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義山把弟弟們都叫了過來,又派人去宮門口等著,延平侯一下朝,讓他回家。
京中的禁衛軍統領,都是權貴子弟擔任,多少和宋家有點交情,宋義山派人去尋個熟悉地形的侍衛。
宋義山又派了三弟去上書內閣,要求調動禁衛軍,人命關天。
內閣都知道宋家的事,也知道成陽大長公主是太皇太後跟前得寵的,又人命關天,當即批復,送到了宮里。
宮里,聞樂喜幫著批紅,他也清楚這件事關乎重大,立馬先給批了,傳了出來,前後不過半個時辰。
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那我來推演。」陸落道。
她拿出了羅盤,開始照著今年的流年飛星,推演延平侯府在洛書大陣中的方位,然後推演術士的具體方位。
「西北方位,延平侯位于京城東南巽位,凶徒必然在乾位。」陸落花了半個時辰,自己校準了方位,告訴宋義山。
然後,她讓宋義山拿了個京城全輿總圖給她。
陸落拿了一個很直的竹竿,做了直尺,然後比照了具體的方位,在京城全輿總圖上,找到了一個宅子,指給宋義山看︰「就是這里!」
那是城西北第四條街道的輔興坊。
輔興坊是個很大的坊間,住戶足有三四十,一家主子、奴僕可能三十四口人,零零總總就是上千人。
「難道把這上千人都抓了?」宋義山的二弟攔住他。問道。
延平侯已經回府,听聞此事,道︰「就抓他們上千人,又能如何!皇上怪罪下來,自有為父頂著,大不了身家性命全不要了!給我抓!」
宋二郎當即不敢言語。
「倒也不必全部抓。」陸落適時插嘴道,「那些一家子周全的,就不必動手。若是無父母、或喪妻喪夫,或膝下無子,或身有殘疾者。抓了再審。」
延平侯點點頭。讓宋義山听陸落的。
宋義山立馬帶著他請來的禁衛軍,直奔了輔興坊。
一一排查下來,只剩下五家。
其中還有官員。
不過宋家是皇親國戚,而且有了宮里的批復。根本不顧及其他。將這五家全部抓了起來。
這五家中。就有刑部正五品郎中夏成濤。
夏成濤一開始不認,大呼冤枉,而且申訴宋家仗勢欺人。要去御前告狀。
後來宋義山從他家中搜出了羅盤、風水法器等物件,這才肯定凶手是夏成濤。
夏成濤是五品官,官位比較低,延平侯見過他,但是宋義山不在朝中做官,他沒見過。況且,上次見到夏成濤,宋義山才十二歲,早已忘了這個人的模樣。
凶手就在眼前,他們竟一直不知!
宋義山抓到了夏成濤,考慮到夏成濤到底是朝廷官員,審起來麻煩,就索性托人暗中周轉此事,就說夏成濤入獄了。
延平侯照「夏成濤用玄法殘害大長公主子嗣」為理由,上書請求治夏成濤死罪。
內閣這次就不可能立馬批復了,需要慢慢核查,不可草菅人命。
不過,夏成濤公開是說入獄,其實不過是牢中做了手腳,人早已被宋義山帶走了。
宋義山把夏成濤關在一處偏僻的私宅,折磨了一天一夜,詢問他背後的主謀和原因。
「就為了一只鳥,你要了我三個孩兒的性命?」宋義山氣得渾身打顫。
他拳頭如雨,打在夏成濤身上。
夏成濤的府邸被抄查。雖然不合法,但是夏成濤一個五品官拿什麼告侯爺和駙馬?抄了就抄了,他們抄查也只是為了找更多的證據。
結果,從夏成濤家里,抄出白銀將近三十萬兩,珍寶古玩無數。
這下子,就炸開了鍋。
這些東西,宋家沒要,都交到了大理寺,讓大理寺入案。
別說五品郎中,就是刑部尚書,都沒有如此家底!
夏成濤的罪行,又有添上幾條。
「五弊三缺,他犯了其三。」等夏成濤被抓之後,千衍和陸落還等著審問他,故而了解了些夏成濤的情況。
夏成濤妻子去世多年,沒有子嗣,沒有父母,只有兩個小妾,家僕眾多,財產無數。
術士這行,因為偷窺天機,被反噬是必然的。
五弊三缺,肯定要犯一條或者幾條。
五弊是指鰥、寡、孤、獨、殘;三缺則是之錢、命、權。
老而無妻為鰥、父母去世為孤,老而無子為獨,夏成濤無妻無父母無子,所以他犯了其中三條。
不過,他也賺了很多錢。
術士這行,一旦推演天機,必定要收入高昂的錢財,主要是因為付出太多了,沒有回報的話,就太慘了。
陸落前世,沒有丈夫,沒有兒女,所以她也犯了五弊三缺的兩條︰寡、獨。
再想想,並不是陸落不想結婚,她是命中注定沒有姻緣。
今生呢?
「師父,夏成濤到底是什麼人?」陸落問,「他都到京里做官了,為什麼還要如此惡毒殘害大長公主和世子爺?」
「他應該是孔雀河流派的。」千衍道,「西域流派,素來是睚眥必報」
「可是,夏成濤這個五品官,是他考的啊。」陸落很吃驚,「他這麼有學問嗎?」。
「傻孩子,哪個主考官沒有所求?」千衍略有所指。
雖然考場舞弊查得很嚴格,但是有利的地方,就必然有陰暗,世上哪有絕對的公平和正義?
陸落哦了聲,點點頭。她累了一整天,推演了兩次,又因為天氣漸暖,她出了滿身的汗,後背潮濕粘膩。
又累又餓,陸落有點月兌力。
「落兒,你先回去吧。」千衍見陸落精神不太好,臉色微白,立馬對她道。
陸落道是,起身準備回家。
在大門口,陸落又遇到了顏浧。
見陸落唇色蒼白,顏浧很擔心,問她︰「你哪里不舒服嗎?」。
「我沒事。」陸落沒有力氣和他糾纏,轉身上了馬車。
顏浧目送她的馬車離開。
回到家中,陸落特別餓,餓得撓心撓肺的。她每次推演過度,都會餓得慌。
聞氏都知道了她的習慣,立馬喊了呂媽媽去燒菜做飯。
陸落滿滿吃了兩大碗飯,又吃了半碗肉,這才去睡覺。
***
陸落回家之後,千衍和石庭也回府了,到了第二天,差不多中午的時候,他們倆才去關押夏成濤的地方。
經過一天一夜,夏成濤已經被宋義山打得不成人形。不過,他沒什麼懼色,仍是在冷嘲宋義山。
宋義山累了,讓千衍和石庭去審,看看幕後之人是誰。
「您的小廝,都請帶出去。」千衍對宋義山道。
宋義山點點頭。
夏成濤臉上全腫了,五官擠在一處,看不出面容來。
「洛書大陣,是誰傳授給你的?」千衍坐下,問夏成濤。
夏成濤想從眯起的眼縫里,看清楚千衍,結果看了半天,也沒認出到底是誰。
他牙齒全部被打落了,也漏風,冷冷笑了笑,含混不清道︰「下官並不知你說什麼!動用私刑,可有王法?」
夏成濤特別惡毒,他是不會輕易服軟的。只要掙月兌一口氣,他可以叫延平侯整族死絕。
千衍給石庭使了個眼色。
石庭是大夫,隨身帶著金針。他的針,扎準了穴位,可以讓人痛不欲生。
幾針下去,夏成濤的呼痛聲變得淒厲而絕望,毫無方才的倨傲,連連道︰「我說,我說」
「說。」千衍厲喝。
「是一個孩子,韃靼人的孩子。他不知道陣法厲害,我給了他一匹馬駒子,他就把陣法傳授給我。」夏成濤虛弱不堪,說道。
韃靼人的孩子?
「你到底是哪里人?」千衍問他。
「漢人」夏成濤答。
「那你會說韃靼人的話?」
「不、不,那孩子說官話」
千衍一怔,回眸看了眼石庭。石庭明白千衍這個眼神的含義,心里大驚。
一個韃靼人的孩子,十五年前五六歲,如今二十歲。假如他天生膚白,而且消瘦頎長,看上去可能只有十六七歲;而術士擅長駐顏術,讓自己更年輕些,看上去十三四歲,也是可能。
這個瞬間,千衍和石庭都想到了一個人︰柏兮!
石庭轉身跑了出去。
他騎了快馬,趕到了宅子里,問下人︰「柏兮呢?!」
「出門了,您和老爺剛走,他就出去了。」下人告訴石庭。
石庭後背一緊,冷汗從額頭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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