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落夸夸其談,她不掩飾自己聲音里的細膩,就是個年輕的小姑娘;而她師父千衍,始終沉默。
千衍不語,偶然和陸落有個眼神的交匯,沖她點點頭,或者擺擺首,其他時候寡語,臉上無表情。
離他近的人,甚至感覺不到他的呼吸,他似廟里的神像。
千衍這幅態度,著實能威震世人。他怎麼跟他徒弟交流的,更是神秘莫測,所以這對師徒,讓尚書府上下不敢輕視。
「破除這個風水凶陣,布陣讓巨門星歸位;家里納入的陰靈,誦度人經超度;女眷們陽氣輕,可以暫時離開,等過了端陽節再回府,我師父會給每人準備一個平安符,陰靈莫近。」陸落對方尚書和老說。
老心事重重,沒有答話。她估計還在想那個秀兒的事。
方尚書則道︰「那就有勞千神仙!」
「這種沒有見血的陣法,我師父是不會出手的,我來代勞。」陸落道。
方尚書有點猶豫。
屋子里的兩位,也略帶懷疑看著陸落。
「方大人,陣法我們來破除和修補,陰靈我們來超度。等府邸陰靈散去,家宅安寧,您再略散些銀兩,以祭蒼天。」千衍終于開口了。
他一開口,就是要錢。
他沖方大人比劃了兩根手指頭。
這就是要二萬兩白銀。
二萬兩白銀,陸落按照後世的銀價粗略估計,大約指三百萬人民幣左右,和陸落前世的身價不相上下。
「那就有勞了。」方尚書立馬答應了,不敢有絲毫的猶豫。
這次家里鬧鬼,方尚書自己也見識了,江湖術士真是可以殺人于無形。既然千衍師徒能看出陣法的蹊蹺,自然本事不在布陣人之下。
請了那麼多法師,唯有這兩位能解了,還家宅一個清淨。
因為錢財鬧得不愉快,對方隨手一個陣,方尚書這命、這官位、這榮華富貴還要不要了?
況且,二萬兩銀子,對于吏部尚書而言,真是芝麻點的小事。整個朝廷的官員升遷或貶蔗,都要經過方尚書,他想要銀子,信手拈來。
當天,陸落就和千衍擺陣,把這個風水陣破除。
同時,她修補了九宮飛星陣中一顆飛星失令,在府邸的坤位,另外布下一個陣法,以維護巨門星。
同時,她也用陣法里的磁場,驅散尚書府的陰煞之氣。
這種陰煞之氣,祛除起來特別慢,估計要三四天才能干淨,故而陸落讓家里陽氣輕的女眷們,都出去住。
老听到活神仙這樣說,沒有阻攔。
在尚書府忙活了一整天,陸落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到了她叔公的院子里。
叔公的院子,和方尚書府相隔不遠,兩刻鐘就到了。
「怎麼了?」陸落回來,無精打采的,聞氏一抹她的腦門和手心,全是冰涼,頓時嚇住了,失措摟住了她。
聞樂喜也覺得陸落精神不濟。
「我想吃肉。」陸落有氣無力的說。
布陣太消耗體能了,她自己感覺在那陰煞彌補的府邸待久了,自己的陽氣都薄弱了。非要吃些葷菜,才能彌補回來。
「呂媽媽,快去做,做五娘最愛吃的紅燒牛肉和火腿鮮筍湯。」聞氏急忙吩咐自己帶過來的老媽子。
呂媽媽也心疼陸落,當即二話不說,下廚去了。
聞樂喜瞧著也擔心,想問方家如何了,但是見陸落見睜眼的力氣也沒有,只怕更沒有力氣答話,話頭就頓住了。
陸落闔眼打盹,睡不著,腦袋里很累,就是沒有睡意。
約莫等了半個時辰,呂媽媽才將飯菜做好,陸落爬起來,吃了三碗粳米飯、半碟子牛肉,兩碗湯,這才躺下去睡。
「這就睡了?」聞樂喜道,「積食,掏騰壞了身子。」
「讓她睡吧,她平常也不這樣。每次出去看風水,回來都是如此,仔細服侍著,夜里別凍著了肚子,就不妨事。」聞氏道。
聞樂喜不再說什麼。
第二天,陸落睡到了晌午才起來。
千衍過來了,已經在東次間等候多時,和聞氏。
陸落梳洗,挽了發髻,將濃密的劉海梳得整整齊齊,換了身天碧色的褙子,去了東次間。
「師父。」陸落給千衍見禮。
千衍笑著點點頭︰「可睡得踏實?」
「我挺好的。」陸落笑道,「咱們今天是還要去方尚書府上嗎?」。
「不去了,他府邸已經沒事,陰靈散去,陣法修復,安然無恙了。他將銀子送了過來,我拿給你。」千衍道。
「這麼快?」陸落有點吃驚。
陣法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起效,而陰煞之氣更不是一夜之間能散去的,怎麼方家這麼快給了錢?
「是啊,方尚書為人大方。」千衍道。說罷,他將一個烏木雕花錢匣子推給陸落。
陸落笑了,打開一看,厚厚一疊銀票,全是一千兩一張的。
她拿起來,就覺得數量不對。
「這麼多?」陸落嘀咕,然後數了數,是十八張,一萬八千兩。
陸落不解問道︰「師父,您怎麼只拿了二千兩?咱們說好,每次賺得的錢,都是平分的。」
千衍微微笑了,說︰「以後,你拿大頭,師父抽小頭。拿錢是你的孝順,師父不會不收。師父要錢做什麼,將來埋到了土里,還不都是你的?你以後要出閣,陪嫁的錢要存下來。這些,算是師父給你的嫁妝,收好了。」
陸落和千衍在湖州府,賺了不少的銀子,故而她知道師父吃喝不愁。
她不願意辜負師父的好心,就收下了,說︰「多謝師父。」
假如沒有千衍,陸落再好的本事,也不會有人她;而且,千衍裝模作樣的本事很強,換個師父,未必有千衍裝得好。裝得不好,就沒有說服力,他們的名聲也不至于傳得如此快,賺錢也不會這麼多。
所以,陸落賺的錢,一半確實是千衍應得的。
「我昨日太累了,都沒顧得上問您。您知道為什麼方尚書府一個賣身奴,家里能請到如此厲害的術士嗎?」。陸落道。
昨天那個布陣,精巧絕倫,能想到這個辦法的,道行肯定特別深,也許比陸落還要厲害。
但是,對方有點底線,沒有動殺局,只是嚇唬嚇唬人。既然還有點底線,說明值得認識。
不像陸落兩年前在西邊樹林里遇到的那個術士,那人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不怕遭天譴、敢下殺手的術士,都是瘋子,陸落敬而遠之。
「這件事,就讓方家去操心吧。」千衍不感興趣,「是什麼人有什麼打緊,跟我又沒關系。」
千衍有自知之明,覺得自己不是術士,而是江湖騙子,所以他很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他也不希望陸落和那些人來往。
陸落笑笑,听從師父的話,不再追問了,也沒了興趣,反正錢拿到了。
千衍略微坐了坐,就起身離開了。
等千衍走後,陸落把錢交給聞氏。
「娘,咱們的現銀,大概有多少?」陸落問她母親。
聞氏在心里默默算了算,告訴陸落︰「加上這次的,有六萬九千兩,不算零頭的。」
陸落在心里,將銀子和人民幣再換算一下,約一千萬人民幣,約一百六十美元。換成了她熟悉的幣種,知道了自己的財產,陸落心里就比較踏實。
況且,這是現銀,不包括她和聞氏名下的房產、商鋪、田地。
陸落就往聞氏懷里一滾,枕在聞氏懷里,低聲叫娘。
她心里格外踏實溫暖。
這時候,二門上的小太監進來,對聞氏道︰「姑女乃女乃,外頭來了個小丫頭,說是姑娘身邊的倚竹」
「倚竹來了?」陸落坐了起來。
倚竹是留下來,幫著看守院子的,防止陸其鈞和姨娘們偷翻聞氏和陸落的箱子,雖然她們也沒留下什麼。
可是,倚竹不听令,跑過來是為什麼?
難道陸家又出事了?
聞氏也微微蹙眉。
「是姑娘身邊的丫頭,讓她進來吧。」聞氏道。
小太監道是。
很快,倚竹就連帶著小跑,進了院子。一看到屋檐下的碧雲,她一把沖過來抱住碧雲︰「碧雲,我可想你了!」
「你怎麼來了?」碧雲也很吃驚,往屋子里看了眼,「姑娘讓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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