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華听了知月的話,眼中閃過一抹差異,他抬頭去看藤王。
藤王同樣在好奇王妃和楚衡之間有過什麼恩怨,可這個時候也不是他細問的時候,他沖著沉華點了點頭道︰「按王妃的意思辦。」
沉華將消息遞給了產房內的嬤嬤,嬤嬤又轉交給了正站在東臨床邊的楚衡。
「你且幫我遞話回去,就說楚衡一定盡最大的努力。」
「是。」
嬤嬤走後,楚衡從袖筒子里掏出了琉璃瓶子,瓶中便是那縴細血紅的紅絲蠱蟲。
「你要做什麼……」冬臨這時候已經醒了,她嘴唇蒼白面無血色的躺在床上,整個人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你的大出血已經止住了,野山參也給你喂下了,可我還是擔心你會氣血不足。」楚衡打開琉璃瓶子,將瓶口沖著冬臨塞入了她的被子地下,蠱蟲片刻都沒有遲疑直接就從琉璃瓶中爬了出來,纏繞上了冬臨被子下面的手,順著她的手指又爬上了手腕。
「你敢給我下蠱……」冬臨瞪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臉氣憤的望著楚衡,「你好大的膽子!」
「我為何不敢?」楚衡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我是辛族的大巫,辛族公主流落在外,又幾乎小產,我作為大巫為了救你而對你下蠱,這再正常不過了。」
听了這話,冬臨眼楮咕嚕嚕一轉,竟然閉嘴不再言語了。
「你們兩個。看著她。」楚衡揮手叫來一直站在身後不遠處的兩個嬤嬤,「將知月姑娘的手腳都綁在床上,現在是關鍵的時候。切莫讓她亂動,否則大羅神仙也難救。」
那兩個嬤嬤趕緊動手將冬臨綁了起來。
楚衡見兩個嬤嬤將人綁好了,她又吩咐著倆嬤嬤繼續在床頭守著,方才放了心,轉身出了產房的門。
知月因為剛剛暈倒了,就被王爺拉到偏方去休息了,白霜此刻正在偏房幫知月把脈。所以楚衡一出門,這院子倒沒有剛剛熱鬧了,知姬城一人正站在那里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孩子保住了?」姬城問道
楚衡點了點頭。隨後眉頭擰了下來︰「經過這次之後,這孩子應該極其容易流產,若是知月姑娘不能小心伺候著胎兒,還像現在這般不上心的話。這孩子能不能生下來還是個未知數。」
姬城點了點頭︰「我會讓白霜精心照顧她的。」
楚衡點了點頭。她左右打量了一眼,邁步便往知月休息的偏房走去。
姬城看著楚衡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他揉了揉眉心,轉身往青岩閣自己住的主屋走去。丫鬟靈九忙跟了上去。
「你甭跟著我了,你去守著院門。」姬城又伸手只想後院後廂房的位置,「楚衡在青岩閣當丫鬟這半年,就依舊住在後罩房她原來的房間吧。」
靈九忙點頭應下。回身到青岩閣院門處守著去了。
偏方內,知月得知孩子保住了。原本慘白的臉終于恢復了些血色。
「你要去去看看她麼?」藤王扶著知月站了起來。
知月搖了搖頭︰「我要回千甲樓。」
「好,我們回去。」藤王扶著知月往門口走,知月卻忽然站住了腳步,轉身面對著楚衡。
「楚衡。」
「王妃。」楚衡站在知月面前,頭微微垂著,視線落在腳下的地板上,「有什麼事,您說。」
「你救了那孩子。」知月深吸了口氣,語調緩慢一字一句道,「可我不會謝你,一命換一命,你我從此兩不相欠。」
楚衡聞言瞳孔猛的一縮︰「是我該謝謝你,謝謝你這番話。」
知月眯了眯眼楮,隨後轉身往門外走去。
「王妃日後若有什麼需要楚衡幫忙的,也請盡管開口。」楚衡看著知月的背影,幽幽嘆了口氣。
白霜瞥了眼楚衡,隨後邁步往門外走去。
「真是讓我意外。」楚衡的聲音冷冷的從白霜身後傳了過來,「你竟然會出手幫她。」
「幫誰?」白霜轉過頭,一臉迷惑的看向楚衡,「你是說那孕婦麼?且不說知月姑娘是夷族公主,就單說她肚子里那個孩子,那可是蘇家唯一的骨肉了,皇上對此很是看重。」
「你在我面前,就不必說這車 轆話了吧。」楚衡朝著白霜邁了一步,「你有什麼打算,我根本不在意,只是你最好不要擋到我的路。」
白霜听到這話,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冷冷的笑︰「幾個月不見,你這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大了,你以為你可以斗過我?」
「是。」楚衡點了點頭,「我當然可以斗過你。」
白霜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你還真夠自大的。」
「這不是自大,這是事實。」楚衡抬起一只手來,看著自己的指甲,臉上的表情輕松的不得了,「我將你的皇上藏起來那麼多天,你燒了那麼多只龜甲,你可曾找到他在哪兒了?」
白霜聞言臉瞬間沉了下去,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緊緊的鑽成拳頭,望著楚衡的眸子中閃著憤恨的光,「一個剛及笄的女乃女圭女圭,也敢跟我這里大放厥詞。」
楚衡冷哼一聲,伸手拔開白霜,邁步往屋外走去。
出了偏房,楚衡邁步往青岩閣外走,卻被一直堵在院子門口的靈九攔住了。
「楚姑娘該不會是忘了自己剛剛許下的承諾吧。」靈九一臉的幸災樂禍,「姑娘您可是得在這青岩閣當半年的丫鬟呢。」
「我說在藤王府當半年丫鬟,有沒說在青岩閣。」楚衡眉頭微微皺起,臉帶不滿。
「楚姑娘從藤王府出去的時候,就是青岩閣的丫鬟。這回來了之後,自然也得在青岩閣干了。」靈九輕笑一聲,又說道。「何況丫鬟在哪兒做事,不是都憑主子心意麼,怎麼還有丫鬟挑地方的道理。」
楚衡聞言眉頭擰的更緊了。
「你該不是想賴賬吧?」靈九微微傾頭看向楚衡的眼楮,「你若是想賴賬,我可攔不住你,誰讓你曾經是無妄呢,一身的術術。」
「我沒有想賴賬。」楚衡深吸了口氣。轉身看向青岩閣主臥的方向,「只是他這心也真是大,敢將我留著青岩閣。也不怕我下手毒害他。」
「皇上的事,你就甭操心了。」靈九冷哼一聲,「後罩房,那個你原來住的地方可還記得吧。自己去吧。」
楚衡冷哼一聲。轉身往後罩房的方向走去。
千甲樓內,知月支開了藤王,拉著白止露一邊繡花一邊閑話家常。
「王妃,你這剛忙了一場,怎麼不好好休息,反倒要做著累眼楮的活兒?」白止露手里捻著針,繡起東西來膽戰心驚的,她總覺得王妃忽然找自己來。是有大事。
「心里煩,想靜靜。」知月臉上幾乎沒有表情。針刺在絹布上的勁兒也格外的大,整個人透著低氣壓,讓人看了就覺得壓抑。
「王妃有事不妨直說吧。」白止露見知月那苦大仇深繡帕子的模樣就心驚肉跳,實是不想再打啞謎了。
知月放下繡繃子,先是咳嗽了一下清清嗓子,這才開口說話了。
「你起先跟我說,我跟王爺的那些故事,可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王爺待王妃的好,整個天下都知道。」白止露一臉鄭重其事,「要我說,你還是盡快對王爺卸下心防才是,別疏遠了夫妻間的感情。」
知月點了點頭,過了好一會,她又一臉不確定的看向白止露,「王爺真的因為我,要領著軍隊謀反?後來又因為我,放棄了謀反?」
「可不是麼,王爺對你的好,每個人都看在眼里,全天下女人都嫉妒呢。」白止露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她低頭一邊繡著繃子,一邊不停的夸贊著藤王。
「他真有那麼好?」
「那是,他可是這天下最重情重義的男人了。」
「他為了我做什麼都願意?」
「起義謀反的事他都做了,他還有什麼不能為你做的。」
知月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王妃怎麼突然問這個?」白止露抬頭,一臉八卦的看向知月,「王妃是被王爺這幾日的悉心照顧感動了麼?」
知月聞言生硬的嗯了一聲,隨後也不再說什麼了。
白止露還以為是王妃羞澀,連連追問她是不是對王爺又動情了。起初知月還言語敷衍兩句,好一會後她忽然皺起了眉冷臉看向白止露。
「我忽然累了,你回去吧。」
「啊?」白止露吃了一驚,她滿眼的詫異,「可是,我們才開始繡啊。」
「都說我累了。」知月扔掉帕子,起身走到床邊,順勢就躺了下去。
白止露扁了扁嘴,無奈只得也站起身子︰「那您好好休息。」
「恩。」
白止露一走,知月又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她透過大敞的窗子往外看,天氣漸熱,那原本枯朽的樹木也再一次抽枝發芽了。
第二天下去,青岩閣傳來消息,知月姑娘失蹤了。
彼時姬城正跟藤王視察江堤,待他回府的時候,就看到白霜一臉復雜的站在青岩閣門口。
「到底是怎麼回事?」姬城眉頭擰的死死的,眼底都是怒氣,「好好一個大活人,竟然會憑空消失了?」
「是我的失職。」白霜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越想這事越蹊蹺。
姬城冷哼一聲,越過白霜往青岩閣內走︰「查出是誰動的手腳了麼?」
白霜搖了搖頭︰「這人好似憑空消失一般,皇上應該知道,有兩個嬤嬤一直守在知月姑娘的房門口,按說……」
「那兩個嬤嬤沒看到任何可疑的人?」
白霜點了點頭︰「她們兩個時辰前還進去看過知月姑娘,喂了知月姑娘喝藥湯,可剛剛想再去喂第二波藥的時候,知月姑娘便消失了。」
「是不是知月自己走了?」
白霜搖了搖頭︰「知月體虛的很,連床都下不了,怎麼會自己走,還走的這麼干淨利落無聲無息?」白霜頓了頓,斷言道,「定時有人劫走了知月。」
姬城聞言眯了眯眼楮,看向了後罩房方向︰「楚衡還老實麼?」
白霜听得這話,臉皮抽了一下︰「楚衡早上開始,就一直同我在下棋,在棋盤上對抗幻術,她應該不是劫走知月的人。」
姬城的臉色更難看了︰「這個也不是,那個也不是,難道我這青岩閣進了鬼了麼?」
白霜頭垂得低低的,不再說話。
「去查。」姬城一甩袖子邁步走近主臥,「查不到就別來見朕。」
白霜只得彎腰退下。他剛出了主臥的門,就看到楚衡正站在門廊上,雙目灼灼的看著自己。
「你干什麼?」白霜冷哼了一聲,「雖然幻陣你是贏了,可你別忘了,我白家擅長的是蠱術,你在幻陣上贏了我,並沒有什麼好炫耀的。」
「呵。」楚衡冷笑了一聲︰「你少跟我打哈哈。」
「你說什麼?」白霜眉頭蹙了起來,「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楚衡向前邁了一步,黑白分明的眸子死死盯著白霜的眼楮,「你一大早就過來找我拼幻術,為的是什麼?」
白霜眯了眯眼楮,他後背挺的溜直,一點沒被楚衡的氣勢壓倒,「自然是因為你昨日挑釁與我,所以我才找你拼上一拼。」
「可怎麼會這麼巧,你和我一進入環境,這青岩閣內的知月姑娘就憑空消失了!?」
「你懷疑是我劫走了知月?」
「難道不是麼?」楚衡冷哼一聲,「我說過,你做什麼我不管,可你不能擋我的路。知月肚子里的孩子是我救回來的,她不是你能踫的東西。」
「笑話!」白霜被氣的臉黑如鍋底,他手指蜷縮成了拳頭,放在身側捏的 作響,「我還懷疑是你動的手腳呢!你不是說過,只要能讓皇上難受,你可以不擇手段麼?你定然是覺得皇上在意知月姑娘,這才出手將她擄走了。」
「呵。」
听白霜這麼一說,楚衡翻了個大白眼,她不想再跟白霜吵下去,而是轉身往自己的後罩房走去。
白霜看著楚衡的背影,視線下移,便瞧見了楚衡手里的一把茅草。
楚衡這是準備用茅草佔卜,這才出現在院子中的……
可既然下手的不是楚衡,那會使誰呢?
白霜一激靈,扭頭望向了千甲樓的方向。
會是她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