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落的婚事,六娘陸芝一清二楚。
根據陸芝的描述,陸落也明白了大概。
顏浧是親自到陸家遞了求婚啟。陸其鈞接到之後,興奮得手都發抖。
像顏浧這樣的貴人,隨便一句話,陸其鈞就能升官發財。他原以為,這等貴人是他此生是難以交結上。
如今此貴人卻要做他的,真是天上掉了寶貝,正巧落入了陸其鈞懷中。陸其鈞把那求婚啟,當至寶似的揣得很緊。
他才懶得管如此反常是為什麼!
說起來,他到底是不在乎陸落,不管對方有什麼陰謀詭計,陸落以後如何,他都不在乎,能巴結上顏浧,陸其鈞願意傾其所有。
他當天就回了陸落的草帖,把陸落的生辰八字寫好,認真封起來。
陸其鈞並不記得陸落<的生辰八字。
不過,陸家都有族譜,陸其鈞遠在京師,而且他勵志要自己做這一枝的祖宗,就另開闢了族譜,單獨記錄他們這一房的,不跟湖州府沾邊。
孩子們的生辰八字,族譜皆有詳細記載,陸其鈞根本不用去問聞氏。
二姨娘當晚就知道了此事。
听說是顏將軍,二姨娘母女雙目放光,說什麼沒有尚未出閣妹妹就先嫁的道理,這是規矩,應該先定親。
二姨娘希望陸其鈞可以說動顏將軍,讓他該娶四娘。
四娘則說︰「五妹妹什麼都好,就是沒什麼才情,長得又小孩子氣。顏將軍什麼姿色沒見過,五妹妹未必攏得住他的心。倘或人家想了想,不要五妹妹了,父親豈不是空忙活?」
陸其鈞也覺得蹊蹺,為什麼顏將軍要求娶陸落?
不過,四娘說陸落長得小孩子氣,不夠美艷,這點陸其鈞倒不是很贊同。陸落雖然不及四娘一半,倒也有些風情,像聞氏。
而且,陸落長得面善,圓圓的面頰非常喜慶,看上去就是興家望族之媳,這點四娘比不上了。況且,陸落是嫡女,這點四娘再美也越不過她。
籠絡人心的話,無疑四娘更妥善了,可人家顏將軍想要求娶的是陸落。
陽奉陰違,硬是要讓人家該娶四娘,可能會得罪人,到時候雞飛蛋打,豈不是白歡喜一場?
陸其鈞一輩子鑽研升官發財,遇到這種事,腦子特別清楚,他絕不會為了四娘冒這個風險。
二姨娘和七娘一番旁敲側擊,四娘甚至親自上陣,讓陸其鈞很反感,當即罵了二姨娘幾句,說二姨娘教導無方,讓孩子們不知禮數,只知道爭利。
四娘先哭了。
陸其鈞看到四娘哭,難得不為所動。他心里很明白,顏將軍想要求娶陸落,其中可能有聞樂喜的緣故,這一點四娘的美貌也沒用。
等陸其鈞靠著顏將軍發達了,隨便升到四品或者三品官,到時候四娘就是三四品大員的女兒,機會多不勝舉,未必嫁得比陸落差!
而且,有了陸落開頭,她嫁到顏家之後,認識更多的高門,也可以給四娘介紹,何必這時候攪合了陸落的好事?
為了這點蠅頭小利,就爭奪哭鬧,陸其鈞覺得四娘見識有限。所以,陸其鈞氣得離開了二姨娘的院子,去了大姨娘那邊。
大姨娘和六娘心知自己攀不上,也不指望,說了好些話。
陸其鈞一高興,夸六娘和大姨娘更有見地,也把二姨娘和四娘的丑態告訴了她們,言辭中對二姨娘很失望。
不過,陸其鈞和二姨娘更像是夫妻,有時候吵架,吵完過不了幾天又和好,大姨娘都懶得挑撥,左耳听右耳出。
六娘順著陸其鈞的話,再添了幾句吉利的,讓陸其鈞更覺得六娘才情兼備,遠勝過四娘。
總之,二姨娘和四娘想使絆子,卻自己吃了個悶虧,被大姨娘母女背後笑得要死。
第二天顏將軍來了,取走了陸落的草帖,拿放了三天。
本朝議親,男方請媒人下了求婚啟之後,女方如果有意願,就將女方的草帖,也就是庚帖送給男方。
男方拿到了女方的草帖,放在家里灶台上三天。這三天內,家里一切如常的話,說明祖宗認同此樁婚事,男方再請人合八字。
八字合了,男方將自己的庚帖送給女方,女方再請人合。
一旦八字合適了,就可以交換定帖,去衙門備了文書,婚姻即成。
定帖之後,婚姻成立了,男方再開始下定聘之禮。
顏浧拿了陸落的草帖,三天內送回了他自己的草帖。
陸其鈞立馬請人合八字。哪怕真的八字相克,陸其鈞也要讓人說成相合。結果一算,真的很合。
陸其鈞把結果告訴了顏浧,顏浧就立馬和陸家交換了定帖,去官府備了文書,陸落就這樣,成為顏家的媳婦。
陸其鈞很著急,顏浧更著急,事情辦得特別快。
六娘一口氣告訴陸落,討好她的意圖很明顯。
陸落听完了,笑著對六娘道︰「好,我知道了,六妹妹先請吧。」
六娘乖巧給陸落行禮,起身走了。
陸落也從西廂房里出來,走到院子里听動靜。正院的東次間,聞氏正和陸其鈞說話,但是兩人聲音都不大。
「定聘之禮,數目多少需由我來說,聘禮亦要交給我。」陸落輕手輕腳走到窗牖下面,听到她母親這樣說。
「聘禮交給你,你打理得清楚嗎?」。陸其鈞冷笑道。
「打理得清楚不清楚,都是我們的事,與你無關。」聞氏亦冷笑。
陸其鈞怒了︰「混賬東西,你說什麼混話?」
「你且輕言輕語些,否則我叔父饒不了你!」聞氏依舊很冷漠。
別說陸其鈞了,就是內閣都要敬畏聞樂喜三分。聞樂喜是司禮監掌印太監,任何奏折沒有他的批紅,是不能傳法出去的。
陸其鈞立馬矮了三分。
「忍了這口氣,等老子借著的勢翻身了,錢財還不是要有多少就有多少?再也不用看這個臭娘們臉色了。」陸其鈞心想。
他覺得聞氏從前那麼怯懦,今年突然強硬了,是聞樂喜挑撥的。
如此,陸其鈞就更恨聞氏和聞樂喜。
陸其鈞是庶子出身,暫時忍氣吞聲,過後殘忍報復,是他原本就習慣的。
「好好,我不同你吵。五娘的聘禮,我絕不插手,可好?」陸其鈞道,「還有什麼,你一並說了」
「往後五娘的婚事,你全不能插手。」聞氏道。
往後,除了定聘之禮,還有其他很多程序,聞氏不想讓陸其鈞參與其中。
「好,也由你!」陸其鈞咬牙切齒,「不過,你們總得搬吧,難道讓顏家的聘禮往聞公公的院子里抬?」
聞氏一想,以後顏家的聘禮和其他事物,肯定是直接到陸府。
陸落沾了聞樂喜的邊,顏家只怕原本就有點難堪。可是,撇清一切來說,陸落到底是官員的女兒,不是太監的佷女,這樣自欺欺人,顏家面子上好看些。
所以,顏家的定聘之禮,絕不會去聞樂喜那邊。
聞氏不回來,女兒再被賣了,她都不知道。所以,既然在京里,就應該住在陸其鈞身邊,時刻知道他的動向,好及早應對,免得像這件事一樣措手不及。
「好,我們可以回來。」聞氏道,「後天吧。」
聞氏打算過了端陽節回來。
陸落要和顏浧定親,湖州府是回不去了。
事情弄清楚了,陸落還是想听听顏浧的意思,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想法。
回到聞樂喜的院子,陸落立馬派了一清,讓他請顏浧到聞樂喜家中,陸落有話問他。
「娘,曹家怎麼辦?」陸落也問聞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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