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是飯廳,所有的孩子都在這里吃飯。一到三歲的孩子旁邊會安排六歲以上的孩子在旁邊喂他們吃飯,那邊兩張桌子上坐的是四歲到六歲已經會自己吃飯,但是還不能照顧其他人的孩子。」
「這邊是書院,有專門的先生來教大家認字,如果有讀書天分的,也會專門的挑出來,送到外面的書院去讀書。其他孩子在讀書上沒有天分的,識字以後還會跟著賬房先生學打算盤記賬,以後多個求生的技能。」
「這邊是繡樓,里面有長公主專門請來的教導姑娘們針線的師傅,針線好的姑娘們,每天繡幾個帕子或者荷包也能掙些錢。」
「這邊是雜事房,里面有附近的農家人過來教大家編籮筐,做剪紙等手上功夫的。」
「後面還有一大片地,那是朝廷賞給長生院的,出息都用在長生院的花銷上。院子里的孩子都是要去地里勞動的,長公主說了,都是苦命的孩子,不能再把他們養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長生院的一個二十左右的姑娘帶著江藜他們在長生院里四處走動,介紹著長生院的各處是做什麼的。
站在後門前,望著下面田地里忙碌的瘦小身影,江藜感慨道︰「長公主是個大善的人。」
帶路的姑娘提起長公主滿臉的感激與敬佩︰「長公主雖然面冷不好親近,但她人真的很好。這麼多孩子多虧了她給了條活路。」
江藜看了看天,對她道︰「你能去幫我問問憑證什麼時候給我開好?我還急著趕路呢。」
帶路姑娘也跟著急起來。往常人家上門來捐錢捐物,管事都是登記造冊以後,當場就能開出證明蓋上長生院的專用章。還有長公主給的印記章來一盞茶都能搞定的事,今兒怎麼讓她帶著這些人在院子里轉悠,這麼大半天還沒給個信兒呢?
「姑娘你們先去花廳坐著喝杯茶,我去催催。」帶路姑娘歉意的說道。
江春好不容易憋到人都走了,這才湊過來低聲問道︰「你真的把通州的宅子給捐掉啦?」江春說著都感覺心在滴血,那可是朝廷賞賜的宅子呀。
江藜點頭︰「是呀。我治不了那些惡僕,總有人治得了。長生院是長公主辦起來的。那可是皇親國戚,我就不信馬管事身後的人再有勢力能搶過皇家人去。」
想到通州宅子里那些欺主的惡僕,江春一咬牙︰「對。把宅子捐出去,看他們以後還怎麼得瑟。」
江順在旁邊听了眉眼都不動一下,好像通州的宅子是白菜蘿卜似的,不想要就不要吧。
采音在旁邊听的卻急起來︰「要是宅子捐了。婆婆怎麼辦?」
「采音別急。」江藜安撫道︰「等會兒我跟這里的管事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在這里給婆婆安排個活計。這里都是小孩子,婆婆應該會喜歡他們的。而且咱們一路走來,這院子里的人大家都相處的很和諧,相比起同通州的莊子,顯然這里更適合婆婆。」
采音一听也覺得有道理,只要婆婆有地方安置就好。
他們又坐了一會兒,拿了江藜地契的管事就跟在一個四十來歲的人身後進來了。
「江大,這位是徐管事。是長生院的主事。」管事介紹道。
還不等江藜起身行禮,徐管事就遞過來房契。問道︰「江大今天來長生院,令尊令堂可知曉?」就是想問問她,家里人是不是知道她要把房子給捐出來。
江藜搖頭︰「這時朝廷獎賞給我的,爹娘讓我自個存著,等以後用。我今兒正準備回湖廣老家,听說了長生院的事,很佩服長公主大義,也想盡盡綿薄之力,還望徐管事莫要嫌棄。」
徐管事听的大笑起來︰「江大客氣了,你這可不是綿薄之力,要知道通州的地一天一個價,京城的貴人們都想在通州置辦田地,可是那也不容易買到。好多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去山東買便宜的地耕種。江大今兒一出手就是一座宅子並八百畝良田了。我做管事這麼久,遇到捐這麼多錢的,還真不多,您約莫排名也要在前五了吧。」
這下輪到江藜挑眉瞪眼了。
「八百畝良田?這從何說起,我不是只捐了一座宅子嗎?」。江藜好奇。
徐管事收了笑︰「江大莫不是不知道這座宅子的房契其實還連著八百畝良田的地契?」
江藜搖頭。
徐管事見她果然不像說謊,是確實不清楚,頓時沉下臉。
「您房契是之前的房主買了房子之後就置辦好了,後來他有在通州買了八百畝良田,約莫他有些勢力,不想把這些田地落在明面上,就托了關系在衙門記了檔,卻並沒有另開地契,這事大家都是知道的,也是通州特有的慣例,所以在通州買宅子你得花多好幾倍的錢,就是因為里面還帶著地契。買了房子要不要重開地契也看主人家自己的意願,願意開的就去開一個,不開的就這樣掛在上面。」
江藜了然,怪不得通州宅子里的下人能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感情花的都是她的錢,虧得她之前因為沒有給他們月錢的事耿耿于懷好久。
那管事見江藜什麼都不知道,卻願意把宅子捐出來,嘆息一聲把房契遞過來,道︰「你們小孩子也不知道民間疾苦,這房契你還是拿回去吧。通州那邊的僕婦常年自己在府里作威作福的,一時難以管教,你就把房契交給你爹娘,他們總有法子懲治惡奴的。」
江藜並不接地契,道︰「我要回湖廣了,那里離通州太遠,我這輩子都不知道還會不會過來。拿著宅子跟地契也是浪費,說不得還便宜了宅子里的那些惡僕。還是捐給你們好了,至少也能養活一些孩子不是。再說了。朝廷在湖廣還給我賞了千畝良田呢,那些夠我吃穿嚼用了。」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沓賣身契出來︰「剛剛也不知道這些賣身契你們收不收,現在想想還是一並交給你們處置吧。只不過宅子里有一個掃地的婆婆,年歲有些大了,能請徐管事幫忙照顧一二,給在長生院給婆婆安排個事情做嗎?」。
徐管事看了看房契,又看了看那一摞賣身契。再三確認︰「你真的要把宅子跟田地都捐了?」
江藜點頭,堅定道︰「我確認,勞煩您給我寫個憑證。我真的還要趕路。」
徐管事性子也直爽,既然捐東西的人都不心疼,他心疼個什麼勁?把房契跟賣身契交給身邊的管事,讓他們去寫憑證。東西拿來了。他仔細看了一遍,又把憑證遞給江藜。
江藜看了看,上面不止把房契寫上了,而且還把地契也給附帶上了。
「那些地只是听說有八百畝,具體多少還不清楚。您看這憑證有沒有問題,如果沒有我這邊就給您蓋章了。」徐管事道。
江藜仔細看了一遍,確認沒問題了,這才遞。道︰「蓋章吧。」
長生院的孩子們听說一個十幾歲的大姐姐給院子里捐了很多錢,都扒在門口往里面瞅。江藜望,他們有笑嘻嘻的躲開了。等她出來的時候,還有小孩子跟在她後面,直到她走到門口他們都不舍得離開。
「一路好走。」
「長命百歲。」
「好人好報。」
不同的聲音,卻都一樣稚女敕,嘴里說著祝福的話。江藜听的心暖暖的。
「都回去吧。」江藜回頭揮揮手,等走遠了才吸吸鼻子把淚意壓了下去。
「這下總算輕松了。」
江春瞥了她一眼︰「你當然輕松了,一下子就把上萬兩銀子給捐掉了。來了一趟京城你就這麼敗家,看以後榮嬸還讓不讓你出門。」
江春哼了一聲︰「出門有什麼好?以後就是榮嬸趕我,我都不出來了。在家千日好,出門步步難,我算是體會到了。」
想到來的時候,在通州到京城遇到的那次劫殺,江春現在才開始後怕起來。
「咱們還是快些走吧,再晚要趕不上船了。」江春催促道。
在長生院耽擱了一會兒時間,這會兒天確實不早了,四人不再耽擱,順著官道往通州趕。
出了京城城門,幾人連回頭都沒回,徑直的往前走,等走出一段路程,才發現路上有了很大的變化,最明顯的就是時不時從身邊騎馬而過的穿著官服的衙役了。江藜他們找了過路的人一打听,才知道上個月官道上發生了劫殺事件,這里離京城這麼近盡然還有人敢作惡,京兆尹跟順天府都被訓斥,兩方都派了人在這條路上巡視,以保障官道平安。最近這附近就連小偷都不見了。
江藜他們听了直笑,忍不住道︰「咱們也算是做了好事了。」
江春听的忍不住翻白眼,他們差點兒連命都丟掉好不好。
晌午路上有茶棚,幾人想著回湖廣路途遙遠,江藜身上只有出門的時候榮嬸偷偷塞給她的十兩銀子,他們一行人要回去肯定得省吃儉用。四人坐在路邊大石上,就著冷水啃早上打包的包子。
「等到了船上就能吃口熱食了。」江藜安撫道。
江春苦著臉想念刀疤跟老陳頭,感慨著︰「李鏢師來的時候把我們照顧的太好了,一路上都沒讓我們喝口冷水的。」
江藜也懷念來時李鏢師他們的照應,塞了個包子到江春手里︰「吃吧,哪兒那麼精貴,還非得讓人伺候著。回去告訴嬸子,讓她好好伺候你一頓。」
江春拿著包子,痛苦的咬了一口。一輛馬車飛快的跑,帶起陣陣灰塵,落了江藜、江芷他們一身的。
「跑那麼快干什麼?趕著去投胎啊?」江春沒好氣的罵道。
「吁」快跑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壞了春兒,人家要下來找你麻煩來了。」江藜盯著馬車道。
江春急了,放丟下水袋,扔了包子︰「那怎麼辦?要不我躲旁邊草叢里,你們就說沒見到我?」
江藜扭頭看了她一眼,她這是當誰是白痴呢?
「江管事?」江順喊道,江藜看,可不是麼,來的不是旁人,正是江喜江大管事。
「我的大哎,老奴我總算是找到你了。」江喜高興的喊道。
「江管事你怎麼來啦?莫不是訓嬸子反悔不讓我們走啦?」江春見不是找她算賬的頓時恢復元氣,說出的話簡直要死氣人。
江喜略過江春的話,轉而焦急的對江藜道︰「大,出事了,出大事了。」
江藜看著他,靜靜等下文。
大倒是沉穩,江喜卻急的不行︰「順天府的衙差來了府里,說是要請大去問話。」
「順天府?可是為了我們來時被劫殺的事?」江藜好奇的問道,還是跟著江喜往馬車走去。
江喜苦著臉︰「那件案子已經定了案,之前順天府也來知會過的,考慮到大是姑娘家不好拋頭露面,當時是我代大去的公堂。那些賊人已經查清楚了,只有一個劉銀跟通州宅子里的管事家里有些親戚關系,在宅子里幫著做事,因不滿大打傷了宅子里的管事,他憤恨不平之下找了些街上的流氓,想要給大一個教訓,誰知道踫上鏢局的鏢師也都是硬茬子,這才弄到最後出了人們。這事因為發生在京城附近,各司都很重視,下令要嚴懲的,那些人都判了秋後處斬,現在還被收押在牢里。」
這話江藜卻是不信的,要是不打算殺了她,當初怎麼會帶著那樣狠的角色。再說,什麼怨恨不平?肯定是為了那八百畝良田,生怕她知道良田的存在,這些人就沒有甜頭了。
江藜在馬車前站住,問道︰「既然這事已經了結了,那還叫我們回去干嘛?後面的事你幫我們處理就好了,我們還敢著去通州坐船呢。」
江喜臉苦的更厲害了,差點兒都快哭出來了。
「大,順天府的人來說,有人狀告你逼死人,要請你去順天府幫忙查明案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