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去的時候,白銘林並不在,只梁氏在。
「六嬸,六叔可又說去哪兒了?」白蓮問著。
梁氏搖了搖頭說著︰「你六叔走的匆忙,並未說去哪里。」
白蓮見她不知,便辭別了梁氏,回了玉瓊館。
白蓮幾下思量,隨後才吩咐玉竹︰「你去讓錢掌櫃吩咐人查一下姜家,尤其是後宅,事無巨細,今晚我要看到。」
「是。」玉竹應聲而去。
玉竹走後,白蓮還在想著這件事情。事情出到現在,她想不到是誰做的,若說是含玉的主意,為了報復白家,白蓮不大相信。
含玉是白家的逃妾,就算白銘文出事,白家斷然是不會放過她的。
可是,又是誰呢?
白蓮想到了宮里的周德音,隨後又否決了。
白銘文是她的父親,推己及人,就像白蓮不會去害昭仁帝一樣。
殺人並不是其他的事情,不管你是王公貴族還是皇親國戚,殺人那是要償命的。
等到後晌的時候,白蓮也沒有等到白銘林,卻等來了另一個人。
在丫鬟說顧衍來了的時候,白蓮第一反應就是顧衍也知道這件事了,此時顧衍去了祖父的院子,白蓮猜著便是在商量這件事的對策。
大概半個時辰後,顧衍才來了玉瓊館。
見到白蓮時,看到她眉目之間有一絲憂色,伸手揉了揉她的頭說著︰「別怕,萬事有我。」
顧衍的話讓白蓮一愣。
她楞。是因為她未曾想到,顧衍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樣的。
已經習慣了萬事靠己。在所有事情發生的那一刻,白蓮心中從未考慮過任何人。
這時候顧衍突然開口說萬事有我。白蓮很不習慣。
不習慣的同時,心中還有些異樣的感覺。
白蓮喊了丫鬟去奉茶,荔枝給院子里的小丫鬟們使了個眼色,大家便都跟著退下了。
「將軍,你見到我爹爹了嗎?」。白蓮迫不及待的開口問著。
顧衍坐下後點點頭說著︰「見著了,我不僅見著岳父,還有姜鐘芳的那個妾室也一並見過了。」
因著之前都是自己的猜測,具體白銘文跟含玉之間到底有沒有事情,白蓮也並不清楚。此時听顧衍將兩個人一起提起,白蓮微微有些不自在,只是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沒等顧衍問起,白蓮就如實說道︰「姜鐘芳的那房妾室,姓安,名含玉,曾是我爹爹的妾室。八年前因為謀害另外兩個姨娘,被我祖母關押了起來,最後卻逃了。這些年一直銷聲匿跡。我也是前晌的時候听娘親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才知道,她現在成了姜鐘芳的妾室。」
顧衍再次點點頭說著︰「這些岳父大人都說與我了。」
「那」白蓮有些猶豫,想著白銘文這件事不管真相如何,表面上是肯定不堪的。白蓮不知道要如何的開口問,想了少許,終是開口問道︰「爹爹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將軍可知詳情?」
顧衍也是踟躕片刻才說道︰「岳父說,安姨娘是在半月前找上他。原開始岳父想著她之前的錯事,也是不理的。後來看她著實可憐。便伸手幫了她一把。」
顧衍說到這里見白蓮皺著眉頭,顧衍便又說道︰「姜家大婦厲害,安姨娘在後宅沒有子嗣,又多寵愛,便遭了大婦嫉恨。每日磋磨苛責,苦不堪言,便求著岳父能通姜鐘芳說一聲,以白家逃妾為由,將她給要出來。」
顧衍說完,白蓮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顧衍也知道白銘文此次行事不妥,首先含玉是在白家做錯了事情,潛逃了出去,就算不找她償還兩個姨娘的命,也斷沒有再去幫她的緣故。更何況,將她要出來後,她本是白家的妾室,就這麼帶著回去肯定沒辦法跟岳母交代,不帶著回去,將她安置在外面,她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麼生存的能力。
將來還是白銘文養著,而且,憑著顧衍對白銘文的了解,耳根子軟,沒有主見,本來就是他的女人,將來養著養著說不定也成了外室,肯定給白家添堵。
白銘文的拎不清,顧衍不好去說,想到今天見那個妾室的時候,監牢之中還是風姿楚楚,我見猶憐。若是那些個沒定力主心骨的男人,說不得幾句好話就將人哄了去。
還在白銘文身上,還真是挺危險的。
也不怪小丫頭現在是這樣的表情了,顧衍卻開解她說道︰「岳父心軟,丫頭,你比我清楚,別說是安姨娘了,就是相識之人受了難,他也不會坐視不理的。他們給岳父設得這個全套就是看準了岳父的這個脾性!」
顧衍說完,白蓮抬頭看著顧衍,問道︰「你也看出這是圈套了?」
顧衍听著白蓮微微驚奇的話語,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佯作生氣道︰「你也太小看你夫君了。」
白蓮伸手拍開他的手,揉了揉被他捏痛的臉嘟囔著說︰「沒羞沒臊的。」
顧衍听著她嘟囔的話,一笑說道︰「又不是小姑娘,哪來那麼多羞臊。」
白蓮一听他理直氣壯的話,睜大眼楮,眨眨眼,又眨眨眼,不知道說什麼好。
顧衍看著她的神色,又想捏她了,隨後忍了忍,只是拉住了白蓮的手,握在手中,軟滑如玉。
「我听說這件事後就去了酒香居,事發現場已經被封,刑部的人見是我親自去了,才開了門。我進去的時候,里面有一股異香,味道很淡,聞到的那一瞬間,腦中有片刻的混沌,可能是因為味道淺淡的原因,隨後就消散了。想來現在那里的異香已經消除干淨,我查看過香爐。里面卻無香灰,隨後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屋內有焚香。卻沒有香灰,定是事後被處理了。」
顧衍說著。白蓮睜大雙眼,想到了一個可能!
隨後,便又听顧衍說著︰「岳父說,他本是約姜鐘芳在酒香居,最後來的是安姨娘,卻不是姜鐘芳。安姨娘哭訴說姜大人不允放她離開,她也是來向岳父辭別,以後是生是死,全看命。岳父告訴我。他也為難將含玉要來後該如何安置,想著姜鐘芳既然不舍得她,以後也定會善待,心中便想著作罷。可是,後來岳父便什麼也不記得了,他最記得最後要離開時,听到安姨娘哭泣,再恢復意識的時候,便是他衣衫不整。且手中拿著刀,安姨娘也同樣衣衫不整的縮在牆角,姜家大婦滿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還沒回神,屋外就有人听到響動。沖了進來,之後的事情,就是姜大人上報刑部。說岳父私會安姨娘,被姜家夫人捉|奸。便殺人滅口,岳父被刑部的人從酒香居帶走了。」
白蓮听顧衍將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臉色越來越沉。
顧衍後來的話,越來越確定此事是含玉傳統他人陷害白銘文的。
顧衍說,屋內有焚香,卻沒有香灰,顯然是被人事後處理過。殺人嫁禍,這不是含玉一個人能辦到的。
含玉擅調香,這幾年下來,想必她調香的本事更加精進,顧衍所說的那種異香,定是出自她的手。
白銘文中間那段毫無知覺,也定是因為這香的緣故。只是不知道是因為這香受了迷惑,從而有殺人的舉動,還是別人動手,最後栽倒他的身上!
若是前者,那這件事便是無解,無論如何他殺人的罪名是沒辦法開月兌,且姜夫人是三品命婦,朝廷欽封,這罪名更大!誰會去相信你被香迷惑?
若是後者,被人栽贓陷害。倒是有解,只是卻是十分的棘手。
在場的三人,一個已經死去,另一個是對這些一無所知的白銘文,還有一個,是含玉。
白蓮心中已經確定含玉是跟人聯手陷害白銘文,含玉開口也絕對是指認白銘文殺人,絕對不可能有第二種可能。
如今,白蓮連是誰指揮含玉做出這出戲的都不知道,如何去找其弱點,用來破局呢?
白蓮想到,剛剛顧衍說他還見了含玉,便又開口問道︰「含玉她怎麼說?」
顧衍听白蓮所說的含玉,才反應過來說的是安姨娘,想了一下,道︰「那個安姨娘倒是有意思,口口聲聲維護岳父,只說是人是她殺的,與岳父無關。只是所有人都看著岳父拿著刀,只能是更讓刑部的人確定這件事是岳父跟安姨娘私通被撞破,從而殺人滅口。」
顧衍說完,只見白蓮的眉宇之間更添憂色,顧衍伸手撫著她的雙眉之間,抹開了她皺著的雙眉,輕聲說著︰「丫頭,你是關心則亂,事關岳父,你不能冷靜。敵人越是毫無破綻,精心策劃,便越說明一個原因。」
白蓮雙眉之間被他粗糲的指月復婆娑著,她一抬頭,雙眸便撞上他漆黑柔和的目光,仿佛寧靜的夜幕一般,令人安心沉靜。
「什麼原因?」白蓮的聲音也受他感染,沒有了方才的焦躁。
顧衍的手沿著她雙眉的眉形撫模著,那是個十分讓人心動的彎度,順著眉彎處到鬢發,沿著鬢發到精巧的耳垂。
顧衍不由得感嘆,上天竟如此的眷顧眼前的這個丫頭,每一處都精致到世間無二。
顧衍的手掌粗糲,指節上更是常年在西北練兵時磨出來的厚繭,他所觸踫的地方,帶著微微的刺感,撩起一片紅雲。
白蓮感覺他輕捏著自己的耳垂,便想到了前兩次他得著機會親熱便不會放過的耳垂,總是讓人羞的不行才肯罷手。如今雖說他只是指月復輕弄,卻跟他含著時無甚區別。
尤其是他的目光,仿佛夏日里的烈陽,炙熱的欲將人融化了。
「說正經事呢。」白蓮低語,頭側了側,避開他的手。
顧衍低聲笑了笑,說著︰「他們越是策劃的精心毫無破綻,便越是說明,這件事不是岳父做的。只要不是岳父做的,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白蓮卻問道︰「你如何確定?」
「那把刀。」顧衍簡潔明了的說著。
白蓮听了隨即恍然大悟!
是啊,那把刀!
白蓮知道,白銘文身上從無佩刀的習慣,含玉一個女子,身上更沒有地方放刀了。
那麼是從何處來的刀呢?
周朝有規定,反是兵器,大到軍中用的,小到匕首,無論是那種,鑄造的時候,加工坊必須印刻在上。
這是極其重要的一點!
順著這把刀找過去,不怕找不到刀是誰的!
「將軍真厲害!」白蓮由衷的贊著。
她一直在想幕後的人,也一直在想著從含玉身上找突破口,而顧衍卻注意到了這點,旁人大概都沒能想到!
看著白蓮雙眼綻放光彩的樣子,配合著她所說的那句話,顧衍十分的受用。
「要怎麼謝我?」顧衍雙手環胸看著她。
白蓮想到他之前要的「謝禮」,剛被他撫弄過的耳垂又開始發熱了。
她避開他的目光,上下看了他一眼,隨後說道︰「要不,我給你做一對護膝?」
對于白蓮的話,顧衍卻是一愣,隨即問道︰「你會針線?」
顧衍的話,讓白蓮面頰一紅。原來在顧衍心中,自己是什麼都不會的。
「自然是會的,女兒家哪有不會針線的!」不僅會,而且還好呢!
她幼時立志做一個合規的普通大家閨秀,針線一直都很好,後來雖說事情多,她不常做,但也沒放下,每年都會做點東西給親近的人。
顧衍听著白蓮嗔怪的話,卻笑著說︰「我是撿到寶了。」
顧衍說著拉過她,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便一把抱著她,坐到了他的腿上。
白蓮看著他的動作不像話,欲起身,卻被顧衍攬著腰緊緊的扣在懷里,不得動彈。
「魯男子!」總是動手動腳,沒有一刻安穩。
顧衍看著白蓮的小模樣,听著她口里埋怨的話,心中說不出的舒坦。
他低頭蹭著白蓮的額頭,抵著她低聲問著︰「怎麼想起來做護膝了?」
對于這樣近距離的說話,白蓮十分的不適應。往後躲了躲,沒能躲開他,又听他這樣問,便開口說道︰
「你不喜坐轎,都是騎馬。北方天寒,你如今不覺,上了年紀,膝蓋處便會疼痛難忍,省的你到時候受罪,我也跟著受累。」
顧衍看著她熠熠生輝的雙眸,口中的話雖說是透著一股嗔怪,卻仿佛沾了蜜一般,直甜到了人的心底。
還有什麼是比心愛的人,想著你們一起共同的未來更讓讓人沉醉的?
ps︰二合一大章節。
六點有加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