府。白熙帶著楚衡從後門進了府邸,兜兜轉轉將楚衡帶到了一處偏僻的院落前面。
「你就住這里吧。」白熙推開了門,內里因為年久失修散發出一股子腐朽的味道︰「反正你在穆親王府也住不了多久,也沒必要但給你修整個院落了。」
楚衡看著院內滿院的雜草和牆頭層層的蜘蛛網。心里頭疑惑的不行。便開口問道︰「不是說穆親王府裝修的差不多了麼,怎麼還有這種地方?」
「這個院子等你搬走後,是準備直接拆掉的,你弟弟準備在這蓋一個演武場。」
「他又不是武官,又不會武功,要演武場做什麼?」楚衡更疑惑了。
「不會武功可以學啊。」白熙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生氣了︰「那可是你親弟弟,你就不能盼著他些好麼?從小你就擠兌他。現在他成了親王了,還不計前嫌的幫你。你就不能偶爾也對他和善些麼?」
楚衡眨了眨眼楮,完全懵了,自己說什麼了,白熙的反應就這麼大?看來這家人的內部關系有些問題啊……
白熙見楚衡臉色不好,她恨鐵不成鋼的伸手擰了楚衡的胳膊一下。
「哎呦。」楚衡吃痛,往後退了一大步。
這貴妃大人怎麼說擰人就擰人啊……
「你就乖一點,別跟你弟弟添亂,在這老老實實的住些日子,別作妖。」白熙往院子里邁了兩步,這草深地滑的,她嫌棄的又退回到院子外頭來︰「你這一日三餐,有丫鬟給你送來,前頭是你弟弟招待客人的地方,你沒事別亂走。」
「你的意思是,我輕易別出這個院子吧……」楚衡一臉的黑線。
「你曉得就好。」白熙拍了拍楚衡的肩膀︰「你進去吧。」
白熙走之後,楚衡進了院子。這院子倒也方正,又因為是冬天,楚衡也不擔心那枯黃的草棵子里有蛇蟲。她便在牆角找到一把帶著繡的鍬,彎著腰把草棵子翻了,忙了小半個時辰,將院子收拾了一遍,也總算是能走人了。又砍了幾根樹枝,做了一把簡易的掃帚,掃了主屋的蛛網和覆面的灰塵,又將每個屋子的窗戶都打開了,通了通風。
「姑娘,你怎麼自己做起這些活來了。」
楚衡抬頭看,竟然是綠蘿走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
「世子爺讓我來照顧姑娘。」綠蘿進了院子,便往院走的石頭凳子上一坐,左右打量起來︰「這地方還真夠簡陋的。」
楚衡伸手將簡易掃帚遞給綠蘿︰「還有兩間屋子沒有收拾,你去收拾收拾吧。」
綠蘿看了眼掃帚,**都沒挪一下,眼神冷了下來︰「你還真把自己當了。」
「我是不是,你都是個丫鬟。」楚衡收回了掃帚︰「既然不想收拾就算了,你晚上就跟灰塵住在一起吧。」
言罷,楚衡將掃帚扔在了地上,轉身去後院打了桶水,又拿著貼身的帕子做抹布,將主屋內的家具擦了一遍,便算煥然一新,可以住人了。
楚衡擦了擦額頭,這大冷的天,她竟然出了一身的薄汗。
綠蘿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她靠著門邊,看著屋內,嘴里嘖嘖道︰「你這活干的還真是敷衍,瞧著桌子上都是水魂兒……」
楚衡沒搭理她,自己在床上坐了下來。這床空有木板,上面也沒有被褥,而此刻又正好是冬天,這麼一覺睡下去,第二天準受寒不可,楚衡準備晚上睡前將院子內的干草樹枝收些,燒個火盆。
綠蘿見楚衡沒搭理自己,便也自覺無趣,轉身端了水桶出去,去主室旁邊的側室收拾去了。
晚上的時候,綠蘿去廚房領了兩人的吃食,只是些白米粥和饅頭咸菜,單調的讓人意外。
「白熙不至于故意苛待咱們。」楚衡咬著饅頭,一頭霧水︰「難道穆親王府平日就吃這些個?」
「我去廚房的時候問了廚子,說是白熙常年吃齋,所以府里頓頓都是饅頭粥。」綠蘿坐在楚衡對面,同樣一臉不滿的在啃著饅頭。
楚衡搖了搖頭︰「就算白熙吃齋,可我不覺得白池凌那人會跟白熙一起吃齋。」
「可叫你說準了。」綠蘿眼底壓著不爽︰「這整個穆親王府,就只有白池凌一人吃魚肉,而你那個便宜娘白熙,她可是日日跟白池凌一起吃飯。」
「哈。」楚衡听了這話,差點笑噴出來︰「這麼說來,白熙打著吃素的幌子,其實是整個王府的下人在吃素,她們主子兩個其實是吃葷腥的。」
「可不是麼。」綠蘿咬著後槽牙,過了一會,她抬眼看向楚衡︰「你也是這穆親王府的主子,可分給你這的也是饅頭咸菜,這也太憋屈了。」
「你想吃肉?」楚衡看向綠蘿。
綠蘿臉色一滯,忙搖了搖頭︰「我沒那麼多講究。」
「想吃肉也是正常的麼,誰受得了每天吃咸菜饅頭。」楚衡眨了眨眼楮︰「等白熙下次來看我,我跟她說。」
綠蘿點了點頭,對楚衡的態度倒是好了不少。
可是三天了,白熙好似忘了自己這閨女的存在,一次都沒來過。楚衡和綠蘿便又啃了三天的饅頭,第四天早上,綠蘿著涼了。
綠蘿住的偏屋因為采光沒有楚衡的好,白日里也是陰冷著的,再加上兩人都沒有被褥,這幾日又一直在降溫。楚衡倒是尋了個廢棄的鐵盆,在里頭燒了火盆,晚上冷的話就放在床腳下烤烤,可綠蘿卻沒想那麼多,就著了涼。
綠蘿打著噴嚏沒精打采的坐在院子里頭曬太陽,楚衡就從後院一桶一桶的往前提水。
「你做什麼呢?」綠蘿揉了揉囊囊的鼻子,一臉奇怪的看向楚衡。
這幾日來,楚衡做什麼都是親力親為,綠蘿已經完全失去了當丫鬟的自覺,倒是將楚衡看作了室友一般的存在。她見楚衡抬水,也並沒有主動上去幫忙的意思,而是好奇的在一旁看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