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荷？」白熙扶著楚衡的胳膊，一臉緊張︰「你這是怎麼了？」
「娘，我頭有點暈，我就在這兒等你吧。」楚衡嘆了口氣，手撫模著自己的月復部︰「這肚子里懷著孩子，還頓頓的饅頭咸菜，這兩日精神都不太足了。」
一听楚衡說這種話，白熙臉上表情尷尬，她扶著楚衡在椅子上坐下，伸手拍了拍楚衡的後背，那手勁大的差點打的楚衡滑到椅子下頭︰「那你在娘這里歇歇，娘去前院找你弟弟。」
「好。」楚衡點了點頭。
白熙這才轉身出了門，待門關好後，楚衡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先是走到那放著針線簍子的櫃子前面，將簍子拿了下來，從里面翻出三根長短不一的繡針，隨後將簍子放回原處，這才開門離開了白熙的院子。
楚衡循著來時的路，再次回到了那角門，守門的婆子正拿著掃把掃著院子，見楚衡來了，她放下掃把，擋在了楚衡前頭。
「大小姐，該說的話我已經說了，你不該再回來的。」
「我也不是要出去。」楚衡手藏在袖子里，拇指和食指掐著一根繡花針，她踱步走到婆子身邊，聲音放的緩緩的︰「只是有些事想找你打听。」
听到楚衡這麼說，那婆子吐出一口氣來，心防也卸下不少，低頭恭恭敬敬說道︰「適才跟大小姐說的那些，已經是老奴僭越了，老奴這已經沒有消息可以告訴大小姐了。」
楚衡已經踱步走到了這婆子的身後。她飛速的伸手，在婆子的腰眼上一扎。
「大小姐……」那婆子身子驟然變軟了下去，她一時間渾身無力。整個人攤在地上一臉驚恐的看著楚衡︰「大小姐，你這是做什麼……」
楚衡沒理會那婆子的話，只伸手在婆子的腰上扒下了鑰匙，這才轉身開了門，邁步往外頭走。
「可算是逃出來了……」
楚衡站在角門外的巷子里，長長舒了一口氣。她得快點離開這里，綠蘿那邊怕是早已經發現不對勁了。定然會跟白熙稟報，而一會白熙見過了白池凌後回轉，發現自己不在了。一定會叫人來找自己……
楚衡腳下步子加快，往巷子外頭跑去。
「你為什麼非要跑呢？」頭頂傳來男人清脆悅耳的動靜︰「世子爺娶你，這對你來說不應該是個好事麼？」
楚衡抬頭看，確是好久不見的蘇雲生。
「蘇雲生……」楚衡揉了揉眼楮︰「你怎麼在這？」
蘇雲生皺了皺眉頭。看著楚衡的眼神中都是嫌棄︰「奉世子爺之命。在這穆親王府外守著你，若是你跑，就抓你回去。」
楚衡聞言，腳下步子不僅沒有停下來，反倒是加快了。出了這巷子就是人群，自己只要混入人群中，制造些混亂，說不定就能逃走了。
「白池荷。」蘇雲生見楚衡不但不停反而跑的更快了。他手里的劍便直沖著楚衡飛了過去。楚衡听見身後風聲，轉身回頭望去。就被那未月兌鞘的劍當胸擊中，栽倒在地上。
蘇雲生走到楚衡身邊，伸手在楚衡身上點了兩下，隨後將拎著楚衡的腰帶，躍上了牆頭，在穆親王府穿堂過院，沒多久便到了楚衡所住的院落門口。
「進去吧。」蘇雲生冷哼一聲，轉身一個起落，身影又消失不見了。
楚衡看著眼前熟悉的院落，郁悶的想吐血。她在門口呆立了好一會，才自己動手拍開剛剛被蘇雲生封著的穴道，隨後咬著後槽牙推開了院子的門。
院子內安靜異常，楚衡蹙了蹙眉，這很不對勁。
綠蘿總歸不會還在洗澡，壓根沒發現自己衣服丟了的事吧？可這麼久，她的洗澡水早該冷掉了……
楚衡疑惑的走到主室門口，一推開主室的門，楚衡便被入目的腥紅驚呆了。
木桶還是那個木桶，可木桶里的水已經被血染污，木桶邊有血跡拖拽的痕跡，楚衡順著那痕跡，走到了屏風後頭。
屏風後頭，綠蘿身無寸縷的仰著臉躺在地上，胸口處扎著一把瓖嵌著藍色寶石的短匕首。綠蘿的尸體下面是大灘的血，因為人剛死不久，這血還沒有干涸，滿目的血色看在眼里格外刺目震撼，讓人心膽俱裂。
「綠蘿……」楚衡驚呆了，她好一會才緩過神來，顫顫巍巍的上前搭住了綠蘿的脈搏。
綠蘿死了。
「這是怎麼回事，我才離開一會，這人怎麼就死了……」
楚衡正望著綠蘿的尸體發懵的時候，屋外傳來了腳步聲︰「大小姐，您回來了。」
「誰？！」楚衡猛地扭頭看向門口，一個熟悉的面龐躍入眼簾。
是丫鬟靈九。
靈九是藤王世子爺姬城的親信，她以前一直跟綠蘿一起服侍世子妃譚嫣兒的，說是服侍譚嫣兒，實則是世子爺安插在譚嫣兒身邊的棋子。可此人一直在藤城藤王府老宅子，怎麼如今竟跑到京城來了？
「綠蘿死後，大小姐就由奴婢照顧了。」靈九手里拎著水桶，桶中還有抹布，她將桶中水往地上一沖，將血跡沖淡了些。
「綠蘿是你殺的？」楚衡眉毛立了起來。
靈九搖了搖頭，從袖子里拿出一瓶粉末，走到屏風後頭，將粉末倒在了綠蘿身上︰「綠蘿是大小姐您殺的。」
「你說什麼？」楚衡怒視著靈九。
「大小姐若是沒有私自逃出府外，這綠蘿也不必死。」
耳邊傳來滋滋的腐蝕聲，楚衡低頭看去，確是那靈九倒在綠蘿尸體上的粉末起了作用，只一會功夫，這個尸體便化作了尸水。
「綠蘿的死。是因為她沒有盡到該盡的責任。」靈九轉身回到堂中央，將那滿是血水的木桶往門外拽去︰「我也不同你講這些了，大小姐你晚上還得住在這屋子里呢。現在得趕緊將屋子收拾干淨了。」
楚衡看著靈九搬了木桶出去，又一桶一桶的往屋內沖水，她又回頭看著腳下已經化作一團焦黃尸水的綠蘿，楚衡的腦子嗡的一下，腳下一軟，整個人跌倒在了地上。
短短幾日，竟然死了這麼多人。
先是綠翹。再是干爹楚三，最後竟然是與自己根本算不上有交情的綠蘿，都因自己而死……
姬城。姬城，他就是個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楚衡倒在地上，手邊便是焦黃的尸水，觸手黏糊糊的還帶著些灼熱的熱度。楚衡抬起手。看著沾了一手的尸水。眼楮里的焦距越來越渙散，終于暈了過去。
「大小姐，這尸水踫不得的……」靈九嘆了口氣，忙將楚衡拖了出來，將她的手往水桶里塞，涮了好一會，才又掏出了藥膏給楚衡抹上。
楚衡眼眸緊閉，一點反應都沒有。
皇宮。
白池荷正裹著白色的狐皮襖子。坐在屋內烤著火爐。江嵐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白池荷這副樣子，嚇了一跳。
印象中楚衡最是不怕冷。這竹屋又冬暖夏涼，楚衡從未穿過這麼厚堆縮在屋里里過。
「可是病又重了，身子不適？」江嵐趕忙上前，伸手探向白池荷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熱。」
「這竹屋子也太冷了些……」白池荷裹了裹身上的襖子，抬眼看向一邊的龍案︰「難為皇上每天在這里陪我一起受凍。」
「這有什麼的。」江嵐伸手拉住了白池荷的手︰「怎麼最近對朕越來越客氣了。」
白池荷聞言咳了兩聲，臉上閃過一抹嗔怪︰「衡兒只是擔心皇上也著了涼，怎麼就成客氣話了。」
江嵐听到這話，不知為何背上的寒毛都立起來了。楚衡最近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嬌嗔，簡直太反常了……
不過，也許是個好現象？許是楚衡開始慢慢接受自己了……
江嵐撓了撓腦袋，放開白池荷的手，轉身又到了自己的龍案邊兒上︰「朕再看兩道折子，你們先給衡兒擺膳。」
年達拿著食龕盒子上來，一道一道菜的擺了上去。這擺上來的菜多是些素菜，最後才上了兩道肉，一份鴨腿，一份鮮魚。
「你先吃著。」
「皇上，衡兒還是等你一起吃吧。」白池荷瞄了眼桌子上的肉，自己都好久沒沾過葷腥了，可為了學好楚衡，這肉還得忍著不吃……
「行，那朕就先同你一起吃，一會再看折子。」江嵐放下手里的折子，走到桌子邊，、拿起了碗。見江嵐開始吃飯了，白池荷也拿起了碗，可白池荷依舊只挑竹筍蘑菇這種楚衡愛吃的素菜吃。
「衡兒，朕記得你雖以前就喜歡吃素，可也不曾一口肉都不吃啊，朕今兒可是特意讓御膳房準備了你最喜歡吃的鴨腿，你好歹吃一口。」江嵐夾了個鴨腿到白池荷碗里。
白池荷愣了一下，這楚衡同自己一樣喜歡吃鴨腿？
看著碗里外焦里女敕的鴨腿，白池荷靦腆的沖著江嵐笑了下︰「還是皇上記掛著衡兒。」
「快吃吧。」江嵐給自己也夾了鴨腿，他一邊咬著鴨腿，一邊打量著白池荷。
白池荷鴨腿就著飯，沒多一會變將一根鴨腿吃淨了。江嵐趕忙再給白池荷夾了一根，白池荷沖著江嵐笑了笑，又低頭吃鴨腿。
一頓飯下來，白池荷吃了八根鴨腿，一臉的心滿意足。
見白池荷吃飽了飯，江嵐這才放下碗筷，可江嵐碗中的米似乎並未動多少。白池荷這才發現，這整頓飯吃下了，似乎都是江嵐看著自己吃。
她臉色有些羞澀，沖著江嵐靦腆的笑。
「衡兒，你大病初愈，好好休息。」江嵐頓了頓，又說道︰「朕想起來，御書房還有軍情要務處理，得趕緊去一趟。」江嵐言罷，便起身往外頭走。
「皇上日理萬機，要保重龍體。」白池荷起身送江嵐。
江嵐被白池荷送出了無妄殿，等離了無妄殿，白池荷的身影不見了，江嵐的臉便立時黑了下來。他腳下步子走的飛快，竟是直奔著自己的寢宮去了。
「皇上，御書房的路不是這條。」年達小聲提醒。
「朕什麼時候說要去御書房？」江嵐瞪了年達一眼。
年達閉口不言了，心里卻在暗暗嘀咕，不是皇上剛剛自己說的，要去御書房處理軍情要務麼？看著皇上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可確是為什麼？剛剛跟楚姑娘用膳的時候，不還是挺開心的麼？
穆親王府邸。
楚衡一臉蒼白的縮在床角，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視線一直望向屏風後頭。
「大小姐，該吃飯了。」靈九提著食龕進了屋子︰「夫人特意囑咐廚房給你準備的你最愛吃的鴨腿，還讓我給你帶個話，說懷孕的人該多進補營養，從今兒往後，咱們這院子一日三餐頓頓有肉，您想吃什麼盡管讓廚房的人做。」
靈九將裝著鴨腿肉的盤子放在桌子上，又走到床邊伸手去抹楚衡的頭。
「怎麼堂堂白家大小姐，因為死個人就嚇的躲在床上不敢下來啊，還出了一頭的汗……」靈九說道這里，頓了頓，有些疑惑的看向楚衡︰「怎麼這汗一點都不涼啊，你這汗不是嚇得，是捂被子捂的一頭熱汗啊……」
靈九說完，便強行將楚衡伸手的厚被子拽了開︰「搞什麼呢。」
楚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出了一身汗，精神好多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是有些餓了，便從床上爬起來，起身往桌子邊兒走︰「你放心，我不會就這麼垮了。我不會將別人犯的錯，背到我自己身上。」
靈九點了點頭︰「我知道，你手上沾的血不見得比我少多少，死個把個人嚇不到你。」
楚衡看著桌子上的鴨腿皺了皺眉頭，她伸手打開食龕盒子，將盒子底下那層的一個素炒的青菜端了出來，又自己取了米飯，開始吃了起來。
「你不喜歡吃著鴨腿啊？」靈九有些疑惑的看向楚衡︰「你娘說，你自小就喜歡吃鴨腿呢。」
楚衡沒理會靈九，只顧自的吃著炒青菜和米飯。鴨腿這東西，楚衡大小就煩，若說吃肉，楚衡喜歡的鮮魚肉，可鴨子肉楚衡從來是一點都不踫的。
「明天讓廚房做些魚湯喝吧。」
「好。」靈九點了點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