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以前江有才、王宗水兩個是七叔公的驕傲,那麼現在他們就是他肉中的刺,踫一下刺他一下。
人群中的喧鬧聲更大了。
眼見七叔公神色萎靡,再不復剛才的氣勢,江吉祥隱隱覺得不好,指著江藜喝道︰「雖說你江大是個尊貴的人兒,但再怎麼尊貴,這男人的事你一個丫頭片子插什麼嘴?家里人就是這樣教你的。」
「哎,我……」江春氣的一跳,剛開口聲音卻被旁人的聲音壓下去了。
「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祥子,要不是阿藜把糧食拿出來,你早就餓死了,還能像現在似的在這里瞎唧唧歪歪的。」
「就是就是,當初你娘為了一口吃的竟然說出外姓人就不該發糧食,活該餓死。你可真是隨你娘|的德性。」
「好不容易難熬的日子了,咋就不能好好過日子,天天鬧騰騰滴呢。」
「七叔公,人家敬重您是長輩,您也不能倚老賣老啊。您倒是說說人家阿藜哪里對不起你了,你們成天要這樣作踐她的。您要是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我們大家給您做主,哪怕是訓哥兒責罵咱們,咱們也站在您這邊,您看行不?」
眾人七嘴八舌的高聲議論起來,有的人還點著名字的問江吉祥跟七叔公的話,那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不贊同他們這樣沒事找事揪著人小姑娘不放。
杏妮有些激動的握著江藜的手,低聲道︰「好在村里還是講理有良心的人多些。」言下之意七叔公跟江吉祥等人就是沒良心、恩將仇報的混蛋,讓讓江藜不要因為他們生氣。
江藜勾了勾嘴角。她才不會為了這些人生氣。說起來,七叔公雖然佔了她一個長輩的名頭。但從小就不喜歡她。祖母還在的時候,每逢過年過節親戚來家里做客。七叔公總是喜歡把她叫,當著眾人的面訓斥她一番,訓斥的內容些都是些黃豆芝麻大的事情,一定要讓她在眾人前哭一場才會放過她,而且還說她性子嬌縱的話,讓她開始懼怕人群。說起來前世她性子懦弱還有七叔公的部分功勞。
而現在七叔公的真面目已經被揭穿,族里人大部分都不希望留這樣一條毒蛇在自己身邊的,只是族長開口沒有將七叔公趕走,大家就是心里不樂意。但也只能敬而遠之,不讓七叔公有機會禍害到自家罷了。
再者江有才、王宗水兩個不管前世還是這一世都意圖往她身上潑髒水,前世她只知道哭不知道如何反擊,以至于心中總有郁結。自從上回狠狠的打了王宗水、江有才一頓以後,她頓時覺得心中的郁結消散了不少。看來人果然還是要做惡人的,快意恩仇,自然瀟灑自在。
「祥子哥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只是關心一下曾經的堂兄跟現在的表兄,這怎麼是插手男人的事呢?難道關心親人也做錯了嗎?但是我們江家族訓有雲︰族人要相互扶持、幫助。我幼承庭訓,自有受族人庇護,一直想要盡自己的能力回報大家,是不是我這樣做錯了?」江藜開口問道。
「今天這事我也挺疑惑的。各家種什麼種子那是抓鬮抓出來的,公平公正。我家跟江春家就那麼幾畝地,想著種啥都行。就謙讓著大家先抓鬮,剩下的種子給我們就成。難道這也錯了?」江藜說著上前一步。對著眾人道︰「大家說說,這麼些年村里分什麼東西我們家不是最後的?要出錢出力的時候我們什麼時候又落後了?」
每逢祭日江訓都會從京城送銀子回來用于祭祖。到了冬月祭那更不消說的,江家出錢出祭詞,江鐵柱還去祠堂外跑前跑後的忙活。就是江家的子弟還有嫌冷躲到祠堂去避風的,江鐵柱卻是實實在在誠心的為冬月祭的事宜忙活。人心都是肉長的,誰做了什麼事,大家心里都有數的。
「村長公正,分的種子都是對的。祥子你們也別在這里胡攪蠻纏,不就是嫌冬麥種子是甲級二等嗎,那把種子拿來,我跟你換,我的高粱種子可是甲級一等的。」
「對,我家的玉米種子也是上好的,我也能跟你換。」
「我家高粱種子,我跟你換。」
「我家玉米的。」
「我家也是玉米的」
……
人群中一聲高過一聲,大家都說自家是什麼種子,都願意跟江吉祥、七叔公家換種子。
慶伯倒是沒想到江藜一開口,事情竟然發展成了這個地步,伸手示意大家都不要吵,他揚聲道︰「大家都看看,這事什麼個事啊,七老太爺、祥子少爺你們要是看中了我們家的種子了,你們直說,種子我還沒拿走,看中啥了,我們換。這事也不拖累大家了,這天剛好,得早些把地翻翻,還得施肥,趕著時候的把地種了才是正事。這樣鬧騰的耽誤了種地,明年拿啥還給朝廷?難道等著吃板子下大獄啊。」
吃板子下大獄?江吉祥嚇了一跳,有這麼嚴重?他不禁有些瑟縮的往七叔公的方向看去。
七叔公一看他這麼不經嚇,心里暗罵一聲孬種。要是有才跟宗水在就好了,他們肯定不怕江藜這個死丫頭。哎喲他的寶貝孫子呀,腳上的傷那般嚴重,說不得好了以後還會是個跛子,這讓他怎麼參加科舉?七叔公只要一想到這個,心里就恨的不成,恨不得將吃了江藜的肉喝了她的血,就這也不能讓他解恨的。
「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誰要是覺得自家的種子不好,那就跟旁人商量把種子換著種,別跟這是的,多大點兒事啊還不依不饒的。要是真嫌抓鬮不公正,那就把種子還回來,還以為誰會吵著鬧著求你們種地不成?」村長被鬧了這麼一通也有些生氣了︰「明年要是無災無禍的。你們就得吃自己的了,別指望著自家偷懶還讓旁人辛苦種了地來養活你。」
一想到這些種子是朝廷暫借給自家種的。到了明年收了糧食還要還給朝廷,而且還有那兩息的利錢。大家也都不敢耽擱,忙跟村長招呼了一聲,三五成群的離開了,路上還在商量著幾家怎麼換種子種合適。
人都走了,江吉祥、七叔公他們也鬧騰不起來了。
慶伯實在有些膩歪這兩家人,跟村長說了一聲,等明天再來拿糧食,就帶著江藜他們走了。
明天來拿種子,那跟晚上還有一段時間好讓村長處理好江有才他們。
「不用等明天。這種子你現在就拿走,趕緊去把地種了,那才是大事。」村長擺擺手,讓他兒子把糧食扛出來遞給江鐵柱、趙亮幾個年輕的小伙子。
慶伯點了點頭,江鐵柱他們才麻溜的接過種子扛在肩上,等慶伯跟村長說完了話一起走了。
人都走了,村長這才板著臉把江吉祥跟七叔公訓斥了一頓。往常大家都按著輩分不好說七叔公什麼,但村長眼見著他行事越來越糊涂,擔心他以後做錯事連累大家。只好不管輩分,照事說理了。
下雨前慶伯就帶著江鐵柱把地里的雜草都給割了,下了雨之後土地蓬松,真是犁地的好時候。江家又有牛。犁地快又方便。
兩三的時間就把地拾掇好了,又趕了牛去給江春家犁地。
而這幾天村里其他人家還在忙碌著割地里的草呢。
一年的時間地里荒草叢生,又因下了場大雨。草吸收了水分以後,長的更好。已經快到人肩膀了。站在地里彎腰割草,遠遠的都看不到人。不少人都在後悔當初偷懶沒有跟著慶伯他們一起下地。要不然現在也不會這麼辛苦還處處落人一步。
本來種地的時間就晚了一些,大家也都擔心種的太晚會影響明年的收成,晚上天黑了都舍不得離開,總想著今天多割一點兒草,或者多犁一分地,也能早一會兒把地給種起來。
忙活了七八天,江藜家跟江春家的地總算是種完了,他們也沒歇著又去給趙亮幫忙種地。
前幾天馮大人過來,說過附近很多村莊十室九空,田地也無人耕種。江藜他們听了就動了心思,她拿著當初江訓從京城送回來的一百兩銀票,買了些田地送給趙亮。
趙亮手里雖然有錢,但是他胳膊受了傷,以後勞動還是有些影響的。害他受傷,江藜心里一直很愧疚的,也想這樣補償一下他們。
「你們莫要推辭了,這些地你們想種就自個種些輕省些的莊稼,要是不想種就租給旁人,自個收些租子也成。」江藜說道。
經過一場大災,家里一窮二白的人多的事,像江鯉村這樣,沒有什麼餓死或者逃難走的村子基本上算是沒有,因為他們村子發種子也很簡單,大家相互為保,很輕易就將種子的事確定下來了。
像其他有些村子,人都跑光了,就是後來經過欽差馮大人他們的安置,又將人重新發還回來的,那也各個一貧如洗,就是想讓他們互相擔保都不靠譜。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把種子給自家吃了充饑,到時候自己跑不見的?
最近高知縣光是想著怎麼把種子分發下去都急白了頭發。
「這才是百廢俱興的樣子。」馮大人遙指遠處在田間地頭忙碌的身影說道。
跟隨的人見了這番場景,無不點頭應是。
他們從城里一路走來,除了在江鯉村附近的田地里看到不少人忙碌著,其他村莊還是一樣的荒蕪缺少人煙。
「最近要加強巡視,村子里面也要多轉轉。那些人窮凶極惡,要是一個追丟了躲到那個空置的房子,再想把他們挖出來可就艱難了。」穿著錦衣的少年說道。
少年身後的一個侍衛模樣的人應了一聲,招手叫人把這話吩咐下去了。
「這人倒是也有幾分本事,揪了一幫烏合之眾,倒是在這里也興風作浪起來了。趕了這麼久的魚,也是時候收網了。」少年說道。
少年漫不經心,馮大人听的卻心里一緊。他們這些在上位者,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人生讓人死讓人生不如死。
少年甩著馬鞭遙指江鯉村說道:「好不容易有了一個保存完整的村子,你們可要守護好了,一只蒼蠅都不能飛進去。高知縣還指望著這個村子請功呢。」
跟隨少年的侍衛愣了一下,有些拿捏不準少年這話是什麼意思。要知道昨天他們主子還摔了茶杯罵高知縣有眼無珠、不知所謂呢,怎麼今天就換了心情要幫人請功啦?
等人走遠了侍衛還愣住原地忘了跟上。
馮大人搖了搖頭,提點了侍衛一句︰「你們主子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們听著就成。居上位者,最忌諱旁人揣測他們的心思。」
侍衛心里一凜,忙收斂心神,騎馬追了上去。
江藜、江春他們有些好奇的趴在牆上往外看去,平靜的村子突然來了一隊官兵巡視,任誰都會好奇的。
好在巡邏官兵里有一個跟趙亮的熟人,他跟著巡視一圈,等到里正、村長他們過來問候的時候,拉了邢捕頭去一旁問這是怎麼回事。
邢捕頭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道︰「上頭分派下來的任務,我們也不清楚是為啥。」說著指了指一臉嚴肅的領頭人,道︰「這是馮大人安排的人,說讓他帶著我們巡視附近的村子。而且日夜不能停,估計是發生大事了。你們最近出入都些,看到陌生人要盡快跟我們說。」趙亮察覺到事情的嚴重,說道︰「我會把這事跟村里人說的,你們一起巡視也不知道是做啥嗎?」。
邢捕頭瞥了他一眼︰「剛剛不是說了看到陌生人要注意嗎,我估模著有可能是為了抓誰。」說著湊到趙亮耳邊道︰「有可能是前些日子說要順應天意的那些反賊。」
趙亮听的心撲通撲通直跳,那些人可不是好相與的,忙跑到江家去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了。
「邢捕頭說,前些日子白馬觀被人一把火全燒了。听官差說那幾天外面正亂,也沒人注意到,等發現的時候那里已經變成一片廢墟,從里面挖出來好多燒焦的尸骸呢。」趙亮白著臉道︰「邢捕頭說在那里發現這伙人的蹤影,估計就是他們干的。」
江藜心里一跳,她這才想起來,前世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白馬觀被人滅了全觀的消息傳拉過來。但是當時死的人很多,這事就算不得大事,她也沒太放在心上,所以上回去白馬觀才會一時沒想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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