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八月四日開始,延平侯府氣氛緊張詭異,每個人都斂聲屏氣,肅穆寡言。
太醫院的十幾位太醫,全部到了延平侯府候著,廚房擺了三十個小爐子,熬了無數的藥,都是嬰兒可能出現情況需要用到的藥。
還有兩位道士、兩個高僧。
陸落也在。
晚上,眾人都要熬夜,從深夜一直熬到黎明。
和其他人不同,陸落不是等在外頭,而是和成陽大長公主一起,守在嬰兒身邊。
孩子不知是否察覺到了異常,哭啼不止。
「這可怎麼辦?」成陽大長公主著急起來,自己也跟著哭了。
她還在月子里,依舊下地照顧孩子,旁人怎麼勸她都不听。
「再請個乳娘來。」宋義山則吩咐。宋義山沒好意<思說,他覺得孩子是餓了。
成陽太瘦了,乳汁不足,孩子沒吃飽。
果然,乳娘來了之後,孩子吃飽了,軟軟打著小哈欠,甜甜睡了。
成陽大長公主每隔一刻鐘,試探一次孩子的鼻息。
一晚上,他們夫妻倆輪流照看著,丫鬟媳婦子們,也替換了三四次;宋義山的幾個弟媳婦,也陪在旁邊。
陸落陪坐在一旁,沒什麼事。她不習慣熬夜,快到雞鳴的時候,陸落趴在炕幾上打盹,結果睡著了。
而後,有人輕輕給她批了件薄衫。驚醒了陸落。
抬眸一看,卻是成陽大長公主。她穿得比較厚,不顧剛剛產子不足四天,就下地行動。
「辛苦你了,陸姑娘。」成陽大長公主嘆氣道,「我叫人煮了些濃茶,你也喝點。」
陸落點點頭。
喝了兩碗茶,陸落精神稍微好點,不過喝茶後勁很怪,陸落手顫。不知道是為何。
早起有日光。陸落的生物鐘醒,人終于擺月兌了混沌的狀況。
到了辰正,丫鬟們端了早膳,陸落跟著吃了。成陽公主就對她說︰「你去二弟妹那邊的暖閣里睡一覺。才起來。」
陸落也怕晚上出事。就道︰「若是有事,您立刻派人喊我。」
成陽公主點點頭,喊了她妯娌。讓**女乃帶著陸落去歇息,然後讓**女乃自己也歇足了,再。
家里的男人們,都在外院,沒有進來。
陸落去了宋家二房的暖閣里,睡到了未初,這才醒。
**女乃派了丫鬟,服侍陸落梳洗。
「大長公主那邊如何了?」陸落詢問。
**女乃笑道︰「好得很,孩子醒了,陪著玩上了一,午時初才歇下。大長公主那邊派了人來說,讓姑娘歇好了,用了飯菜,再不遲。」
陸落道謝。
她梳洗之後,正好**女乃也沒有用午膳,兩人就一起吃了。
飯菜都是**女乃的份例。
吃完之後,陸落和**女乃一起,去了大長公主那邊。
大長公主和駙馬仍是沒睡,兩人片刻不離守著孩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陸落感嘆。
這對夫妻,從昨日到現在,快一整天沒有闔眼,時刻不離這孩子。
陸落自己熬了一夜,累得要死,就知道大長公主和駙馬的辛苦。
她也不好說什麼,跟**女乃和其他女眷一起,守在東次間。
入夜起了更,初五這天快要過完了,大長公主越發焦躁不耐,孩子稍有不適,她就要失控。
陸落覺得她隨時要瘋。
八月的夜風和煦溫暖,縷縷有桂花的濃香。
陸落也緊張了起來。
人一緊張,睡意全無,陸落比昨天晚上的精神要足很多。
孩子仍在睡,駙馬和大長公主時不時給試試孩子的鼻息,手腳輕緩。
眼瞧著就要子時了。
大長公主不顧駙馬的反對,把孩子抱了起來。
孩子被弄醒了,哇哇的哭,聲音洪亮清脆,哭聲傳得特別遠。
可是這哭聲,卻比天籟還要動听,延平侯府的人听到孩子哭聲,心里特別踏實。
孩子半夜被吵醒,哭鬧起來就不止。
直到過了子時,還在仍在哭。
這個時候,宋義山眼楮突然濕了,因為已經過了子時,初六了!
孩子還在乳娘懷里,活蹦亂跳的哭。
而後,乳娘慢慢喂飽了孩子,哄好了他,重新讓他睡下。
從半夜到清晨,這段時間大家仍是沒有放松警惕。雖然過了初五,仍怕夜里出變故。
八月初六,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了延平侯府,也照進了府里每個人的心。
孩子醒了,哭著要吃女乃。
有的人哭,有的人笑。陸落看著他們,倘或是從前她一定覺得是做戲,可是跟著熬了兩天,陸落倏然覺得心里的感情,哭與笑都不能準確表達。
大長公主和駙馬都太累了。
陸落也太累了。
侯府里有個得力的媽媽,帶著兩個丫鬟,要送陸落回家。
然後,她們在大門口處,遇到了顏浧和楚王。
顏浧主動要求送陸落回家。
陸落實在沒力氣和他爭,沒有點頭,也沒搖頭,自己上了馬車,任由顏浧跟著。
「千衍的道術,簡直能生白骨、活死人,堪比神仙!」延平侯保住了孫兒,大喜之余,也沒有忘記千衍的功勞。
「爹,我瞧著陸姑娘法術更好。」宋二郎提醒延平侯,「一直都是她在推演,千衍什麼也沒做。」
「千衍是活神仙的,他不用吸氣。」宋義山道,「陸姑娘有如此名師,道術豈能差了去?之前咱們還要顏浧結了門不倫不類的親,如今看來,顏浧眼光毒辣,非我等能匹及。」
「正是,那個女女圭女圭很好,舉止高雅,是大族出身,配得上顏家門第;本事過人,非普通凡女能及。顏三郎得妻如此,是九世修來的福氣!」延平侯道。
陸落第一次登門,就投了老侯爺的眼緣,老侯爺很喜歡她。
宋義山和宋二郎都笑了。
「公主說,讓斜陽認陸姑娘做義母。」宋義山告訴老侯爺,「陸姑娘還沒有成親,現在認得麼?」
陸落給宋義山取的小名,延平侯府里已經叫開了。
這個名字,宋義山很喜歡。
「好事,好事!她訂了親的,不用擔心,認得的。」延平侯大喜,「有這麼個能耐過人的義母,還愁孩子不多福多壽嗎?」。
延平侯讓宋義山過幾日請人選了個日子,正式結下這門義親。
「爹,當初顏浧登門,說了如果請陸姑娘,需得白銀三萬兩,這筆錢什麼時候送?」宋義山又問。
「吧!」延平侯沉吟片刻,說道,「送三萬五千兩,算是我們的心意。這筆錢,到底還是太輕了,還要令添金銀玉帛等。」
「只怕陸姑娘不會收。」宋二郎在一旁笑道。
一個姑娘家,如此市儈,可就太庸俗了。宋二郎覺得,陸落既然認了斜陽做義子,這筆錢就不該收的。
「胡說什麼!」延平侯不悅,回眸瞪了眼第二子,「玄術講究‘財祿不受,福吉難至’,陸姑娘不收下銀子,倘或天機不虞,陣法起了變故,難道讓斜陽再遭罪嗎?你們這些年輕小輩,無知短視!義山,你听我的話,一定要請陸姑娘收下。」
「是!」宋義山慎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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