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突然變了的臉色也是讓萬紅戈微微詫異了一下，隨即她便輕聲問到︰「離雲，怎麼了？」
洛雪沉默著喝著涼透的茶水，並沒有開口說話，氣氛突然間降到冰點，萬紅戈見洛雪沒有說話，一時之間竟然也只能沉默下來，或許她也是猜到了洛雪在想些什麼了，只是這是她一直不願意提及的，這對她來說，本來就是一見十分困難的事情，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使早已知道真相，但是還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不知道時間在兩個人的沉默中流逝了多少，直到茶壺中的冰冷茶水已經被洛雪喝掉大半了，洛雪才緩緩開口說到︰「紅戈，你眉間的那道痕跡真是挺好看的。」
洛雪的話讓萬紅戈猛的僵硬住身子，隨即緩過來之後，她頗為尷尬的僵硬笑笑︰「呵呵，是嗎？」。
隨即兩個人似乎是十分默契地再一次沉默下來，這一。次，萬紅戈連臉上那勉強維持的笑容也維持不住了，臉上有些面無表情，也是端著桌上的一個杯子，自己倒了一杯冷透的茶水，陪著洛雪小口小口的喝著。
兩個人心里都揣著心事，不是不說，而是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不知道從何說起。
一會兒洛雪再一次主動打破兩個人之間的沉默，「紅戈，我曾經听過一句話︰眉間一痕，如利刃剜心。我不知道紅戈現在心頭是作何感想，但是紅戈。不管你願不願意，我是絕對不可能放任你這樣下去的。」
洛雪此話一出，算是將話徹底挑明了。她不願意瞞著萬紅戈做什麼，萬紅戈不願意去做的事情，她就替萬紅戈做了，有些事情在萬紅戈看來十分為難，但是在她的眼中，都不及萬紅戈的一絲一毫來得重要。
听了洛雪的話，萬紅戈微微嘆了一口氣。「你都知道了？」
洛雪點點頭，低聲回到︰「嗯。」
萬紅戈再一次喝了一口杯中的冰涼茶水，然後似乎是有些無奈地開口說到︰「我的母親。是這萬花樓曾經的主人。」
萬紅戈開口說著，然後有些懷戀地看著房中的一切，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神色變得十分溫柔。
洛雪沒有說話。靜靜地听著。現在的萬紅戈只是需要一個傾听者，而且萬紅戈能夠主動說出來是最好的，洛雪去查起來也比較方便。
萬紅戈繼續說到︰「听說她是一個及其熱情似火的女子，面容嬌媚如花，為人爽朗大方，當初成立這個萬花樓，一開始也不過是為了接濟那些無家可歸的女子，而且接不接客也是隨了那些女子的願。從來不會強迫她們做什麼。」
「只是，煙花之地終究是煙花之地。來的客人又有幾個不是為了女子的皮肉而來的，不過很多男人都很會辭色，所以萬花樓的姑娘們，有不少都被欺騙說會帶她們回家，讓她們成為妾室，不用再在這風塵中虛度一生。」
萬紅戈說到這兒，臉上也不免出現了一些哀傷之色，顯然是對那些姑娘感到悲哀，她繼續說到︰「我的母親一開始就告誡她們，走上這條路那就切記不要輕易將自己的真心交付，不然最後受傷的絕對是姑娘們自己，畢竟，又有幾個男人不會介意我們這樣的身份，又有幾個男人不會對這樣的姑娘心存芥蒂。」
「話都說的十分動听，什麼海誓山盟的承諾，通通都不過只是過眼煙雲罷了。能來這煙花之地的男子，有幾個是有真心的。可是那些姑娘們啊，即使在心里已經不斷告誡自己了，可是當一個女人陷入愛情的時候，對待所有的一切就都是盲目的了。」
「當我娘發現第一個姑娘被騙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听說那個姑娘叫做珊瑚，是當時萬花樓里面頗有才氣的頭牌，本來是個商賈家的女子，可是不幸的是，家道中落，逃亡途中被人玷污之後便被販賣到了萬花樓。我娘很同情她，她也是一個清高的女子，雖然身子已經被玷污了，但是卻是怎麼也不願意接客的，萬花樓的規矩就是那樣，只要姑娘不願意，不管你那客人是怎麼大的來頭，萬花樓都不懼，絕對不會強迫姑娘接客。」
「那珊瑚就這樣在萬花樓里住了下來，一直都是賣藝不賣身，她的才學也是被京城里的人傳揚，很多慕名而來的男子都是為了能夠見她一面。她為人很溫柔和氣，和萬花樓的其他姑娘們也相處的十分融洽，很得人心，從沒招人嫉恨，她就是這麼一個姑娘，十分有親和力。」
萬紅戈說到這里，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突然起身，去到一旁的書櫃里拿出了一個畫卷，然後走到洛雪身邊，將畫卷打開。
「你看，這就是那個姑娘的畫像，也是這萬花樓里唯一的一幅僅留的畫像了。」萬紅戈對著洛雪說到。
洛雪朝畫上一看，看上去果然是一個十分溫和美麗的女子，五官柔和，面上帶著微笑，縴細的身子看起來有些羸弱，長發披散，縴縴玉指上拿著一把帶山水畫的扇子，微分拂過，帶動她的裙裾，讓她看起來飄飄似仙。
萬紅戈繼續說到︰「不管是多麼優秀的男子，都沒能入她的眼，即使很多男子都來求娶，希望她能夠嫁為人妻，可是她都沒有去，可是當所有人都以為她就會這樣一個人過一輩子的時候，她卻突然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決定。」
「有一段日子，我娘離開了京城一段時日，說是回去看望自己的師傅，當然，我也不知道我娘的師傅是誰，應該說，除了我娘，在京城里認識我娘的人都不知道我娘的師傅是誰，我娘就像是一個憑空出現的女子。開了這家萬花樓，她本人卻沒有出處，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追究她的來處了。」
「就在我娘離開的那段日子。京城里發生了很多大事，那一年正值科舉，大量的文韜武略滿月復經綸的學子涌入京城，準備參加那一屆的科舉考試。誰都希望一朝高中能夠光宗耀祖，而那個時候的京城，這萬花樓便是那些才子們最喜歡的聚集場所。因為這里並不像其他煙花之地那般，只有靡靡之色。反而清雅別致，所以特別受那些心高氣傲的學子們喜歡。」
「也是那段日子，珊瑚認識了那個男子。他叫徐志恆。是那一年科舉中格外出色的人之一，他為人瀟灑，也不花天酒地，整個人看起來儒雅又有氣質。恐怕是個女人都會忍不住為她傾倒。一開始珊瑚並沒有注意這個人。因為她見過有能力有才氣的男子太多了，徐志恆雖然也有能力，但是卻並不是讓珊瑚一眼就忘不掉。或許正是因為珊瑚的這種淡待，徐志恆每次過來反而都會特意找珊瑚聊天說地，一來二去，兩個人竟然也是熟識了。」
「徐志恆待考的日子，珊瑚一直陪在他身邊，又是陪著他吟詩作對。又是為他洗手做羹湯，或許連她自己都沒發覺的時候。她已經做了不該做的這些事情，已經在默然中愛上了這個男人。」
「在科考過後，徐志恆留駐京城，想要等著成績出來，兩個人的關系也一直停留下朋友這個層面，並沒有越距，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珊瑚還是那個珊瑚，依舊是萬花樓的頭牌，依舊受所有人喜愛，只是誰都沒有發現的是，珊瑚她出現在眾人眼前是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地變少了，她開始將更多的時間安排給了徐志恆。」
「終于，科考成績出來了，徐志恆高中探花，那一夜，兩個人都為此高興不已，珊瑚陪著徐志恆一醉方休，第二日醒來才發現他們終于是沒忍住突破了那一層界限。珊瑚深知自己的身份，不可能配得上徐志恆，所以一開始她便和徐志恆說清楚了，不會要徐志恆怎麼樣，只是沒想到徐志恆竟然像是真正喜歡上珊瑚了一般，對珊瑚百般討好，說要娶她做正妻。一開始珊瑚還沒答應，可是當徐志恆當著所有人的面對珊瑚發誓會一輩子對她好的時候，珊瑚終究還是答應了。」
「不管珊瑚怎麼樣，她終究還是一個女人，始終沒能逃月兌愛情這個漩渦，終究害了她一生。」
故事听到這兒，或許會有人覺得這樣看來，徐志恆應該是一個很不錯的男人，珊瑚嫁給他應該能夠過上幸福的日子，可是事情哪里又是那麼簡單的。
「等我娘回來的時候，事情已成定局，珊瑚已經開始待嫁。我娘似乎是知道些什麼，但是她除了勸誡珊瑚之外，並沒有說出其他什麼話。珊瑚或許是真的喜歡上徐志恆了，一心嫁給他，我娘對她說的話她也只當我娘是在擔心她，終于她還是嫁給了徐志恆，原本以為從此可以過上好日子了，可是誰知道事情的真相卻是那麼讓人難以接受。」
「一開始，珊瑚還是一個幸福放新嫁娘的模樣，過得十分幸福，她努力地生活的幸福，就是想向我娘證明她是真的活的快樂。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哭著來找我娘，她懷孕了，可是孩子卻並不是人們想的那樣是徐志恆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孩子竟然不是徐志恆的。」
萬紅戈說到這兒也是眉頭緊皺，洛雪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難道珊瑚她自己懷了誰的孩子她都不知道嗎？
萬紅戈臉上出現了濃濃的厭惡之色，她繼續說到︰「原來，那個徐志恆並不像珊瑚心里想的那麼完美，相反，他是一個為了權勢不擇手段的男人。他娶珊瑚並不是因為愛她，而是為了交易。」
「交易？」洛雪疑惑。
萬紅戈點點頭，「沒錯，就是交易。珊瑚為人溫柔，長得又十分美麗，在這京城不知道有多少達官貴族子弟想要得到她，但是因為在萬花樓，有我娘保住她，所以沒有誰敢不顧她的意願強行要她做什麼。沒想到那徐志恆就是打了這麼一個念頭，娶了珊瑚之後，時常將珊瑚灌醉，然後讓她去伺候那些達官貴族子弟，以此來得到升官發財的機會。珊瑚每次醒過來都是睡在徐志恆的身邊，所以竟然什麼都沒有發現，可是每次行房都酒醉，珊瑚也是漸漸起了一絲疑心的。」
「終于，有一次珊瑚裝醉，就發現了這個秘密，可是她竟然咬牙承受下來，看著徐志恆那樣趨炎附勢地討好別人，然後冷漠地將自己送上別人的床，拿自己來換取利益，珊瑚終于心死。更讓珊瑚痛苦的是，徐志恆從來沒有踫過她，那一次她醉酒醒過來，那一夜和她在一起的也不是徐志恆，而是徐志恆用她做的第一次交易。徐志恆從來沒有喜歡過她，甚至說，他從心底就一直厭惡她，覺得她骯髒。」
「珊瑚哭著來找我娘，我娘早就知道這一切了，當初就勸過珊瑚，可是當時她一心要嫁給徐志恆，根本不听勸告。我娘讓珊瑚回去收拾東西，她自會找人去接她回來，只是沒有想到的是，珊瑚來找我娘的事情唄徐志恆知道了，當晚，珊瑚就被徐志恆殺了，慘死在房間里。徐志恆仗著自己是官員，所以對我娘的威脅根本就是有恃無恐，我娘似乎也對珊瑚的死無動于衷，只是第二日就傳出了徐志恆死在家中的消息，而且死相十分淒慘，他的渾身就像是被什麼動物啃食干淨了一般，滿面驚恐，只剩下一個腦袋還完好無損地擺放著家中，滿屋子全是鮮血。」
「沒有人查出來是誰殺了他，因為根本無從查起，所有人都說是珊瑚的冤魂索命，這個案子就算是這樣了了。這之後，萬花樓似乎是突然一夜之間大變了模樣，不再是以前那個清雅別致的樣子了，被萬花樓的姑娘迷惑搞得家破人亡的人家越來越多，這是娘在報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