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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盼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好沉好沉,一直在往下掉,而底下似乎是個無窮無盡的深淵,怎麼也掉不到底。而她的眼楮怎麼也睜不開,好困啊,就這麼睡吧,不要再醒來也好。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清醒的時候,她發覺自己躺在馬車里。而那馬車,搖搖晃晃的,還在行駛中。
她想起身,卻發覺身子軟綿綿的,半點也使不上勁,似乎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她張了張嘴,想說話,居然連嘴都動不了,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渾身上下除了眼楮能微微睜開一絲,其他什麼也動不了。
她眼楮的余光能瞧見馬車上的大概。
這是一輛很簡陋的馬車,並不寬敞。不過這不寬敞的馬車上,除了她以外,居然還有兩個人。
一人同她並排躺著,靠得很近,近道顧盼覺得,自己的手指頭只需要動上一動,就能觸踫到那人。還有一人是坐著的,時不時會扭頭朝他們看幾眼,似乎是個婦人的打扮。
她頭還有些暈暈乎乎,脖子還有些痛。想起之前的遭遇,她明白了,她又被劫持了。
難道皇帝和王爺一同被人劫持了?意識到這點,顧盼有些傻眼,這京城還不得亂套了?
她奮力扭頭,想去看看邊上躺著那人的臉,但很快,她就意識到,這是徒勞的。她無法控制自己身上任何一塊肌肉。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顧盼听見有個聲音呵斥道︰「干什麼的?」
一個男聲道︰「我爹娘突然得了怪病,請了法師,說是得罪了山神,必須上山還願,方能復原。」
先前那個聲音吩咐道︰「你看看!」
听這聲音,應該過的是個關卡。顧盼心里一喜,難道是救兵來了?這出了這麼大子事,朝廷一定會沿途設下關卡,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人的。她有些緊張起來,手心里突然就出了汗。
車簾一掀。似乎有人往里張了一張。但很快就退了開去。
之前的那個聲音又道︰「放行!」
馬車又開始行進起來。
就這麼看一眼就放行了?這幫酒囊飯袋!顧盼在心里罵。她有些著急,自己這幾個人失蹤了,應該全城戒嚴啊,怎麼這設的關卡這麼容易就過了?
她使勁睜著眼楮。努力轉著眼珠。想睜大些再睜大些。想看看邊上躺著的人究竟是誰。但苦于脖子不能動半分,只能瞧見那人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身體。從個子身形上看,是個男人無疑。也許就是方蕭。
她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來。若真是他,那他算什麼高手啊!真是的!這麼容易就著了人家的道!什麼狗屁高手!顧盼很不滿。
那婦人打扮的人正轉過頭來,和她的視線對上,顧盼只覺得渾身一冷。這人相貌平平無奇,看著就是個平凡的中年,但這人眼神里冒出來的殺氣,不,更準確些說,是死神的氣息,這可怕的眼光看著顧盼,就像看著一個死人一樣,把顧盼驚得渾身都涼了,趕緊閉上了眼楮。
過後好幾天,自己和邊上這人就一直這麼躺著。
馬車白天一直在飛奔,很少有歇息的時候。那婦人有時候會往他們塞些湯汁薄粥,但是關于拉的事情,便撒手不管了。
到後來,這車里越來越臭,那婦人索性一同出去趕車了,有時候看一眼,也是捂著鼻子,皺著眉。
他們晚上從不住店,跑到哪里就在哪里稍稍歇息一會。不過每每這時候,顧盼總會听見陸陸續續有其他車馬靠近的聲音,顯然他們是有幫手的,而且數量還不少。平日里趕路都分散了開來,到了晚上才聚集一下。
顧盼分析,可能皇帝和陸萱兒也在其他的馬車上。
這些人顯然受過嚴格訓練,全程基本沒有任何交流,顧盼什麼消息也沒听到。
只是越走越冷。
每每到了晚間,盡管還有車簾擋了風,但顧盼還是覺得凍得不行,全身都快僵硬了。下邊濕漉漉的地方幾乎都要結冰了。顧盼苦惱得想著自己的結局,她覺得自己不是被臭死的,應該就是被凍死的。
就在她覺得自己真快要凍死的時候,總算有人扔了條棉被給他們,把她從死亡的邊緣救了回來。
雖然還是冷,但是已經好多了。看樣子不會被凍死了,那接著等臭死吧。
邊上的人同她的情形一定是差不多的,兩個人的臭味堆積在一起,顧盼只恨,為什麼不把自己的嗅覺也給暫停了呢?
就這麼跑了十幾日,在顧盼覺得自己快要臭掉爛掉的時候,終于听到趕車的人在車外說了句話︰「今日可以好好歇息了。」
有個人「嗯」了一聲,沒再接口。
顧盼想,大概是這次行程的目的地到了。
不過這趕著馬車的不是一男一女麼?怎麼兩個嗓音都是一般的粗糲,根本沒有的聲音,顧盼想了想,就明白了,原來他們是易了容的。
又行了一陣,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立刻有人抬他們。
「好臭。」的人低聲嘀咕。
顧盼心里卻樂了,要是可以臭死幾個,那也是好的。
她感覺到自己被抬進了一座院子。
一直在她邊上躺著的那人,被抬著經過顧盼的身邊時,顧盼努力斜著眼楮掃了一眼。
那人也在看她,兩人眼角的目光對視上,彼此看到的先是陌生和驚疑。
因為落入顧盼眼里的是一張陌生男人的臉,而且是蒼老的,丑陋的。
可是電光火石間,這陌生和驚疑立刻變成了熟悉的,帶著安慰的眼神。
這相互熟悉的眼神,讓顧盼立刻確認了,這個和她一起發出惡臭的人正是方蕭。
顧盼想起來,最開始,她听到趕車人稱他們為病了的爹娘,那自然是要把他們打扮成老年人的。她想,方蕭現在這個樣子,那麼自己的臉,現在也一定是個丑得不能再丑的子的臉。
這伙人,為了擺月兌追兵,除了讓她們不能動彈,還把他們易容成了一對老人。
想到這養尊處優的王爺和她一起,一路上忍受著惡臭,顧盼突然很想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