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們要在王城里找一處地方住下來。」楚衡放下手中的炭筆,視線灼灼的看向哈魯,「離我們的敵人近一些,能更清楚的看清楚他們的動作。」
「事實上我在王城有一處房產,不過那房子離丁格湖遠了些。」哈魯伸手指向桌子上的地圖︰「雖然距離王宮遠,但是靠城門很近,這也算是個地理優勢吧?」
楚衡了哈魯一眼,又低頭視線在地圖上的城門旁轉了個圈︰「明兒一早,你便搬回王城去。」
「那你呢?」
「我遲一些過去。」
一周後的凌晨。
天空才剛剛破曉,黑暗依舊沒有完全褪去。楚衡躲在丁格湖下的一個凹陷的大石頭中,半個身子浸泡在水中,整個人隱沒在湖面的陰影當中。
「真高興你還記得我給你留下的任務,沒有荒廢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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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忽然出現在大石上,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楚衡,聲音壓得低低的︰「我已經找到一個能帶你進入秘境的王子了。」
「你沒必要壓著聲音說話,這荒郊野外沒有別人。」楚衡從水中站了起來,湖水陰冷,天空中還掛著冷風,楚衡渾身濕透,卻好似根本感覺不到冷意一般。
白霜拿了個袍子披在楚衡身上,他站在楚衡身邊默默看了楚衡好一會,終才開口問道︰「出什麼事了?你看起來不一樣了。」
「江嵐死了。」楚衡臉上並沒有太多悲慟的表情,就好似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難怪。」白霜臉上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我早該想到。江嵐是你對這人世間最後一點眷戀,他死了,便在沒有什麼能困住你了。要知道事情這麼簡單。我就就出手先結果了他了。」
「白霜!」楚衡猛地抬頭,天邊的朝陽映在楚衡的臉上,半明半暗間那雙漆黑亮麗的眸子中冷意森然︰「江嵐已經死了,我不喜歡你說這件事的這種態度!」
「好好。」白霜聳了聳肩膀︰「只要你能打開秘境,完成你父親的遺願,別的我才懶得管。」
「那個秘境,真的對你這麼重要?」
「不是對我重要。是對你重要。」白霜挑了挑眉頭,望著楚衡的眼中閃過一抹滿意的神色︰「剛見到你的時候,我還擔心你完成不了這個任務。可今兒一見你,我敢確定,你必然能打開那個秘境。」
「你為什麼不親自去打開?」
「這是什麼話。」白霜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那是你父親留給你的東西。我去打開算什麼事。」
「那好。我們去找你說的那個王子吧。」
「我們這次一定能成功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楚衡低著頭,將臉上的表情隱沒在陰影之中。
楚衡擦干了身子後,又換了一套干爽的棉布衣服,坐上了馬車。第二天中午,白霜和楚衡行到了邊境山上,這里便是通往秘境的入口。
與上次進入秘境不同,楚衡這次全程是清醒的,她親眼看到那位三王子將他的指尖咬破。在一個大石頭上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秘境便悄然開啟了。
三王子哈莫一頭金色的短發。深深凹陷的眼眶,藍寶石般的眼楮,長耳卷曲的睫毛,整個臉輪廓分明,下巴上是青黑色的胡茬,已然是三十多歲的年齡,可周身的活力卻好似十八九的小伙子。他身上穿著一件極其奢華的長袍,玉石的紐扣,貼金的腰帶,布滿銀線繡紋的衣料,站在那就幾乎能閃瞎人的眼楮。
「說實話,我的確很希望楚姑娘幫我破開秘境。」哈莫站在秘境入口的地方,伸手拉住的楚衡的手。
「那我們還等什麼呢?」楚衡笑起來眼楮眯成了月牙形,她黑亮的頭發只用一根木簪子挽起了,人站在秘境入口處,身前是正午的日光,身後是秘境中的陰冷,整個人跟這詭異的環境莫名的契合著。雖然氣場比哈莫只強不弱,可若說起周身穿著,與身邊金光閃閃的哈莫相比,楚衡這一身簡直是貧民窟里走出來的樣板。
「我認真的考慮了楚姑娘昨兒對我說的話。」哈莫深深的看了眼楚衡,又轉頭看向白霜︰「我覺得楚姑娘的話很有道理,我辛族的秘境,的確不該讓白家人涉足,白公子就不必跟我們進去了。」
「為什麼?」白霜聞言猛地瞪圓了眼楮,隨後他一臉不可思議的轉頭看向楚衡︰「你要他這麼做的?可是為什麼?別跟我說因為我是白家人!這理由太蹩腳!」
「你若是只想幫我父親完成遺願,你做到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給我。」楚衡似乎根本沒被白霜的表情影響,她依舊笑著看著白霜︰「謝謝你對我父親的忠誠,可你若是繼續走下去,那便說明你對我父親的忠誠有問題,你還有別的圖謀。」
「你不可以讓我留在秘境外,少了我的幫助,你什麼也做不成!」白霜看著圍上來的兵士,眼中閃過一抹不甘心︰「你難道忘了,上次你在秘境中遇險,是誰將你帶出來的?」
「是你,不過這次,我不會再遇險了。」楚衡拉著哈莫的手,轉身走入了秘境。
眼見兩個人要進秘境了,白霜心急之下,出手打倒了圍上來的兵士。他想跟在楚衡身後沖入秘境。可沒有哈莫的引領,白霜站在秘境口,卻怎麼也邁不進去。
「見鬼!」白霜皺著眉看著眼前的秘境一點點縮小,直到消失,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秘境中,楚衡和哈莫站正在一堆篝火邊上,離這堆篝火不遠的地方,一輛馬車安安靜靜的停在那里。
「這還真是奇怪。」哈莫看著不遠處的馬車,模了模自己的下巴︰「我去年來這里的時候。可沒看到這輛馬車。」
楚衡了眼那馬車,又轉頭看向哈莫。
哈莫聳了聳肩膀︰「你晚上可以睡在馬車里,我睡篝火旁就行了。」
「沒必要。我們很快就能從這里走出去。」楚衡彎腰從篝火堆里撿起一截燒了一半的木棍,轉身往林子里走去︰「我們現在就去江邊。」
哈莫聞言點了點頭,他腰間別著的銀質鈴鐺隨著他的動作叮呤咚嚨響了兩下︰「我喜歡你這種自信。」
「你的鈴鐺。」楚衡驚訝的看向哈莫的腰間,那串銀質的鈴鐺上似乎刻著什麼奇怪的符咒。
哈莫解下腰間的鈴鐺︰「我第一次要進入秘境的時候,我母親送給我的,說是可以保護我。」哈莫聳了聳肩膀︰「可據我這十幾次進入秘境的經歷來看,我是沒什麼危險的。有危險的都是那些被我帶進來的巫師。」
「的確,你不會有任何危險。」楚衡伸手接過鈴鐺,視線落在鈴鐺上的符咒上︰「這是你們辛族大巫做出來的東西。」
「的確。」
「我能問一下。你母親是什麼人麼?」
「我母親……」哈莫臉上閃過一道自豪的光︰「她同你一樣,是個巫師。」
楚衡聞言點了點頭︰「你們辛族的巫師還挺多的。」
「沒有你想的那麼多。」哈莫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他嘆了口氣︰「巫師在辛族是很受人尊敬的存在,因為如此。辛族巫師傳承的確比漢族要多。可巫師就是巫師,無論在哪數量一直少的可憐,再加上每年被我這些兄弟招攬來破秘境的巫師也會有去無回……」
「那可真是遺憾。」楚衡晃了晃手里的鈴鐺,叮鈴叮鈴的鈴鐺聲在這一片寂靜的秘境中尤為醒神。
「所以,事實上我們已經很難找到巫師願意幫我們破秘境了。」哈莫聳了聳肩膀,又說道,「這幾個兄弟中,也就只有我和大王子能年年尋到巫師。我的其他幾個兄弟,甚至有年過三十還從來沒進入過秘境的……」
「我們現在沒時間可憐你那幾個兄弟了。」楚衡扭頭沖著哈莫笑了笑︰「在幫你破開秘境前。我還有一件事想求你。」
「什麼事?」哈莫挑了挑眉頭看向楚衡。
「這個鈴鐺能送給我麼?」楚衡晃了晃手里的銀鈴。
「呃……」哈莫明顯一臉不情願︰「這是我母親送給我的,即便對她來說,這鈴鐺也是很珍貴的。」
「應該沒有權杖珍貴吧。」楚衡一邊將鈴鐺別在自己的腰間,一邊繼續說道︰「這個鈴鐺有助于我破開秘境,當然,若是我沒能破開這秘境,你自然可以把鈴鐺再拿回去。」
哈莫聞言這才點了點頭︰「听你這麼說,我倒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虧本。」
楚衡系著鈴鐺,帶著哈莫,再次來到那條滿是鐵索連船的大江邊上。
「注意到那些火把了麼?」楚衡伸手指向船上的火把。
哈莫點了點頭︰「這副畫面我看了十多年了,你快點開始吧。」
「我現在去破開環境,你站在原地,一步不要動,否則出什麼意外,我就救不了你了。」楚衡沖著哈莫笑了笑,轉身往江邊走去。
白霜畫下的那條線還在,楚衡走到線邊,連一絲猶豫都沒有,邁步跨了過去。
楚衡邁過去的一瞬間,哈莫眼前恍惚了一下,那原本清晰的畫面竟然像水波一般抖了起來。
哈莫揉了揉眼楮,繼續看著。楚衡的身影忽近忽遠,好似走進了一副奇怪的畫中一般,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哈莫看到楚衡上了船。當楚衡的身影消失時,眼前的一切忽然 的一下如水球跌落般幻滅消失,船沒了,大江也沒了,耳邊忽然響起風聲和鳥啼聲,眼前出現了一條羊腸小路。
哈莫回頭一看,那原本死氣沉沉的秘境樹林不知為何忽然變得鳥語花香起來。一瞬間,哈莫好似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楚衡?」哈莫知道秘境破了,臉上的笑容壓都壓不住,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等楚衡回來,將權杖帶給他。可哈莫等了好久,小路上卻久久沒有楚衡的身影。哈莫想起楚衡臨走前讓他在原地站好不要亂動,他邁出去的腿又收了回來。
兩個時辰後,哈莫終于耐不住了,不管小路的盡頭是什麼,他也得走過去,將楚衡找出來。
小路蜿蜒,哈莫小心翼翼一路卻並沒有什麼危險發生,走了能有一盞茶的功夫,眼前出現了一座宮殿。
這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宮殿門口有一座小小的噴泉,噴泉前頭是辛族女神的雕像,女神手里空握著,原本的權杖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哈莫腦門上已經急出了汗,很明顯楚衡已經拿走了權杖,可她並沒有順著羊腸小路原路返回,那楚衡這會去哪兒了呢?
哈莫抬頭往噴泉後頭看,視線落在了宮殿上。
宮殿的門微微開啟,有耀眼的光從門縫中顯露出來。哈莫抬腿往台階上走,走到門口順著著門縫往里面看。
一室的珍寶。
哈莫推門而入,眼前的寶藏讓哈莫驚訝的合不攏嘴巴,好久之後才緩過神來。
「這定然是傳說中的辛族寶藏,可權杖在哪兒?」哈莫將宮殿逛了遍,也沒看到楚衡和權杖的影子……
辛族王城,哈魯正站在自己門口打量著不遠處的城門,他仔細審視著每一輛通過城門的馬車。
就在這時,一亮通體漆黑的馬車穿過城門,在路過哈魯的宅門時候,車窗簾子輕輕被掀開,車內的楚衡抬眼向哈魯的宅門口望去。
四目相對,楚衡點了點頭,哈魯這才露出個笑容,下一秒他轉身進了自己的宅子。
楚衡的馬車並未停留,楚衡帶著剛剛從秘境拿出來的權杖,直奔丁格湖邊大王子的城堡。
城堡內正在舉行宴會,哈齊一听楚衡來了,立刻從宴會中退了出來,直奔楚衡停著馬車的馬棚邊。
「我知道突然造訪會讓您很困惑,可我沒有別的辦法了。」楚衡深吸一口氣,將裝著權杖的盒子從馬車中拽了下來︰「我們得找個沒人的地方談一談。」
「這里頭是……」
「就是你認為的那件東西。」楚衡一身狼狽,耳鬢的頭發還站著泥塊,抓著權杖的手背上還帶著尚未結痂的傷痕。
哈齊料想楚衡必然經歷了什麼,他想到城堡前那些賓客,他也來不及震驚楚衡帶來的東西,便趕緊拉著楚衡拐進了城堡背面的一件地下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