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站起身走到窗子邊,望著外面的風雪︰「還是得我親自去一趟。」
「姑娘,你要進城?」芙白拉出楚衡的手︰「這個天氣,雖說城防守衛會弱一些,可姑娘您這張臉,怕是仍然會被人認出來的。」
楚衡眉頭微蹙,臉上都是糾結︰「我何嘗不知道這點,可如今哪里還有別的辦法可行,姬城在京城內翻不到皇上,現在一定在派人暗暗搜索京郊陣縣,咱們在這紫姑峰上躲不了多久了。」
「那您將地址告訴我,我去。」芙白一臉的堅定。
「不行,這種天氣,咱們又沒有像樣的御寒衣物,紫姑峰大雪封山,你身子又怕冷,下山都下不去的。」
「可是我下不去,姑娘你又下的去山麼?」
「我從小吃父親的湯藥,身子比常人耐寒些,就是再冷的日子,我只穿一身布衣,也不會如常=.==人那般容易凍僵凍麻。」
「可是……」芙白搖了搖頭,眼楮又望向窗外︰「還是讓哈魯去吧。」
「可我是不會同意哈魯的要求的,辛族天高地遠,到了那我們怕是根本就月兌不了身了。」
「可是眼下最急的是救皇上,皇上沒了,一切都完了。」芙白聲音壓的低低的︰「我們權且應了哈魯,等救出皇上來,到時候怎麼做還不是听我們自己的……」
「你是說等皇上被救出來後,我們再反悔?」楚衡忙搖了搖頭︰「人以誠立世。這萬萬不可。」
「可是姑娘,這世上哪有魚和熊掌可以兼得的事。」芙白蹙了蹙眉頭,一臉的恨鐵不成鋼︰「身居高位之人。最不講的就是誠字,以誠立世,那是大儒學者的做派,真要有這份風骨,還是趁早別絞進弄權這個漩渦了,得讓人吃干抹淨骨頭都不剩。」
芙白說完這話,楚衡的臉色很是難看。可她知道芙白說的話是大實話……
嘆了口氣,楚衡說道︰「芙白,你有一句話說的對。現在最急的是救皇上,沒了皇上,一切都完了。」
芙白點頭︰「那……」
楚衡走到小屋門邊,推門出去。哈魯正拿著一把鐵鍬清理小屋前面的積雪。那白晃晃的雪災陽光下反的光亮的人眼底疼。楚衡在門口站了好一會,直到哈魯將鐵鍬扔下,向楚衡走了過來。
「你幫我救出皇上,我隨你去趟辛族。」楚衡看著哈魯的眼楮,一字一句︰「以我之能,雖無法幫你奪得辛族大位,可搏些權柄還是可以的。」
「搏些權柄?」哈魯冷哼一聲,腳踢了踢地上的雪︰「我若救出了你們皇上。你翻臉不認人,我又奈你何?」
「京城的局勢。想必你也知道。便是你救出了皇上,我們也無法再京城繼續藏身下去,我們甚至無法再在國內藏身下去……」楚衡頓了頓,望著哈魯的眼神亮的灼人︰「這是個互惠互利的事,你辛族可以供皇上藏身,而作為報答,我們在辛族的期間,力所能及的幫你做些事。」
「力所能及的幫我做些事……」哈魯還是一臉不滿意︰「這話听著就沒有誠意。」
「誠意不是說的,是做的。」楚衡伸手指向京城的方向︰「我們現在的時間很緊,你去那里幫我將他帶出來,若是人帶出來了,自然一切好說。」
「若是人帶不出來呢?」哈魯瞪著眼楮你看著楚衡。
楚衡望著哈魯的眼楮,哈魯的眼楮微微發藍,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出來。
「若是人帶不出來,咱們之前的交易,便不用再提了。」楚衡伸手從衣擺上撕下一塊布萊,又回身打開門進了屋子,回到了火盆邊上。她用炭做筆,在布上畫了個簡單的地圖。
「這地方在城北,是個地下坑道,你去這地方找找,若是皇上在那里,就將他給我帶出來。」楚衡將布匹塞到哈魯手里︰「我跟你一起下山,在城外等你。」
哈魯嘆了口氣,收起了布匹︰「你確定你們的皇上一定在那?」
「他要是被困京城無法出來,就定然就在那等著我。」楚衡伸手入懷,又掏出個陶瓷瓶子,倒出一丸藥來︰「這枚藥丸,你吃下去。」
哈魯見狀眼楮一瞪,連連擺手︰「開什麼玩笑,你求我辦事,還要給我喂藥?」
「為了皇上的安全,你必須得吃下去。」楚衡嘆了口氣︰「你我萍水相逢,我得保證你不會見了皇上後,回頭就將他給姬城送去了。」
「你若不信我,我不去便是了。」哈魯臉色鐵青,轉身就要往外走。可他剛走了兩步,身子忽然動彈不得了。楚衡慢悠悠的從他身後走了過來,她手里拿著那粒藥丸,掰開哈魯的嘴,將藥丸塞了進去。
藥丸入口即化,哈魯只感覺到一股熱流順著食道躥了下去,下一秒他的手腳又恢復了自主。
「你給我吃了什麼?」哈魯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跟楚衡同屋而居了這麼些天,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感覺到了可怕,這恐懼讓他伸手就掐向楚衡的脖子。
楚衡已經習慣被掐脖子了,這次她的臉上倒是一點驚恐都沒有︰「哈魯,放開我。」
哈魯不但沒松手,手上勁兒還更大了︰「我剛剛怎麼忽然就不能動了?」
「這些問題,等你回來,我會一一給你解答,可你若現在殺了我,你就陪我一起死吧。」
哈魯聞言眼楮眯了眯,隨手緩緩放開了手。
楚衡甚至都沒再看哈魯一眼,她走到門口打開門,屋外的冷風吹了進來︰「我們下山。」
哈魯眼楮錚亮的看著楚衡︰「你不告訴我我吃的是什麼,我這心里不妥帖。」
「只是毒蟲制的藥。三日內不食解藥,腸穿肚爛而已。」楚衡抬步邁出了屋子,踏入了風雪之中。
「見鬼!」哈魯伸手要去拉楚衡。可剛伸出手臂,身子又忽的不听使喚了︰「怎麼又這樣!你這是什麼妖術?!」
「你想讓我陪你去辛族,看重的不正是我這些微末之術麼?」楚衡扭頭看向哈魯,臉色青青白白︰「我只是提前讓你見識了一下,也免得你這趟救人不盡心。」
哈魯聞言冷哼了一聲。
「姑娘。」芙白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她兩步跑到楚衡身邊︰「姑娘,我跟你們一起下山。」
楚衡搖了搖頭︰「這山路難走。」
「可你們若真將皇上救出來。也不能再回紫姑峰了……」芙白咬了咬嘴唇,又說道︰「等到了山下,哈魯去救皇上。姑娘您在城外接應,我則去雇一輛馬車。」
「就是,這大雪封山,咱們若走了。再上山就難了。還不如救人之後直奔辛族。」哈魯跺了跺腳,手腳的麻感還沒完全消散,可他情緒卻好多了,想到楚衡的能耐,他覺得自己受這點罪也值了。
「這山路你走的了?」楚衡伸手指了指下山的路,那里一片皚皚白雪,什麼也看不到。
「我可以走……」芙白咬了咬嘴唇。
「那好。」楚衡點了點頭︰「我們走。」
雪還在一直下,起初三人往山下走的時候。還能互相說兩句話,到了後來。眾人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就是悶頭走著。好在往山下走是順風而下,倒也用費那頂風的勁頭,可曉是如此,到了山下的時候,芙白依舊凍的腳都失去了直覺。
「這膝蓋以下都是麻的?」楚衡伸手揉著芙白的小腿。
芙白此刻正坐在山下小村子路口的一處石板凳上,她臉上帶著尷尬,腳已經走不了路了︰「姑娘,這拐過去就是個小村子,芙白就在這村子中等你們吧,千萬別因為芙白耽誤了功夫。」
「我剛剛想了一下,雪天行車怕是不成。」楚衡看了小村子的方向︰「讓哈魯先進城去,我跟你去村中找找,可有雪橇之類的物件,到時候比馬車用著順手許多。」
「雪橇?」芙白眼楮一亮︰「是了,我們只需要坐著雪橇到臨近的城鎮,等風雪停了再換馬車便可。」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哈魯已經從大路的方向折回來了︰「我剛去官道瞧了一眼,雪壓得很厚,有好幾輛馬車都擱在路上了,我瞧著其中有輛車金碧輝煌的,掛著穆親王府的徽。」
「穆親王府,那不是白池凌的王府麼?」芙白眨了眨眼楮︰「可看清車里是誰了?」
「好似是個婦人。」
「難道是白熙?」芙白扭頭看向楚衡︰「可白熙這會該入宮當太後了才是,白池凌也不該在穆王府了……」
「國喪還沒結束,白池凌尚未舉行登基典禮,而且我猜測,白池凌應該還在穆王府……」楚衡頓了頓,又說道︰「姬城這人極其狂妄自大,這白池凌不過是他想扶上的一個傀儡而已。姬城這會定然是霸著王宮,這白池凌許是得等他過了登基大典才能入宮……」
「應該不會吧。」哈魯看向楚衡,一臉的不贊同︰「若是讓這白池凌留在穆親王府邸,而姬城自個佔了王宮,怕那些大臣不會答應的。」
「姬城是逼宮造反,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怕是有些勢力的臣子都曉得這事。」楚衡抬眼望向了京城的方向,嘴角的笑冷冷的︰「這個時候,姬城正等著有人跳出來反對自己,他好抓緊機會鏟除異己,畢竟京城已經被藤家軍控制住了不是麼?他還怕什麼?」
「若是如姑娘說的這般……」哈魯嘖嘖嘴巴,一臉不以為然︰「那姬城為何不干脆自立為王,為什麼還要將這皇位讓給白池凌?」
「姬城還有個父親,藤王……」楚衡扭頭看向哈魯︰「況且他讓白池凌當一段時間的皇上,然後禪位給他,這名聲難道不比逼宮造反好听麼?」
「這……」哈魯眨了眨眼楮,沒繼續說話。
「總之,你可以假說自己是北境走腳商人,編造些瞎話騙了那穆親王府馬車中人的信任,進出城門就會簡單的多……」楚衡伸手將哈魯手上的金手環取了下來,又低頭將他鞋子上的藍寶石也拽了下來,最後又抬頭看向哈魯的頭。
哈魯翻了個白眼,自個將帽子上的珍珠串扯了下來,塞給了楚衡︰「我去幫那穆親王府的駕車去了。」
楚衡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金子珍珠藍寶石都塞入了懷里。
哈魯又回到了官道往城門的方向走,他路過穆親王府馬車的時候,見那車夫正在費力的在車後推著車廂,可馬車依舊紋絲不動。
哈魯湊上前去,伸手幫車夫一起推︰「大戶人家的吧?」
那車夫愣了一下,抬眼看向哈魯,一臉的警惕︰「你要做什麼?」
「我是走腳商人,瞧你這馬車華貴,想來車主身份定然不凡。」哈魯頓了頓,咧嘴笑了起來,露出八顆大白牙,憨厚的不得了︰「走南闖北,多個朋友多條路麼。」
那車夫翻了個白眼,這攀貴人都攀到官道上來了。
「你這麼光推車沒用,這馬啊,踫到風雪就怕了累了,你自己在這推車,馬在前面不用勁,這車動不了。」
「那你說怎麼辦?」那車夫也不推了,他直了直身子捶著腰看向哈魯,又伸手從懷里掏出一串銅錢︰「你幫我推車,我去趕車,這車進了城門,這串錢就是你的。」
「得勒!」哈魯伸手接過錢串兒︰「那您去前面打馬。」
那車夫轉身去打馬,風雪越來越大,馬被迫走了兩步就又開始紋絲不動了。哈魯在後面推了一會,看了眼天色,這麼折騰下去今兒誰都別想進城了。
「要不,我幫你打馬?」哈魯走到了車廂邊,看著那車夫︰「我以前在馬隊里干過,這風雪天……」
那車夫側頭看向哈魯,正張嘴要說什麼,馬車厚厚的車簾忽然被掀開了,一股熱氣從車廂里冒出來,隨後一個丫鬟探出頭來︰「夫人說了,讓這位小哥試試。」
「可是……」那車夫一臉不情願。
就在這時,馬車里傳出了女人的聲音︰「我們都困在這塊半個時辰了,今兒要是進不了城,你以後就別在穆親王府待著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