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夜回落零山的那一天,似乎感慨良多。歐陽鉛華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並且再也不用在宮廷中繼續爭斗下去,她也許再也不會需要他了。並且如今有東方千樺在她的身邊陪著,他也放心了許多。
回去的路上,有沉悶,有壓抑,有感慨,也有不舍
他最愛的師妹,如今他終于要離開她了,從此之後,他依然還是孤身的一人。孤獨隨著而來,雖然這些年一直在孤獨著,可是離開了歐陽鉛華,他卻像是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一般,這又何嘗不是另外一種孤獨。
落零山的冬天,最是寒冷不過。他在之前也已經得到了消息,師父遠在離國,怕是落零山今年的冬天,他要一個人守著了。
到了山下的時候,他卻看到了一個渾身是傷的丫頭。臉上的血跡幾乎已經看不清她本來的容貌,但是還是能感覺的到她的容顏清秀,嘴唇已經凍得發紫。景夜看過之後,覺得有些駭然,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會對這個女孩下這樣重的手,當真是喪心病狂。
景夜探上她的脈象,還好,還有的救,只不過需要調養許久。在景夜的字典里,只要人還是有氣的,便一定能救得回來。
景夜先在山下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喂她喝藥,等她已經度過了生命危險之後,他又派了旁的女人清理她的身子,這才露出了她如花的面容。一雙如水的眸子,白皙的皮膚。年紀應該不到二十歲,女敕的如水的皮膚更顯得出她稚女敕的年紀。如此妙齡的女子,本應該在家中待嫁。或者在深閨之中,卻沒有想到已經開始闖蕩江湖。
景夜正在思緒間的時候,只聞她口中呢喃道︰「娘,娘你放心,錦瑟這就去救你。」
聲音不大,可是景夜卻是听得清楚。也許她是遇到了什麼家仇之恨,若不然。不會如此。景夜的心底一陣心疼,女孩子本該待字閨中,本該是溫室中的花朵。可惜她這樣清麗的容貌,卻只能只身熱血江湖。
之後的幾日,景夜也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直到第五日的時候。她才悠悠轉醒
她望了一眼景夜。又望了一眼周圍的環境,疑惑的問道︰「如今我這是在什麼地方?」
景夜見她醒了過來,笑道︰「這里是落零縣,是我救了你,你可以說說你住在什麼地方,我送你回去。」
她望了一眼景夜,思索了片刻兒,搖了搖道︰「我沒有地方可去了」說完又看向景夜。她虛弱的手輕輕的拽著景夜的衣袖,小聲的問道︰「我已經無家可歸了。你可以不可以收留我?」
柔的出水的聲音,讓景夜動了惻隱之心,他幾乎想都沒想的就點了點頭,女孩子的臉上這才露出了笑意。許是因為身子還沒好的緣故,陪景夜說了有一會兒話,她便又昏睡了過去。
次日,錦瑟醒來的時候,窗外正下著大雨,她動了動自己的身子,傷口還在隱隱的作痛。看來這一次能撿回一條命還是多虧了那位神醫的相助。
景夜進門的時候,剛好端了一碗藥進來。他柔和的樣子,讓她覺得一陣安心。她問道︰「閣下救了我,我還沒有問閣下的名字。」
景夜笑了笑,道︰「你叫我景夜便好」
錦瑟听聞他的名字一驚,隨即疑惑的問道:」難道你就是那個在落零山上的神醫景夜?」她試探性的口氣中帶了一絲的不可置信。
景夜只知道他師父明言道人的名號響遍天下,還是第一次听說提起他的名號,便立馬便有人認識。景夜頓了一下,點了點頭,道︰「正是在下。」
錦瑟聞言,眼楮有些朦朧,她費力的要起身,景夜卻攔住她道︰「你身子沒好,要做什麼交給我便好。」
錦瑟哽咽道︰「還望景夜前輩能夠收錦瑟為徒。」
景夜聞言愣了一下,師父的確來信說,要把落零山交給他打理,並且傳給他畢生所有精心研制的醫術和武學。也告訴他可以收徒弟,可是景夜和他的師父一樣,都是收有緣人,眼前的這個女孩子,似乎並不符合他的要求
見景夜沉默,錦瑟費力的起身,直挺挺的對著景夜便跪了下去,她哽咽道︰「前輩,錦瑟如今無依無靠,父兄皆被仇家所殺,如今錦瑟只能投靠前輩,錦瑟知道,前輩不僅醫術高明,就連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好。所以錦瑟冒昧的求前輩,可以給錦瑟一個機會。錦瑟什麼都會做,可以幫前輩洗衣做飯,只求前輩收下錦瑟吧。」
景夜當初答應留下她已經是格外的開恩了,可是收徒的事,他真的沒辦法
見景夜還是沉默不肯說話,錦瑟只好不停的磕頭。她身上有傷,景夜亦是不忍。最後,他只好扶起了她,嘆口氣道︰「罷了,你最近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明日便跟我回落零山吧。」
錦瑟聞言,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她又再次確認了一番,繼續問道︰「那前輩是否答應收錦瑟為徒?」
景夜拗不過她,終究是嘆了口氣,道︰「罷了,今天就依你。不過,做了我的徒弟,日後吃苦是難免」
「我不怕」景夜的話還沒有說完,錦瑟就急忙回答道。
景夜這才點了點頭,道︰「如此便好,你剛剛說,你叫錦瑟是不是?」
錦瑟點了點頭,道︰「是,我叫錦瑟,姓費,不過跟了師父後,錦瑟從此之後,便會忘記自己的姓氏。」
景夜愣了片刻兒,問道︰「你是冥國人嗎?」。
錦瑟搖了搖道︰「我是青國人。我家世代從商,因為我哥哥惹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血殺閣,所以全家滿門都被滅了。唯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
景夜聞言驚訝的看著錦瑟,道︰「你會不會弄錯了?依我所知,血殺閣從來不殺無辜之人。更不會狠到滅別人的滿門。」
錦瑟聞言驚訝的看著景夜,反問道︰「難道師父不信我?」
景夜見她的樣子確實也不像是在撒謊,只好嘆氣道︰「具體什麼情況,如今我也不得而知,日後我再派人幫你查查事情的原委。」
錦瑟聞言卻搖了搖頭。道︰「錦瑟所有的家仇,都是錦瑟一個人的事情,師父肯收錦瑟為徒。又救了錦瑟,已經是大恩。錦瑟不敢再祈求旁的,錦瑟答應師父,不會輕易復仇。在落零山的日子。定然會安分守己。」
景夜見錦瑟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只好點了點頭。而他,卻絲毫沒有察覺錦瑟有哪里不對勁的地方,也許是因為見到錦瑟的第一眼,他便覺得似曾相識。過了許久之後,他才明白,在錦瑟的身上,可以看到景凡的影子。當年的景凡。雖然年紀小,便一副獨立的樣子。雖然獨立。可是卻什麼都不懂,什麼都需要他幫忙,在景凡的身邊,他可以隨時都意識到自己的重要性。
如今的錦瑟也是如此,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錦瑟便是重傷在身,時刻都需要著她。就連她的容貌,都和當年的景凡有些相似。照顧錦瑟的時候,景夜會恍惚的感覺,這便是景凡,這樣的景凡正是他多年在尋找,卻求而不得的。所以當錦瑟說她想要跟隨他的時候,他腦袋一熱,幾乎想都沒想都答應了。
從前的景夜謹慎的很,落零山上來了什麼人他都要好好的查探一番,確認身家清白之後,才肯讓別人呆上幾天。並且,落零山了除了余聲,從沒有留過除了他們師徒之外的人。
如今,為了錦瑟,景夜也破例了
錦瑟很安分,她在景夜的身邊從不多話。回落零山的那一天,風很大,即使身子不適,她依然還是覺得應該幫景夜做些什麼。最後,還是景夜堅持,她才放棄,回到床上休息。
錦瑟的身上除了外傷,還有內傷,所以需要恢復好些時日。許是習慣了照顧歐陽鉛華,所以景夜也覺得錦瑟定然也是怕冷的,所以每日,錦瑟的房間里都放著炭火。直到錦瑟那一日說道︰「師父,屋子里已經很暖和了,不需要再加炭火了。」
景夜這才恍惚的知道,眼前的女人不是景凡,而是錦瑟。盡管總覺得她們相像,總以為她們是一個人,可是終究,她們是兩個人,兩個各方面全部都不同的。
景夜苦澀的想著,也許他把錦瑟當成了景凡,也許也只是因為,當年的景凡,很需要他,如今的錦瑟,也同樣很需要他。正是因為她們對他的依賴,所以他便覺得,這兩個女人是同一個人。
可是終究,錦瑟就是錦瑟,景凡就是景凡
落零山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不知怎麼的,錦瑟的病情也總是反反復復的,內傷總不見好。景夜仔細查了原因之後,才發現,錦瑟的內傷已經深入骨髓了,之前是他的失誤,居然一直都沒發現。
而江湖上,能有這種功力的人,也唯有血殺閣的頂級高手能做到。錦瑟並沒有騙他,可是血殺閣的近況,他也已經查過了,這一年以來,都沒有很大的行動,更何況滅了滿門這種事,江湖上定然是有風波傳出來的。想起歐陽鉛華和北高寒的關系,景夜決定私下調查這件事。
錦瑟很听話,很乖巧,平日里在景夜的身邊,也不肯多言,直到那一日,錦瑟在景夜的書房里看到了歐陽鉛華的畫像
這副畫像似乎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見保存的完好程度,足以見得景夜很寶貝這幅畫。而且錦瑟經常會看到,景夜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書房里靜靜的看著這副畫,一看便會看了好久。
畫像上的女子笑靨生春,當真是一名絕子
錦瑟想,這便是師父心里的女人吧,師父早已經過了而立之年,可是至今卻沒有家室,想來也是因為這個女人的緣故,看著師父的樣子,怕是這個女人,是他的求而不得。
錦瑟沒有多話,卻暗暗記下了這個女子,其實景夜對她真的很好,生活上的瑣事都替她想的很周到。可是錦瑟卻總覺得,她的師父在透過她看另外一個女人,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有些難過,雖然這種難過,她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到了春日里,錦瑟的身子幾乎已經好的差不多,可是因為之前的內傷的緣故,她的身子還是有些虛弱,景夜這幾個月的時光,並沒有教她什麼,只是給了她幾本醫書,讓她每日研讀。雖然不太清楚師父的用意,但是錦瑟很听話。
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很微妙,有的時候錦瑟覺得,她的師父並不像她的師父,倒像是她的愛人一般剛剛萌生出這樣的想法,錦瑟便被自己嚇了一跳,她不可以這樣,他們是師徒,怎麼可以這樣?
然而不僅僅是錦瑟,就連景夜漸漸都覺得,他和錦瑟之間的不尋常。他對她似乎過于關心,而錦瑟對他也有些過于依賴。景夜並不遲鈍,他明白,卻不想點破
而錦瑟也並不遲鈍,她也明白,卻不敢點破
景夜大了錦瑟整整十七歲,早已經是父親的年齡。這樣的年紀,錦瑟不覺得什麼,可是景夜卻不這樣覺得。他喜歡成熟的女子,像歐陽鉛華那般的女子。可是錦瑟,雖然獨立,卻不過是十八歲。
終于到了春日里,景雀早早的便來信,說是到了春日,他和歐陽鉛華要一同來落零山
錦瑟也是那個時候第一次見到歐陽鉛華,雖然歐陽鉛華和畫像上的女子有這些許差距,可是錦瑟還是一眼看出了那就是師父心中的女人。她成熟,大方有禮,美貌過人,而她,也是她師父的師妹,她的師叔,景凡。
這樣的差距,讓錦瑟望而卻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