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皇上既然吩咐了,那自然是瞧著皇後娘娘氣色不好,有些擔心的,既然皇上吩咐,老奴總不好不照辦吧,還是讓老奴伺候皇後娘娘回宮吧,即便是去太後宮里也罷,至少也得讓老奴完成皇上的吩咐吧。」薛公公越發客氣了。
「好吧,既然薛公公一片好心,本宮自然也不會為難你的,那就有勞了。」皇後倒是沒再拒絕,在薛公公的陪同下出了養心殿。
為外頭一直在焦急等候的紅箋一瞧見皇後出了大殿,便立刻迎了上來緊張道︰「皇後娘娘,您沒事吧?」
皇後對著紅箋微微一笑然後側頭看了一眼身後便道︰「辛苦你了,本宮無事,皇上要休息了,派薛公公送本宮回宮,一道走吧。」
紅箋望了一眼立在皇後身後一臉平靜的薛公公,又看了看臉色煞白的皇後,便立刻換了一副謙卑客氣的神情道︰「是,皇後娘娘。」
薛公公雖然沒有刻意打量皇後主僕之間的互動,但單瞧了紅箋一眼,薛公公心里也就明白了︰這是在避諱他呢。其實薛公公心里早就清楚得很,只是到底礙于身份,有些事他說不得,也不該說,所以也只能當作沒有瞧見了。
紅箋領會到皇後的用意便立刻對著薛公公客客氣氣道︰「勞煩薛公公,還是奴婢來扶著皇後娘娘吧。」
話落,紅箋便從薛公公手里接過皇後的胳膊繼續攙扶著道︰「娘娘,咱們回宮吧。」
皇後對著紅箋點點頭。又對著薛公公微微笑道︰「薛公公,有勞了。」
「不敢,不敢,皇後娘娘先請……」薛公公從頭到尾倒是極為客氣,他心里自然清楚,皇上既然都能溫和對待皇後,他一介奴才豈不是該什麼樣還什麼樣嘛,至少眼前這位劉氏她還頂著皇後的頭餃呢。
皇後和紅箋在前頭走著,薛公公就在一步開外跟著,一路上也就剩偶爾吹來的夏風能稍微擾起些動靜了。這深夜回廊幽靜。晚風輕撫,薛公公倒是滿心舒暢,可皇後此時早就無暇感知這難得的夏日清涼了。
足足兩刻鐘,薛公公倒是能瞧著坤寧宮外閃爍的燈火了。這會皇後的步子倒是放緩了許多。不兩步。薛公公便就靠得更近了。
薛公公見皇後慢了下來便也跟著慢了下來,想著皇後如此怕是有話要問了,果不其然。薛公公剛盤好了拂塵,皇後便回身了。
皇後回身對著薛公公微微欠身道︰「薛公公,昨日之事你都知道吧?」
薛公公一愣便微微嘆道︰「知道個大概。」
「瑋兒當真做得很是過分?」皇後問道。
薛公公有些猶豫,腦袋便有些低垂,思量了半晌才開口道︰「皇後娘娘,老奴只是知道皇上當真氣得厲害,尤其是看到慎王與二皇子一道時,皇上的臉色就不能再差了……可……即便如此,皇上還是沒傷二皇子分毫,只是沒料到慎王會如此惡毒,連……連與他同仇敵愾的二皇子也能下狠手……哎……」
薛公公的話說得很委婉,一方面是在給皇後留面子,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能提點皇後幾句,倒不是他與皇後有甚私交,而是他不想皇後再惹皇上不快罷了,如今這事已成定局,若是皇後夠聰明,就該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不然鬧到最後皇上不痛快了,皇後這什麼都不會落下的,恐怕就連皇後這個空頭餃都要失去了。
皇後到底是聰明人,薛公公此話一出,皇後便微微笑道︰「多謝薛公公,本宮明白了。」
薛公公見狀便嘆了一口氣道︰「皇後娘娘,老奴知道您是個聰明人,這朝廷大事本不該我這一個奴才多嘴,可皇後娘娘,老奴還是要再提醒您一句,如今這天下還是皇上的天下啊。」
皇後聞言,臉色白了又白,隨即卻又恢復了端莊的模樣道︰「本宮自然清楚,好了,薛公公,本宮的坤寧宮就要到了,您的任務也完成了,就請薛公公回去吧。」
薛公公揮了揮拂塵恭敬道︰「既然皇後娘娘已經平安到達,那老奴是該回去了,那就請皇後娘娘保重,老奴告辭了。」
「薛公公好走!」
「送薛公公!」紅箋扶著皇後一直瞧著薛公公走遠消失不見,才皺起眉頭關切道︰「皇後娘娘,二皇子到底如何了?」
皇後望著薛公公離去後幽暗的回廊和走道冷冷笑道︰「紅箋,本宮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沒了,沒了……呵呵,沒了……」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紅箋瞧著皇後眼神發直便立刻緊張道︰「娘娘,娘娘,倒是發生何事,您可別嚇唬奴才,二皇子還等著您卻救呢,皇後娘娘!娘娘!」
「哎……紅箋,本宮殫精竭慮了一輩子,最後還是毀在了自個娘家的手里,救,本宮又能救誰?誰又能救本宮呢,這禍事的根老早就埋下了,爆發不過是早晚的事,只是沒想到到底是牽連了瑋兒進去,本宮真是悔恨啊!是本宮害了瑋兒,是本宮和整個劉家害了他啊!」說著說著,皇後的聲音便哽咽起來,身子也靠著紅箋顫抖起來。
寂靜黝黑的夜里,皇後嗚咽啼哭的聲音多少顯得有些淒涼和陰森,紅箋听了也都覺得身子發毛,後背發涼,可這會她也顧不得自個渾身的不自在,護著皇後緊張地問道︰「皇後娘娘!倒是怎麼了,二皇子到底發生何事了?您倒是說出來,千萬別憋在心里啊,皇後娘娘,娘娘,奴婢求您了,您倒是說啊。」
「呵呵,紅箋,你知道嗎?瑋兒跟著……跟著慎王謀反了!」皇後覺得難以啟齒。
「什麼?二皇子謀反?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皇後娘娘。您是不是搞錯了呃,二皇子怎麼會謀反,而且還是跟著慎王一個賦閑的王爺一起謀反,皇後娘娘,這根本不可能啊!」紅箋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可本能還是首先否認的。
「如何不可能,這是皇上親口告訴本宮的,不然瑋兒得犯了怎樣的大錯才能被押入天牢呢,如今此事確實無誤啊,呵呵。本宮的兒子。皇上的嫡子,竟然謀逆作亂,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話啊。呵呵呵。哈哈哈。天大的笑話,整個劉家為了他們的利益,竟然如此犧牲本宮好兒子。呵呵呵呵……嗚嗚嗚……嗚嗚嗚……如此犧牲啊……」皇後說著,說著便有些控制不住,情緒有些不大正常,一邊笑一邊哭了起來。
紅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怕在心間,連忙上前扶著皇後安撫道︰「主子,皇後娘娘,您別這樣,別這樣啊,奴婢知道二皇子出事,您心里難受,可您的身子若是再垮了,二皇子就真沒希望了,娘娘,娘娘!
皇後情緒有些癲狂,紅箋也只能護著哄著,這深夜里回廊口倒是格外喧鬧,坤寧宮口守衛的宮人似乎也听到了這頭的動靜,遠遠執燈便詢問道︰「何人深夜在此喧嘩?」
紅箋聞聲便一邊護著皇後,一邊厲聲斥責道︰「混賬東西,沒瞧見是皇後娘娘回來的嗎?」。
「什麼,皇後娘娘?」那宮人挑燈靠得近了些便發現皇後娘娘正滿臉淚痕卻一臉笑意地靠在眉頭緊蹙的紅箋身上,樣子格外滲人,宮人嚇了一跳,立刻跪道︰「奴才不知是皇後娘娘鳳駕歸來,多有冒犯,請皇後娘娘恕罪!」
皇後此刻正沉浸在自個的悲傷之中,哪里還能顧得上這腳底下跪著的宮人,倒是紅箋厲聲道︰「瞎了眼的奴才,還不趕緊起來去開宮門,迎娘娘回宮。」
「是……是,是是,奴才這就去,奴才這就去。」那跪地的宮人立刻爬了起身,提著宮燈就往回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喊著︰「皇後娘娘回來了,快開宮門!」
紅箋望著緩緩打開的宮門嘆了一口氣後道︰「皇後娘娘,這外頭更深露重的,您這會又傷了心緒,咱們一切先回宮再說吧,好不好娘娘?」
皇後腫著雙眼失笑道︰「回宮,回宮做什麼?本宮連自個的兒子都見不到,保不住,回宮又有何意呢,還做個空頭餃的皇後嗎?」。
「皇後娘娘!」紅箋有些心驚道︰「皇後娘娘,雖然……雖然二皇子出了大事,可皇上不也還沒宣布嘛,皇後娘娘,您振作些,咱們先回宮,這外頭人多嘴雜,免得再多添紛擾,夜也深了,皇後娘娘,回宮吧。」紅箋一邊勸著,一邊將皇後往回牽著。
皇後就在紅箋這推推嚷嚷之間,恍恍惚惚地被帶回了坤寧宮內,回到宮內,紅箋立刻命人準備清水和化瘀的膏藥,然後又將所有宮人都遣了出去,只留她獨身一人在皇後身邊伺候。
紅箋幫著皇後歇了鳳冠,擦洗了臉頰,又要幫著皇後換了衣裳,可就在這會皇後突然出聲道︰「紅箋!」
「娘娘,奴婢在,您又何吩咐?」紅箋立刻應聲道。
「紅箋,伺候本宮更衣!」皇後似乎突然又恢復了清明。
「奴婢是在伺候娘娘更衣啊,難道這件衣服不舒坦?」紅箋瞧著自個手里的衣裳有些奇怪。
「不……本宮還不想休息,你伺候本宮換了便服,本宮還有事情要向太後娘娘問個清楚!」皇後皺眉道。
「太後娘娘?現在,這會怕是太後娘娘早就歇下了吧,娘娘您有何事不能等到明日再說嗎?」。紅箋有些遲疑道。
「不,她該是還未休息,沒等到本宮的消息她又如何甘心睡下呢?」皇後冷冷道。
「可……皇後娘娘,您這是……」紅箋覺得皇後的眼神很讓人不寒而栗。
「有些事,本宮今夜務必要弄個清楚,不然本宮和瑋兒豈不是替他人做嫁衣了,紅箋,動作快一些!」皇後此刻倒是清醒得很。
「這……是,奴婢遵命!」雖然心里擔心,可紅箋還是按照皇後的意思照辦了。
半個時辰後坤寧宮的宮門又開了,一身便裝的皇後娘娘很快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