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方蕭趕上的時候,听到顧盼道︰「怎麼才來?
這是這麼多日子以來,她頭一回主動同他說話。這話里雖有著埋怨的意思,听在他耳朵里,卻比喝了蜜糖還舒服。他指了指背上的弓和一副胸甲︰「給你弄這個去了。」接著輪到他埋怨她了︰「你就這麼空手上去?有什麼用?」他又看著關星痕,又埋怨他︰「你怎麼也想不到?」
關星痕哈哈笑道︰「我若是想到了,還要你干嘛?」他對方蕭擠眉弄眼,意思自己都給他這個表現機會了,他居然不識好人心。他知道方蕭會來,就像知道顧盼會跟方蕭回京城一樣。他雖然為他們高興,可是他自己心里,多多少少劃過了一絲遺憾。
方蕭笑嘻嘻,心情很好的樣子︰「謝兄弟了。」
關星痕又是一笑道︰「我還是替你們兩個換個臉吧。」這王爺終究是王爺,以後要真被人認出,還是不小的麻煩。
粗粗給他們易了容,三個人繼續趕路。
可是等他們趕到山上的時候,終究是來不及了,寨子已被破。
海棠花被連根拔起,溫泉的顏色已變紅。滿目的殘垣斷壁,橫七豎八的尸體,表明這里經歷了一場殘酷的戰爭。
被攻破的寨門外,留下不少官兵尸體,能想象出曾遭遇到寨子里兄弟頑強的抵抗。
關星痕沉著臉道︰「我先進去探探。」
很快他就回來了︰「他們沒守住寨子,後撤了。里面還有些官兵。看著抓來的俘虜。」
三個人立刻決定,先救人!
沈忠他們是留下來掩護兄弟們撤退的。
寨子被破,他們被俘了。
他因為罵罵咧咧嘴里被塞進了一團破布,開不了口,他只能恨恨得看著那幾個兵丁。
一人過來狠狠踢了他一腳︰「這些賊人實在凶悍,殺了我們麼多弟兄,真想一刀宰了他。」
另一人道︰「你可別動手,听說涂大人要抓他們回去示眾的,先留著他們狗命,到時候再一刀切。」
士兵們哈哈大笑起來。
幾個人正笑得開心。一人笑聲突斷。身子軟軟倒了下去,竟是有一支箭穿他的胸而過。
左邊一人臉色才變,還未來得及驚呼,一顆頭顱已經離了身子。斜斜飛上了空。一片血雨灑下。
關星痕已出手。
這留下的二十來個士兵哪里是他們三個人的對手。再加上猝不及防,幾個照面,都被解決。
沈忠瞪大了眼楮。看著沖過來的三人。
顧盼急忙問︰「李姐呢?」
臉是陌生的,這聲音卻是再熟悉不過的,沈忠狂喜︰「她們退往大涼山去了,身後還有追兵。」
關星痕點頭︰「我們也追。」
給沈忠松了綁,挑了些還能戰斗的,還帶上了幾面鑼,他們一行,緊追而去。
李芮正在逃亡。
她錯誤估計了情況。
她當時得到的消息是,縣衙派出官兵要前來圍剿。
縣衙來剿匪不是一次兩次了,大多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有時候吆喝幾聲就撤了,也有時候會乒乒乓乓打上一陣。不過都是听起來熱鬧,實際並沒有怎麼真正交手。
而且小涼山易守難攻,她倒是沒放太多在心上。
不料想這次卻是州府的兵丁過來圍剿,把她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懊惱自己的大意,怎麼就只信了山下送來的情報,沒有小心提防。要知道她殺的可是知府的爹,本來就是該小心應對的。
如果想得再周全些,她也不至于會落敗而逃。
北方是她的老家,她家歷代都是打鐵的,在這一帶小有名氣。
她也是因此認識了她的丈夫。
她的夫家也姓李。
她公公武舉出生,是她們那一帶的名人,也經常來她家鋪子打造兵器。
她丈夫也是酷愛武藝,小時候常常跟著他的武舉爹爹來李家鋪子,所以兩個人算得上是竹馬青梅。
兩家地位雖然懸殊,卻並沒有遭到李舉人的反對。
不料想後來,李武舉得罪了當時的涂知縣,被害得家破人亡。全家滿門抄斬,只有這個唯一的兒子逃月兌,不知去向。
而之後,李芮全家受了叔叔的邀請,搬去了京城。
她從十四歲等到十八歲,謝絕了很多上門求親的婚事。沒有他的死訊,她是斷然不會另行婚配的。
這一年,爺爺去世,她隨父母回老家奔喪,終于遇上了他。
不過,他已落草為寇。
他已不是那個讓人尊敬的少爺,她卻還是嫁給了他,同他一起落草。
後來有了小文。
在小文三歲的時候,他們終于決定回京城。
因為他們可以不要未來,但是孩子不能也和他們一樣。
于是他換了身份,成了入贅的女婿,安安份份在兵器鋪里謀生。
直到有一天,他的兄弟們回來找他。
自從他走了後,他們被殺得殺,關得關,人心都散了。而這始作俑者,又是當年害他家破人亡的涂知縣。
新仇舊恨,他再也忍不了。
他跟著他的弟兄們報仇去了。
當時說好的,取了賊人的人頭就回來。
可是他再也沒能回來。
她成了寡婦。
如果不是為了孩子,只怕她早就去替他報仇了。
可是,他們還有孩子。
她咬著牙忍了下來。
一眨眼,又過去了幾年。
她的父母也故去了,她一個人守著鋪子,照料著孩子。報仇的事雖然還遙遙無期,但是她始終沒放棄。等到孩子成人,等她將這一切交給他之後,自己就會踏上復仇的道路。
再忍幾年就成。
可是有人卻不給她這個時間了。
有人看中了她的鋪子,她的手藝,想打她的主意。
最後她只能離了京城,回到了故鄉。
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她怎麼會又走了老路?
所幸老天有眼,讓她得到了仇人的消息。
姓涂的告老還鄉了。
她踩了好幾次點之後,終于報仇雪恨,手仞了老賊。
接著就發生了這場戰役。
寨子失守,官兵雖然折了一大半,但是自己的手下卻也是傷亡慘重。
她只能帶著大家,往大涼山退去。
那里山高險峻,只要進了山,官兵也只能望塵莫及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