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的心情久久也不能平靜。
滿腦子都是她的音容笑貌。
一個人獨自在外面走著。不知不覺間，就往雲姨所住的方向走去。
雲姨正是她曾經的僕人，貼身侍女。
此時的雲姨也是一個人呆在帳篷外發呆。
她也想念夫人了。
二十多年前那個晚上發生的事情，她這輩子也忘記不了。
一夜之間，梁府的上上下下都被殺光了。
而雲姨，因為出門倒夜香，才逃過了一劫。
當她回到梁府，看見的只有血流成河，橫尸遍地。
雲姨發了瘋地沖進夫人的房間，那一刻，她差點要崩潰了。
夫人是死也沒有閉眼。
那天晚上，雲姨是連夜沖出梁府的。
因為空氣中還彌漫著死亡的氣息，本能的求生意識令她沒有多想便跑了出去。多呆一刻她都會瘋掉的。
她一路跑，不知方向地跑。在外面流浪著，完全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她和夫人都是準葛爾人。夫人沒嫁入梁府的時候，曾經是大將軍的情人。
後來大將軍出征，不久準葛爾就發生了動亂。因為夫人和大將軍來往密切，被叛軍有意刁難。
夫人曾經想著，咬著牙齒忍一忍等大將軍回來就沒事了。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大將軍戰死沙場的消息。
當時夫人悲痛欲絕，欲跟隨大將軍而去。幸好雲姨及時阻止了。把夫人救了下來。並且和夫人一起偷偷地離開了準葛爾，到了大清。
夫人的運氣不錯，不久就遇見了梁莫生。梁莫生對她一見鐘情，兩人很快就成了親，有了自己的家庭。
本來夫人是苦盡甘來，卻萬萬沒想到結果是死于非命。
在外流浪的雲姨，一想起夫人的命運心里就難受。為何夫人的命就如此苦呢？
雲姨一直都是侍奉著夫人，跟在夫人的身邊。如今夫人一走，她也沒地方可去了。在外面流浪了些日子，便回了準葛爾。
令雲姨更加想不到的是大將軍竟然還活著。而且當上了可汗！
見到雲姨的可汗也是很吃驚。他急著尋問夫人的情況。
這一問才知道，兩人已經陰陽相隔了。
可汗念舊事，念在雲姨曾侍奉過夫人的份上，把雲姨留了下來。還安頓好她的生活。從那以後。雲姨才結束了流浪的日子。
時間過得很快。這一晃眼，二十多年就過去了。
直到現在，雲姨也不知道梁府為何突然遭到滅門。夫人為何會死于非命。
舊事是心里永遠的痛。雲姨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一抬頭，便看見了可汗。
「可汗！」雲姨趕緊上前行禮問好。
可汗點點頭，擺手讓她不必多禮。
可汗極少會來找雲姨。因為一見到雲姨，就會想起她。不過今天可汗還是來了。
「當年，你可是親眼看見她死了？」可汗開口便問。
雲姨一愣，她自然知道可汗指的是誰。片刻之後，含著淚水說︰「是的，夫人死也不閉眼。」
「都怪我，當年不應該勸夫人離開準葛爾。如果夫人一直留下來，也許她還活著。」每每想起自己當年的勸說，雲姨就悔恨不已。
「當年那個形勢也是迫于無奈，離開才有一線生機。」可汗搖搖頭。雖然當時他不在準葛爾，但他也能猜到當時的情形。他的原配夫人因為有娘家的勢力撐著，叛軍自然不敢拿她怎麼樣。可是她不同，她什麼也沒有，自然是被眾人欺負的對象。
這些年來，可汗一直也在自責。如果他們當年沒有在一起，她也不會因為自己而受累。不會因為受到迫害而離開準葛爾。
可汗長嘆一口氣，說︰「我覺得她並沒有死，還在我的身邊。」
雲姨一愣，她也有著同樣的感覺。準確地說，是小欣的出現令她產生了錯覺。
小欣和夫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事情，雲姨在心里考慮了許久，是否要把此事告訴可汗。但衡量了一番之後，雲姨還是決定不告訴可汗。畢竟小欣不是夫人，不過是長得像而已，可汗就算知道了那又能怎麼樣呢？
雲姨又怎麼知道可汗已經見過了梁悅欣，而且梁悅欣還是清風即將過門的妻子。
而可汗也不打算跟雲姨提起梁悅欣。他和雲姨的想法是一樣的，避免令雲姨想起夫人再次難過了。
「可汗，夫人一直在我們的心里活著。」雲姨安慰道。她是在安慰可汗，也是在安慰自己。
可汗點點頭。也確實如此，所以看見梁悅欣的時候，他才會那麼感觸。
兩人不再說話，沉默了。
良久，可汗看著雲姨說︰「家里有什麼需要的盡管來找我。」
「謝過可汗。」雲姨微笑點頭。這些年來，也多得可汗的照顧，她才生活無憂。雲姨知道，她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夫人，因為可汗念舊情。
「可汗留下來吃一頓便飯吧。」雲姨提議道。
可汗搖搖頭，他不想在這里多呆。在這里他會無時無刻想到她。
雲姨也沒有挽留，而是目送可汗轉身離去。
可汗離去不久，梁悅欣便帶著清風前來了。她是帶清風來跟雲姨道謝的，感謝她救了自己。
沒想到是雲姨救了小欣。那麼當初她為何說沒有見過小欣呢？清風有一瞬間的困惑。不過反正小欣已經沒有事了，那一絲困惑也轉眼即逝。
清風熱情地把禮物呈上，感謝地說︰「雲姨，謝謝你救了小欣。」
雲姨接過禮物的那一瞬間，還是吃驚地合不攏嘴。她原來還以為三皇子是小欣的仇人呢。卻沒想到是情人。這事情也太出乎她意料了。
雲姨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趕緊笑著請他們坐，還熱情地留他們一起吃飯。
「你真有口福，雲姨的廚藝可是一流的。」梁悅欣朝著清風眨著眼楮。
清風憋憋嘴巴，月兌口而出︰「我的廚藝也不差啊。」
清風這話一出，雲姨拿在手上的茶壺還差點滑手了。她可是從來都不知道三皇子會下廚的。
「三皇子，你是在開玩笑嗎？」。雲姨想，一定是三皇子在開玩笑，他怎麼可能會做飯呢？
清風沉默了，臉上顯露了一絲不好意思的表情。
「雲姨，他不是跟你開玩笑的。他是專門為了我而學做菜的。甚至味道呢。還行吧。」梁悅欣笑著解釋。這個拿出來炫耀還挺有面子的。
「什麼叫做還行？是味道好極了，我的侍衛都是這麼說的。」清風不服氣了，他自認廚藝一流。
「你的那些侍衛不過是奉承你而已，難道你忘記了第一次做得有多差嗎？」。
「做得好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提。總是記住人家不好的。」
梁悅欣和清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完全把雲姨忽略了。而雲姨。眼楮已經瞪得比燈籠還大了。
從他們的談話中，雲姨听得出來，三皇子是為了取悅小欣而學下廚的。這真是難以令人置信之事！
為此。雲姨也嘆了口氣。小欣跟夫人終究是不同的，小欣的命比夫人好多了。
看著他們的感情要好，雲姨便打趣問道︰「三皇子，你打算什麼時候迎娶小欣過門呢？」
「你不提我還差點忘記了。我們的婚事已經定下了，正在選日子呢。到時候雲姨你也一定要來。」本來清風是打算一進門就跟雲姨說這事的，和小欣這麼一拌嘴他就忘記了。
「真的？太好了，我一定會到的。」雲姨替小欣開心，感覺就像看見夫人出嫁一樣。轉念一想，如此說來，可汗也是見過小欣了？也不知道可汗當時是什麼樣的反應。這個念頭一出，雲姨的臉色又變了。
後來，清風還跟雲姨說了一些事情。說小欣是個孤兒，在這里也沒有什麼親人，到時候還希望雲姨以小欣娘家人的身份送小欣。
梁悅欣現在還不打算把婚事告知養父母。如果日後有機會回到大清，再帶清風去見他們吧。她的話就是聖旨，清風當然是隨她的意思的。
雲姨自然也是不會拒絕的。她第一眼看見小欣就視她為女兒了。只是沒有想到小欣會是一名孤兒。
一想到孤兒，雲姨就想起了夫人的孩子。那個可憐的孩子，如果還在世，應該也和小欣的年紀差不多吧？
當時雲姨一看見夫人死了，她的情緒已經是崩潰了，就沒有楊過去看望夫人的孩子。如今想起，也不知道那孩子當時是死得多慘。
雲姨莫名地感覺小欣很親切，但她卻沒有想過，世上是沒有無緣無故的親切的。至今，雲姨也只是知道她叫小欣，並不知道小欣姓什麼，小欣的全名是什麼。
得知小欣的婚事定下來之後，雲姨便很自覺地忙碌了起來。還親自做起了嫁衣。
雖然知道小欣要嫁的是三皇子，肯定會有上好的嫁衣的。但是雲姨還是想自己為小欣做一件。當年，夫人嫁給梁莫生的時候，身上穿著得也是她親手做的嫁衣。
那個時候，她和夫人兩人逃到大清，兩人就是彼此的親人。夫人沒有娘家人可以依靠，做嫁衣的活兒就落在了雲姨的身上。
雲姨自然是做得一絲不苟，每一根針線都十分用心。嫁衣穿在夫人身上，是最適合不過了。
夫人就是穿著大紅的嫁妝，笑著嫁入到梁府的。本以為她從此會過上幸福的生活，只可惜曇花一現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再次拿起針線，做著大紅的嫁衣，雲姨是百感交集，思緒萬千。
也許是有心靈感應，福臨這幾天總是覺得心緒不寧，感覺好像是要發生什麼大事似的。
最近國事處理得當，大清風調雨順，似乎沒有什麼事情可以令他擔憂的。不過就是不知道為何，福臨就是坐立不安，心情煩燥。
福臨在乾清宮內來回渡步，細細想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小順子按時進來匯報。福臨吩咐小順子派人留意著準葛爾，並且定期來向他匯報。今天是到了匯報的時候。
「可有小欣的消息？」
還沒等小順子行禮問好，福臨便急著問了。
「回皇上，還是沒有。」小順子低著頭輕聲說。這句話，他已經說過許多遍了，匯報的聲音是越來越小，甚至不敢抬頭看福臨的臉。
這也是預料之中的結果！反正失望也不是第一次了。福臨沒有說話，只是擺擺手讓小順子退下。
小順子沒有立即退下，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有話想說。但似乎這事跟梁悅欣沒有什麼關系，他不知道是否應該說。猶豫了片刻，小順子還是說出口了︰「皇上，探子卻打听到了另一件事情。」
「什麼事？」福臨只是隨口問了一句，興趣並不大。
「回皇上，準葛爾的三皇子清風要成親了。」
福臨一愣，立即問道︰「新娘子是誰？」
「回皇上，這個奴才就不知道了，探子也沒有打听到。」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許多女子是連名字也沒有的，打听不到新娘子的名字也是正常。不過在小順子看來，這也算不上事情，新娘子總不可能是梁悅欣吧？準葛爾的皇子又怎麼可能娶一個大清的女人呢？
但福臨卻不是這麼想。他的心跳得厲害，似乎覺得新娘子就是小欣似的。
按照風俗習慣，準葛爾的皇子娶的應該是部落的公主。就算不知道新娘子的名字，也能打听到是哪個部落的公主。但是探探子什麼也沒有打听到。如此說來，新娘子很有可能只是一名平民百姓，準葛爾的王族有意封鎖了有關新娘子的消息。
那麼這位新娘子到底是準葛爾的平民百姓，還是大清的平民百姓呢？或者說，她就是梁悅欣！
梁悅欣離宮了那麼久，福臨什麼消息也查不到。如今卻傳來了清風大婚。而且新娘子卻不是準葛爾的貴族。這不得不令福臨胡思亂想。
其實福臨也不是胡思亂想，他所猜到的都是事實。只是找不到證據證實罷了。
新娘子會不會是小欣呢？此刻，福臨的腦海里不斷地浮現著這個疑問。
不會的，小欣是不舍棄他的。小欣只是生氣了，氣消了還是會回到他身邊的。
福臨一邊擔心清風的新娘子會是小欣，一方面又不願意這麼想。兩種思想斗爭在腦海里打架，一瞬間，整個腦袋都很混亂。
不行，他要去準葛爾，查個清清楚楚。(未完待續。)
PS︰我的另一本文《毒女丑媛》里面有寫到梁府的滅門故事，大家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