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慕寒同樣是十分激動,每日看見這雙毫無知覺的手,他都恨不得將這雙手砍掉,連穿衣服吃飯這樣簡單不過的事情他都沒有辦法做,更別說報仇了。
當初見到竹韌的時候,听到竹韌說能夠讓他們翻身,可是當時邵暮天在昏迷著,他幾乎對這個世界都沒了期望,所以對竹韌的話只是嗤之以鼻,他和邵暮天的傷都那麼重,根本就好不了了,被挑斷了手腳筋根本就治不好的,只是他們太恨了,他們不甘心,是恨意讓他們苟延殘喘。
當幾乎所有的乞丐都跑去城外的時候,他就和那些留下來的乞丐呆著,除了照顧邵暮天,他就是四處求人,求人救救他哥,可是沒有人幫忙,甚至是將他狠狠地退出門外,就這麼幾日,他見識了這個世界的人情冷暖。
他再也跑不動了,又冷又餓,他恨自己,恨自己沒有辦法保護他哥,恨自己沒有辦法救好他哥,恨自己沒有辦法報仇。從雲端直墜入地獄,那種絕望的心情一直縈繞不斷。
那幾日他一直靠著牆角抱著他哥,和他哥,其實也只是他一個人在自言自語而已,他說,「哥,我熬不下去了,我真的沒辦法了,哥你不要恨我好不好?」他說,「哥,你醒過來看我一眼好不好,若是你也沒在了,我真的沒有辦法再在這世間待下去。」他說,「哥,若是我支持不了了,結束自己的生命。下去陪父親和母親,你會不會罵我懦弱?」……
他就那樣一個人絮絮叨叨,也沒人管他。當然別人自己都自身難保了,誰還能分出多余的力氣來幫他們。
就在他快要熬不住了,快要昏睡了,他都覺得自己的靈魂再慢慢遠離自己的身體了,一個溫柔擔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喂,你怎麼樣了?」就如一泓清泉注入心間。除了他的父母,他的哥哥,這是他第一次在別人身上感到溫暖。
他努力地睜開眼想要看看是誰?那麼親切。那麼溫柔,那麼溫暖的聲音,是誰?可是最終他還是沒能睜開眼,然後就昏了。可是在夢中。那個聲音卻一直縈繞耳畔,之後他覺得原本冰冷徹骨的身體開始慢慢恢復原有的溫度,他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可是他多麼希望這個夢不會醒。
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就是他哥呢?他猛地起身,但是只覺得渾身酸痛,然後看見在離自己不遠處的一張床上,他的哥哥安詳地躺著。臉色已經不再是那麼蒼白難看,多了一絲顏色。他放下心來,這才開始打量這房里的一切。簡單的一棟小木屋,應該是沒建成有多長時間,還能聞到木頭的清香味,在那種骯髒充滿臭氣的地方呆久了,現在自己干干淨淨地躺在雖然簡陋但是卻溫暖舒適的房間里,他只覺得有些不真實。
他呆呆愣愣地看著這房里的一切,然後听到了屋子外面傳來的聲音,不過或許因為隔得很遠,所以沒辦法听得清楚,可是依稀能感覺得到外面的人應該不少。
正當他一個人想得出神的時候,房間的門從外面打開,習慣性得,他猛地轉頭看向門處,警惕著,同樣的從門外進來的人也看到了坐起來的他,那是一個清新淡雅的姑娘,她一身淡青色裙裾,笑容清淺,一看就讓他心生好感,看起來應該是這姑娘救了他和他哥。
那個姑娘看見他已經醒了,又直愣愣地看著她,她也是愣了一下,然後便微笑,「你醒啦!」這麼一句話,直接讓他僵在原地,就是這個聲音,讓他再無盡的夢魘當中得到救贖,就是這個聲音把他從地獄的邊緣拉回人間。他在心里發誓,這一輩子,就算用自己的命去換,他也要保她一生平安。
洛雪見兩人突然都熱切地看著自己,先是一愣,然後也是明白了,他們應該都猜到自己的身份了吧。真是可惜,原本還想多逗逗這兩人的,都怪竹薛那小丫頭多嘴。
洛雪輕笑了兩聲,隨即說到,「你們別這樣看著我行不行?」這句話雖然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可是兩個人還是將那種熱切的目光收了回去,邵慕寒有些尷尬地撇開頭,剛剛他還跟洛雪爭鋒相對來著,沒想到這個貌美但是卻危險的女子竟然即使他們一直盼著的那個人。
「請雪妃娘娘恕罪,不敬之處請娘娘海涵。」比起邵慕寒的尷尬轉頭,邵暮天倒是沉得住氣,沒有轉開頭,而是認真地看著洛雪請罪,一舉一動都十分有大家風範,看得洛雪在心頭都忍不住稱贊。
不過,「邵暮天,邵慕寒,你們記住,在魑魅我便不是蒼王爺的妃子,我是你們的殿主,若是再讓我听到你們叫我娘娘,後果自負。」洛雪皺眉說到,她現在真的很討厭這個稱謂。
邵暮天和邵慕寒都是一愣,不是說蒼王爺和雪妃娘娘的感情很好嗎?怎麼听到這個稱謂洛雪的反應會那麼大?難道是覺得自己不是正妃所以生氣?兩個人在心中猜測到,不過不管是因為什麼,只是一個稱謂而已,他們也不糾結。
「是,殿主。」邵暮天沉聲回答,邵慕寒點點頭算是答應了,只是心里還是有些小別扭,不好意思,其實不管怎樣,邵慕寒都始終還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而且邵暮天以前把他保護得太好了,即使遭遇了這麼大的變故,他的性格變得有心陰冷,但是骨子里的那種孩子氣還是存在著,不經意間或許就冒出來了。
洛雪點點頭,「我幫你們看看傷吧!」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兩兄弟再次心情波動起來,這句話他們可是等了很久了,只是怕洛雪生氣所以一直沒敢開口。
洛雪看他們那樣皺了皺眉。「記得,在我面前沒那麼多規矩,不用藏著掖著。我洛雪的兄弟們絕對不能是那種縮頭縮腦的人,而且在自己人面前絕對不能遮遮掩掩的,你們怎麼想就怎麼說。」洛雪沉聲說到,最討厭那種拘泥之人,看了心煩。在蒼王府就是這般听著見著自己再做著這種虛與委蛇之事,到了魑魅若是還是這種調調,她自己都覺得快要受不了了。
邵暮天和邵慕寒一愣。隨即臉上的表情就自然了很多,他們總算明白了為什麼洛雪的身後會有那麼些人心甘情願為她做事了,就這樣爽朗的性格。當朝有幾人?大家都見慣了那樣的圈圈套套,但是明明不舒服但是又不得不昧著心去做,這是莫琉國甚至是其他國家同樣有的規則。
邵慕寒是最不喜歡那種虛偽的生活的人了,本來他就是一個比較跳月兌的人。以前在邵家因為被寵著。所以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會有人說他也不會有人管他,反正怎麼自在怎麼來,有那麼一個寵著他的哥哥,他沒什麼可焦慮的。
可是當他們被逼的走投無路的時候,他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麼現實,多麼無情。而這些他都只能被迫接受,掙月兌不了。而那一刻他也明白了,曾經他的父母,他的哥哥為了護著他,都過得是一種怎樣無奈的生活。
「當然,對待別人,我允許你們虛偽,當你們假到自己都快要分辨不出真假的時候,那麼你們就成功了。」洛雪再次微笑著說到,邵暮天和邵慕寒再次一愣,好吧,剛剛是他們的錯覺,他們怎麼會覺得洛雪心機不深呢?
「先看看你的傷吧!」洛雪走到邵慕寒身邊,讓他坐在邵暮天的床邊,竹薛給她端了一個凳子,她隨意地坐下,動作不拘泥,率性而為,看著洛雪這隨意的行為,邵暮天和邵慕寒再次放松了不少,和洛雪相處總是會很輕松,這一點和洛雪相處過的人恐怕都深有同感,但是這也要看洛雪是用什麼態度來對待對方了。
洛雪抬起邵慕寒的手腕,那他的雙手手腕都被竹薛簡單處理過了,已經結痂了。邵慕寒皮膚白皙,手指也修長,整只手看起來十分具有美感,可是這樣一雙手現在卻是毫無知覺了,也的確挺可惜的。邵慕寒看著自己的雙手忍不住覺得悲傷,真的能好嗎?
「我說你這幅悲苦的樣子是要給誰看呢?想要博取同情心?」洛雪又忍不住說到,還沉浸在悲傷中的邵慕寒听見洛雪的話,頓時怒上心頭,剛剛對洛雪的什麼尊敬什麼好感全都見鬼去吧!她也太可惡了,還不許別人難過了?真是可惡至極,可是偏偏他又不能把她如何,只能對她怒目而視,真是不知道竹薛這些年是怎麼在她身邊待過來的。
洛雪見他生氣的樣子,低下頭一邊替他檢查傷口,一邊笑笑說到,「你再生氣也沒用,我並不覺得我剛才說的話有哪里說錯了。像你這樣一遇到挫折就只會悲春傷秋的人,再怎麼掙扎也掙扎不出什麼來,想要報仇又不去找辦法達到目的,只會一味的悲嘆自己的不幸,我都懷疑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我若是像你這般性格的話,恐怕早就死個百八十遍了,真是想想都覺得可怕。若不是我家竹薛讓我來給你看看,我都不願意來浪費時間。」
洛雪說完放下他的手隨意地說到,「這手問題不大,半個月就能恢復知覺了,不過要想和常人一般的話應該得花上三個月,若是想要習武什麼的,恐怕要吃一些苦頭,花上一年多的時間。」說完之後就轉向邵暮天,「我給你看看你的腳腕吧!」
邵暮天沒有立即,而是看向他的弟弟,洛雪剛剛說的這些話不要說他,就連邵慕寒自己恐怕都不能反駁半句,看到邵慕寒愣愣地看著洛雪,眼中充斥著不可置信,邵暮天只覺得有些不忍心。他一直怕傷害這個弟弟,所以一直都把他保護的很好,從來沒有向他說過這樣的重話,他何嘗不知道邵慕寒的一些性格缺陷,可是那是他弟弟啊,他真的沒有辦法。
邵慕寒听了洛雪的話只覺得渾身冰涼,連自己的手有救了也讓他再也開心不起來。是這樣的嗎?他就是這樣的人嗎?可是不是的啊,他也想過改變他和他哥的現狀的辦法的,他沒有逃避的,他沒有洛雪說的那麼不堪的,可是為什麼卻是一句也反駁不了,他看向邵暮天,他想問,哥,你是不是也是這樣看我的?可是他不敢,他怕自己听到的答案會讓他崩潰掉。
終于邵慕寒有些承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他只覺得現在在這里的每一個人看他的眼神都是不屑的,他都不敢看向竹薛,竹薛在他的心中有多美好他知道,他怕在竹薛的眼中也看到那樣的眼神。邵慕寒猛的一個起身就朝外面跑去,步伐好有些凌亂。
等他出門,邵暮天還是忍不住看向洛雪,心里充斥著擔憂,「殿主……」
「怎麼?怪我?不經歷這樣的話他永遠不會長大,永遠被你寵著他就注定一事無成,你就那麼想讓他在你的羽翼之下活得悲哀?當然若是你覺得那樣子也不錯的話我也不反對,但是這樣的人我魑魅絕對不會要,你若是想就這樣養著他我也每意見,但是最好不要讓我再看到他,我怕自己會忍不住抽你。」洛雪淡淡地說完,邵暮天再也說不出話來,他不是怪洛雪,他只是心疼自己的弟弟。而且他就這樣跑出去了,會不會遇到危險,他很擔心。
洛雪見邵暮天不了,也是無奈,「放心吧,我進來的時候就讓人在外面候著了,他跑出去會有人跟著的,不會有事。」
邵暮天看著洛雪,她早料到了在里面會發生什麼事?不過他很感謝她,雖然她對小寒說到話很傷人心,但是或許這一次過後,小寒真的會有很大的改變。
洛雪將他的腳腕檢查完畢,卻沒有向檢查完邵慕寒那樣輕松,而是皺起了眉頭,而洛雪這樣的表情讓邵暮天心里突然涼了半截,有了不好的預感。
「殿主,不能治嗎?邵暮天翼翼地開口,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