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梁悅欣還是不為所動,費揚古繼續說︰「皇上最近國事繁忙,他抽不出時間出宮的。這段時間是不可能到別苑來,你就安心住下吧。」
梁悅欣眯著眼楮盯著費揚古,對他的話還保留懷疑的態度。費揚古直了直身子,繼續拍著胸膛保證︰「我保證,你們絕對不會遇見。」
「如果遇見呢?」
「如果遇見了,我立即接你走,把你接到我家去。」
「此話當真!」
「當然!我絕不對姐食言。」費揚古信誓旦旦地說。心里卻補充了一句,如果皇上不允許把你接走,那他也沒辦法。
最終,梁悅欣受不了費揚古的哀求,再次住進了福臨的別苑。這里一切依舊,和她離開前是同一個模樣。沒想到她還會再回到這里,梁悅欣不免深有感觸。
時下已是冬天,梁悅欣呆在空曠的院子里,身體不免感到一絲寒意。涼風吹拂著臉龐,心里卻是暖和的。在這里住的時間雖然不算長,但這里的點點滴滴都倍感溫暖,腦海里的回憶揮之不去。
丫環文茵已經迎了上去,激動地握起梁悅欣的手說︰「姑娘,你終于回來了!」
看著文茵的雙眼泛著淚光,梁悅欣頓感感動。這個小女孩是真心喜歡她的,她也很喜歡文茵。難得重逢,梁悅欣不忍心說她只是暫時住在這里,很快就會離去。梁悅欣只是伸手幫文茵擦干眼角的淚水,沖著她微微笑,一句話也沒有說。
文茵把梁悅欣領進她原來住的房間,並告訴她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就等著她回來住。梁悅欣模模桌子,坐坐椅子。一桌一椅都沒有變化,就連桌子上的茶壺也還是原來那一只。看到這些就覺得心酸,只可惜已是物是人非了。
「姑娘,你想吃些什麼?我為你做飯去?」文茵在身旁問。
做飯?那個時候梁悅欣就在這里天天做飯,等著六郎回家。耳邊仿佛還有他們的歡聲笑語。再次憶起,仿如隔世。
「姑娘……」文茵輕聲喚著,打斷了梁悅欣的思緒。梁悅欣緩了緩,笑著說︰「你做什麼我都喜歡,你做主便可。」
文茵點點頭便笑著離去了,留下梁悅欣一人獨自在發呆。她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卻在此刻觸景傷情了。
這里的夜晚還是那麼安靜,風吹動樹木的聲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梁悅欣躺在床上,久久也不能入眠。不知道屋頂上的星空是否還燦爛如舊?迷迷糊糊中,腦海里出現了一幅畫面,六郎帶著她飛到屋頂上看星星。閃耀的星光刺得她睜不開眼楮,閉著眼楮隱約中又听到六郎彈琴的聲音。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整個晚上,梁悅欣都在夢中度過,睡得不安穩。白天一醒來,自己睡在床上,夢里的星星和琴聲都消失了。原來真的是在做夢!費揚古沒有騙她,六郎真的沒有來,是她多慮了。
費揚古派來的馬車已經在門外等候了,梁悅欣梳洗一番便出門去了。回過頭再看別苑,它依然靜靜地立在那里。她的進入和離去絲毫沒有改變什麼。一切都很安靜,安靜得令人有些不太甘心。梁悅欣用力捏了一下手背,捏得生疼,告誡自己不能多想,不可以!
楊家是大府人家,楊夢珊是楊老爺最疼愛的女兒,婚事又是皇上賜婚。楊家上上下下自然是十分重視的,半點也不敢馬虎。梁悅欣在楊家可算是要什麼就有什麼,上至管家,下至掃地奴婢都全听她的。眾人都尊稱她為「冰人大人」。
梁悅欣有點沾沾自喜的感覺。瞬間覺得自己的地位提高了,不再是路邊的媒人婆,而是和官媒地位相等的金牌冰人。古代婚嫁禮節的繁瑣令媒人婆這一行業一直昌盛。還好,梁悅欣一直從事這一行,在現代的時候也看過不少古籍,來到這里,運用起來還是得心應手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楊夢珊本來就長得標致,加上心情大好,更是明艷動人了。她總是甜甜地喊著「欣姐」,把梁悅欣哄得開心不已。梁悅欣感嘆為何夢珊能如此好運,有財有美貌,愛情也甜蜜。真是羨慕妒忌恨啊。
一天下來,梁悅欣跟楊家的人交待了不少事情,話說多了感覺喉嚨都干。她感慨,富貴人家辦喜事就是不同,普通人家哪有這種排場?相比之下,胖子和雪喬的婚事準備得是太過簡單了。
用過晚餐回到別苑,已是星星出來的夜晚。雖然做的不是體力活,但由于昨天晚上沒有睡好,梁悅欣感覺很疲憊。一踏進別苑,本想著立即回房間休息,卻被一陣熟悉的琴聲吸引得邁不開腳步。
清麗溫和的琴聲聲聲入耳。你彈琴,我起舞,那個溫暖的畫面又浮現在腦海。昨天晚上也夢見六郎在彈琴,沒想到今天還沒入睡就出現幻覺了。一定是她病了,而且病得不輕。梁悅欣搖晃了一下腦袋,深深地呼吸著,鼓起勇氣繼續走進去。
悠然悅耳的琴聲繼續傳來,琴聲中還伴隨著幾分憂傷。梁悅欣又是深呼吸,又是捏手背,但這幻覺就是不消失,而且越听越覺得真實。糟了,難道她患上了狂想癥?狂想癥可是一種精神病,這個時代可沒有精神病院啊,她到哪里去治?她最終不會因為狂想過度,精神病發作而死吧?
梁悅欣突然想到自己的七年大劫,也許就是因為狂想癥吧。瞬間覺得自己很可憐,為何千萬種病癥不得,偏偏卻得了個精神病呢?
琴聲是從院子里傳來的,梁悅欣的腳步不听使喚便往院子走去。本來她還是猜測自己得了狂想癥而已,這一刻幾乎可以肯定了。因為又出現了幻覺,她竟然看見六郎坐在石凳上彈琴!
出現聲音的幻覺也就罷了,竟然還出現人的畫面!梁悅欣悲從心生,到底什麼時候得了這個病的,而且還病得那麼的嚴重了。
梁悅欣正在胡亂想一通,沒有留意到琴聲已經停止了。福臨轉過身來,深情地看著她,輕聲喚道︰「小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