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看著司空蒼凌，說話間流露出的自責那麼清晰可見，可是她的話就連她自己都無法有一點兒辯駁。
她很喜愛梅雪蝶和洛雪母女倆，也是真心實意想要讓他們母女倆得到她所能給的最好的一切，只是世事無常，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她自認為給她們的好，卻是在逼她們走上絕路。
太後看著司空蒼凌繼續說到︰「凌兒，祖母這一生自認為沒有什麼遺憾了，即使這一生祖母過得並不完美，甚至曾經有過深深的怨恨。但是，現在這一刻，我不恨誰也不怨誰，人生匆匆幾十年，不管什麼感覺我都嘗過了，這剩下的日子，祖母只想安安穩穩地過。」
太後頓了頓，和藹慈祥的臉上出現了一個極為溫和的笑容，但是隨即臉上又多了一些苦澀和愧疚，「祖母這一生只虧欠過兩個人，一個是小雪的母親雪蝶，另一個就是小雪了。」
太後說完這句話，微微嘆了一口氣，然後像是陷入回憶中一般，聲音輕微又縹緲︰「當年我與先帝四處征戰，雖然也保了莫琉的太平，但是同樣也是樹敵無數，特別是當年莫琉國中本就不太平。」
「先帝並不是先祖皇的太子，而是先祖皇的第四個兒子，我嫁與先帝的時候，先帝只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當時黨爭特別厲害，而先帝對太子之位並不在乎，所以，每一個想要得到皇位的皇子都知道，先帝對他們來說毫無威脅。而且，先帝的母親也不過是一個份位低微的姬妾罷了。」
「或許也是因為不受寵的原因，而且也不願意呆在京城看到自己的親兄弟們自相殘殺。相互迫害，所以先帝請命微服私訪查探民情，也正是那一次，先帝遇到了皇上的生母，可是皇上生母只是一個農家女子，先帝回來之後向先祖皇提起這件事，本來就因為黨爭而陷入深深的煩躁當中的先祖皇听了這個要求更是勃然大怒。然後便將我許配給了先帝，而我，並不知道先帝已經心有所屬。我早已知道我的命運由不得自己，所以只想著嫁過去之後安分守己，安穩度日就夠，從來沒有想過其他。」
「我的父親是先祖皇的心月復。是當時鎮守邊疆的大將軍。所以所有皇子都希望能夠迎娶我，讓許家成為他們爭東宮之位的一大阻力，可是讓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先祖皇竟然把我許配給了先帝，我想，先祖皇的這一舉動其實是希望那些蠢蠢欲動的皇子們能夠放下爭奪皇位的欲~望，可是卻沒想到，這一舉動。卻把無心皇位的先帝拖進了這個奪權的漩渦當中。」
「在我嫁給了先帝之後，原本對他們來說原本沒有威脅的先帝卻突然間成了所有皇子的眼中釘。甚至有人開始設計陷害性格醇厚的先帝，而原本作為棋子的我，嫁給了先帝，先帝也因此恨上了我。」
「先帝沒有如願以償地娶到自己愛的女人，反而陷入了這場危機當中，在先帝看來，這一切都是我的原因，對那些皇子的迫害，他從不理會，似乎是一心求死。終于我看不下去了，因為這一切看起來的確是我的錯，所以我暗中開始對其他的皇子陷害，刺殺，最終，在先帝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讓他登上了皇位。」
這些事情早就被下令禁止言傳了，所以就算是司空蒼凌他們也沒有听說過，現在突然听到先帝的帝位原來是這樣來的，一時間還真是吃驚不已，而且看向太後的眼神，莫名。
他們知道，太後說這些並不是想要炫耀她自己有多麼了不起，或許只是因為突然想起了往事罷了。
太後說到這兒卻是突然停住，看到司空蒼凌皺起眉頭，司空藝璇有些驚訝的樣子，笑笑，「唉，人老了，竟然和小輩們說這些。」
太後笑笑，然後繼續說到︰「先帝登上皇位之後，朝臣們其實並不是全部都願意承認他的帝位，而且先帝也整日沉迷于酒肉之中，不利朝政，無論我如何勸說他都無動于衷，而且口口聲聲說他恨我，就在我將要放棄的時候，邊疆戰報告急，敵國舉兵來犯，而且肆意在莫琉邊疆燒殺搶掠，听到這個消息的先帝，終于決定履行這個帝王的責任，帶著莫琉的士兵開始親自征戰沙場。」
「我們在沙場整整花了五年的時間，收復莫琉的國土，將敵國趕出了莫琉，也是在那五年的時間里，我和先帝的關系有所緩和，而我也真正愛上了這個有責任感的男人。只是當敵國被擊退之後，當我們回到京城，曾經那些皇子的舊部就開始蠢蠢欲動，在整飭這些人的過程中，我們不知道被暗殺了多少次。後來，也是因為暗殺，先帝再一次遇到了皇上的生母。」
「再後來，先帝駕崩，不久後皇上的生母也因為太過哀傷而去世了，我將年幼的皇上養大，在他能夠獨當一面的時候，我也真正地退下了。不過即使那麼多年過去了，那些曾經的余孽還是對我恨之入骨，一次出游的時候，我再一次遇上刺殺，也正是那一次，我受傷被洛雪的生母所救。」
「雪蝶的模樣和小雪一模一樣，而且雪蝶的性格十分的溫和善良，我養傷期間和她相處的日子，真的是前所未有的輕松。我一生無子無女，那時刻，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子女般的溫暖。」
「當知道我的身份的時候，我讓她隨我一同回宮，剛開始她是不願意的，可是當听到我在宮中的處境之後，她還是答應了。我收她做我的義女，陪我居住在慈禮宮內，剛開始她也在這里生活得很開心，可是我沒想到的是，皇上遇到了她。並且喜歡上了她。」
太後的話落，司空蒼凌和司空藝璇都是驚訝不已，同時司空蒼凌也明白了為什麼之前在御書房的時候。司空沃狄看到洛雪的時候，露出的那種眼神是為什麼了。
「父皇喜歡嫂子的娘親？」司空藝璇驚訝地說到。
太後點點頭，「沒錯，你的父皇喜歡小雪的娘親，而且那種喜歡已經到了執念的地步。剛開始我也不知道，直到後來你父皇向我提起，讓我講雪蝶嫁給他的時候。我才知道，一切都朝著不可預料的地方發展了。」
「若是雪蝶喜歡皇上還好，可是雪蝶不僅僅不喜歡皇上。而且還對皇上特別的抗拒，讓她嫁給皇上，除非殺了她，這是雪蝶親口對我說的。而且更讓我想不到的是。雪蝶竟然偷了我的令牌。半夜就悄悄出了宮，之後我們便再也沒有找到她。」
「我欠了她，因為如果不是我帶她回宮，她不會遇上皇上，也就不會被逼著隱姓埋名地活著，可是我也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沒有離開京城，而且竟然嫁給了洛文龔。當我第一眼看到洛雪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是雪蝶的孩子，因為那樣貌。除了雪蝶的孩子，不會再有別人了。」
「而這一次，帶著補償的心情，我再一次替小雪做了決定，在所有的皇子中，只有你是我最看重的，而且我也相信你是一個負責任的人，肯定能夠給小雪幸福，而且你也沒有喜歡的人，我也堅信你一定會喜歡上小雪的。」
「可是我又錯了，你對你母親的死執念太重，不肯放下曾經，也放不下曾經，更不可能去接受愛情，所以小雪在蒼王府，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種安穩的生活，反而過得十分坎坷。」
「這一點兒我不怪你，但是凌兒，能不能答應祖母一個請求？」太後突然問到。
司空蒼凌猜到了太後想要說什麼，所以點點頭，沒有反對。
「若是小雪想要離開，你便放她走吧，這一次讓她自己選擇她想要的人生，祖母知道，你和小雪雖然結婚了一年，但是你和她其實並未圓房，以前對此我很生氣，可是現在我卻有些慶幸了，至少小雪還有選擇其他的機會。」
這個請求對于司空蒼凌來說並不困難，但是一想到那張冷漠的臉，那一雙睿智的眼楮，他卻怎麼也說不出答應的話來。
就在太後疑惑的看著他的遲疑的時候，司空蒼凌說到︰「現在還不行？」
太後微微一愣，下意識便問到︰「為什麼？」
司空蒼凌沉默沒有回答，為什麼，他也在問自己，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洛雪還沒有完成他要求的條件嗎？
太後見他久久不說話，心中竟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只是她卻沒有說出來，而是降低了一個要求，「好，我不勉強你現在就放她離開，但是有一點你必須答應我，那就是她在蒼王府生活，絕對不能受到一點兒傷害。」
太後的態度堅決，但是這個要求司空蒼凌也沒有反對。
況且，司空蒼凌突然想到洛雪那冰冰冷冷的樣子，她那樣是像會受傷害的人嗎？蒼王府所有的女眷加起來恐怕都不能撼動她一分一毫。
司空蒼凌和司空藝璇陪著太後說了許久的話，但是卻始終不見洛雪回來，這時候太後有些擔心地說到︰「這小雪怎麼還沒回來？凌兒，你和藝璇去找找她吧！」
御書房那邊兒沒有傳來消息，那就證明洛雪在御書房是安全的，皇上並沒有對她做什麼，可是也不能保證在別的地方她不會又危險啊！
就在司空蒼凌和司空藝璇準備點頭答應出去找找的時候，洛雪卻從門外走進來，只是臉上還帶著沉思，完全沒有注意到司空蒼凌三人臉上的表情。
「小雪，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啊？」太後一見洛雪進來便拉著洛雪的手問到。
洛雪回過神來，才發現太後的臉上滿是擔憂之色，她說到︰「皇上認識我的娘親，祖母，你也認識我的娘親是嗎？」。
太後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問，所以一點兒也不驚訝地點點頭，在洛雪決定要去皇上那兒開始，她就知道瞞不住的。
洛雪握著太後的手，「祖母，你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
雖然司空沃狄也對她說了很多關于她的母親的事情，但是她還是半信半疑的，對她來說，太後說的話才更有可信度。
太後點點頭，然後拉著洛雪坐到座位上，「小雪，你想知道什麼，祖母都告訴你。」
隨即，太後又將當年的事情講了一遍，然後對著洛雪滿是歉意，「小雪，對不起，是祖母的錯，才會害了你和你的母親。」
洛雪听了太後的話，也算是明白了，她搖搖頭︰「祖母，這不是您的錯，我相信母親她也從來沒有怪過你。」
隨即洛雪的眉頭突然皺起，她有些懷疑地說到︰「祖母，今天我去見到皇上的時候，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很不對勁。」
洛雪剛說完這話，就發現太後的臉色一變，而且身旁莫名的一冷。
洛雪微微轉過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司空蒼凌，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的越來越重的冷冽氣息。
這是太後說到︰「小雪，以後若是皇上單獨召見你，你一定要告訴我和凌兒其中一個，一定知道嗎？」。
太後拉著洛雪的手，一臉嚴肅地說到。
洛雪問到︰「為什麼？」
太後皺起眉頭，「別問為什麼，以後你就會明白的，祖母絕對不會害你，答應祖母，一定不能單獨再見皇上了好嗎？」。
洛雪看著太後那有些焦急的樣子，隨即只能點點頭。
太後見到洛雪點頭，這才放心地說到︰「好。」
隨即她又向外面叫到︰「徐嬤嬤。」
徐嬤嬤聞言便走進來，「太後。」
「去，讓人開始準備午膳了，今日多準備一些菜，小雪，藝璇和凌兒都在宮里。」
徐嬤嬤點點頭，領命出去了。
用完午膳之後，洛雪便和司空蒼凌一起回蒼王府了，司空藝璇本來也想跟著出皇宮的，可是卻是有些東西要收拾，所以她決定第二天才到蒼王府。
洛雪和司空蒼凌一起坐在會蒼王府的馬車上，兩個人都是面無表情的一句話也不說，半途中，司空蒼凌突然開口︰「皇上和你說了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