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微在陳久的門前徘徊了許久,終究是嘆息了一聲,咳了一聲又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屋子里司姑姑早就在窗子里看了許久,原本以為這許多天了,自己小主心里已經有了主意,想著今天小德子特意來叮囑了一番,主子總是要去看看九郡王,只要兩個人見了面,不管結果如何,事情總是還有一半成功的機會,誰知道,自己主子還是不願意面對。
司姑姑看著自己主子進來了,也是無奈的搖搖頭,看來還是要有人在後面推一把啊。
司姑姑低著頭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
「小姐,冉竹他們走了?想來姑姑我真的是有些年紀了,在這屋子里做了半天的女工,低的頭怪痛的,不如小姐陪著姑姑出去走走吧。」
林翠微剛進門,就見司姑姑用手揉著脖子皺著眉頭說道。
「司姑姑總是忙著給我做衣裳,可不是累著了,正好我也心里亂哄哄的,那會子送冉竹下山,見她跟小德子玩笑著,倒是怪好玩的,我也正想著散散,咱們一起去吧。」
蘭澤見司姑姑要出門倒是有些詫異,司姑姑無論是以前在宮里還是在這里,都沒有主動說要出去閑逛過,難得姑姑有心情,蘭澤自然是高興。
「小姐,司姑姑也該出門看看了,姑姑是我們之中最累的。姑姑,你放心的去吧,家里有我呢,保準什麼也耽誤不了。」
「喲。咱們蘭澤如今越發能干了,既是這麼著,那姑姑我就跟小姐出去看看了。蘭澤,小心這炭火,不要滅了,還有東廂的九郡王你要記得去照應著些,小德子也不在,九郡王又有傷,小心伺候著。還有……」
司姑姑有些不放心的交代著,還不等司姑姑說完。蘭澤早就打斷了她。
「好了好了。司姑姑,您就趕緊的出門去吧,再交代下去,只怕這一天都過完了。」
司姑姑听見蘭澤這樣一說。也是一笑。
「好。姑姑不說了。這就走還不行嗎?」。
司姑姑撲撲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拿了件大衣裳穿上,再看看自己主子外面的衣裳還沒月兌不會凍著。也就扶著林翠微出來了。
外面天氣陰著,樹枝光禿禿的,四周一片蕭條的景象。
「司姑姑,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林翠微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司姑姑听見自己主子這樣問,倒是笑了。
「小姐一向是心思縝密,什麼事都瞞不過小姐的眼楮。」
林翠微也是笑著說道︰「是司姑姑不太會撒謊罷了,這樣的天氣,司姑姑沒有事情怎麼會想著出來走走呢?司姑姑,你跟我也算是共患難了,你要是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司姑姑似乎並沒有听見林翠微的話似的,慢慢的走到一株高高大大的白楊樹前,撫模著那上面的一只類似于眼楮的傷疤說道︰「小姐,你看,這傷疤多像一只眼楮。每次看見這個眼楮,奴婢就想起以前自己年輕的時候,有一個人曾經對奴婢說,以後看見楊樹上的眼楮,就像他在看著我。」
司姑姑的話讓林翠微也有些吃驚,司姑姑不是暗暗的喜歡著七皇子嗎?可是听司姑姑的意思,倒像是說的是別人。
司姑姑回頭看見林翠微臉上的不解,有些苦澀的笑了笑。
「小姐,估計奴婢的心思,您也是略知一二吧。正如小姐所想的那樣,奴婢年輕的時候,比小姐如今還小一些,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那時候奴婢心氣高,總想著七皇子念在幼時的情誼,會讓奴婢給他做一個小妾。小姐,你看奴婢當年年輕的時候多麼傻。」
司姑姑說道這里,臉上的笑更是有些尷尬難堪。
林翠微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叫了一聲︰「姑姑」。
司姑姑又裝過身去撫模那株大楊樹上的眼楮,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小姐,你知道,這種白楊樹,咱們皇宮里並不多,可是咱們北門前的廣場一側偏偏種了幾株。奴婢原本是北方人,因為想家,時常偷著去看看,權當是看見家人了。就在那里,奴婢遇到了同樣做奴才的侍衛蕭鼎。奴婢以前不覺得,可是想在想起來,蕭鼎當年長得真好看啊,高高大大的,就像這眼前的白楊樹。就像所有的老故事一樣,蕭鼎後來喜歡上了奴婢,奴婢也知道他的心思,可是當時奴婢心里還指望著能夠攀龍附鳳,怎麼會在意一個小小的侍衛。」
林翠微從來不知道司姑姑後面還有這樣的故事,在現在的自己看來,司姑姑是一個很本份的人,並沒有她自己說的這樣有什麼野心。
「司姑姑,微兒自從遇見你,就覺得你是一個謹守本分的宮人,並不是你說的那樣。」
司姑姑聲音里有著明顯的蕭索。
「奴婢能夠成為今天的奴婢,是因為生活給了奴婢一個重重的教訓,讓奴婢明白什麼該把握什麼該放棄,明白什麼才是應該握在手里的人。」
「司姑姑,那個侍衛,喜歡你的那個蕭鼎,如今怎麼樣了?」
「蕭鼎一直都對奴婢很好,他很清楚奴婢並不在意他,他也清楚奴婢心里有著別人,可是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對奴婢好。可笑的是,年輕的時候,奴婢竟然覺得這是應該的,蕭鼎他們做夠年限是可以離宮的,其實奴婢當年不是沒有機會,徐太後見奴婢照顧七皇子盡心盡力,也有意讓奴婢離宮。如果奴婢當時放棄當時不切實際的夢想,跟著蕭鼎離開這皇宮,也許如今的奴婢也是一個幸福的鄉下婦人吧。可是奴婢放棄了,蕭鼎為了奴婢,也沒有離宮,一直在宮里當值。」
林翠微听的出來司姑姑聲音里的懊悔,听的出司姑姑聲音里壓抑著的自責。
「司姑姑,你也不要太自責了,有的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抉擇的。司姑姑,你現在已經跟著我離宮,那麼你現在還可以選擇啊?」
司姑姑轉過頭來的時候,林翠微看見司姑姑的眼里已經有了淚水。
「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蕭鼎為了奴婢,一直在宮里當值,奴婢總以為他會一直在,他會一直等著奴婢,可是,可是有一次蕭鼎當值的時候,有人私闖進宮,蕭鼎搏斗的時候被刺傷,等奴婢知道消息趕去的時候,他只對奴婢說了句‘對不起,以後我不能在等你了,但願你每次看到白楊的眼楮能夠想起我,想起有一個人願意一直等著你,至死不渝。’就死在了奴婢的懷里。」
司姑姑說道這里早就泣不成聲,伏在那顆白楊樹上痛哭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