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落想到了如何回報顏浧的人情,心里重石落地。
她開始留意冶鐵業。
如果這個年代的冶鐵業能造出青銅管,承受彈丸和火藥的膛壓,很多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
「顏將軍送的那匹馬,你可喜歡?」聞樂喜突然問起這話。
顏浧的馬,放在聞家院子里已經多時,叔公卻突然提起,自然是有話要說的。
「很喜歡啊。」陸落笑道,「您瞧那馬,比普通的馬要高很多,毛發柔順油亮,特別漂亮。」
「你會騎馬?」聞樂喜又問,「你若是不會,叔公教你。等過段日子,咱們去林苑騎馬打圍。」
陸落失笑,一再道︰「我會騎的,叔公」
聞樂喜頗有些訝然︰「你學過?」
「學過。」陸落笑道。
聞樂喜又問陸落,她是在哪里學的,陸落就隨便編了個理由,搪塞。
說了片刻的話,總是圍繞著顏浧。
陸落則在心里揣測叔公一番話的用意,她想︰「後宮里一個顏氏太皇太後,一個聶氏太後,婆媳二人不和睦,少不得明爭暗斗。朝堂被文臣把持,而文臣一派依靠顏氏,一派依靠聶氏。顏浧是顏氏子弟,叔公卻跟聶太後和聶家更親,他是想說顏浧的什麼問題給我听嗎?」。
如今的朝堂,皇帝年幼,內閣擁有票擬的權力,司禮監掌印太監擁有批紅的權力。小皇帝目前還沒有真正的實權。
正常的情況下,皇帝奏章太多了,內閣會先看完,在奏章後面批答,類似總結陳詞,奏章講了什麼,如何處理等,稱為「票擬」。
皇帝就不需要再去細看奏章,只需要看看內閣的「票擬」,就是那些總結的批答。在奏章用紅筆寫上是否同意等。這是「批紅」。
皇帝每天有很多奏章要批紅,他生病了,或者有事了,或者奏章太多了。就交給身邊最心月復的太監。幫忙「批紅」。
這個任務。素來都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的。
當然,皇帝年幼,沒有批紅的判斷力。批紅的權力就全部落在了掌印太監身上。
故而,內閣想要把持朝政,就要和批紅的宦官勾結。
從前,聞樂喜對先帝忠心耿耿,內閣的人巴結他,他都無動于衷,只對先帝忠誠,朝廷沒被內閣和掌印太監把持。
如今,內閣首輔又想巴結聞樂喜,可惜聞樂喜不佔首輔的隊,他只忠心聶太後。
現今的內閣首輔姓胡,是顏家的。
內閣由多少人組成,歷來沒有律法或者祖訓規定,一般看首輔的要求。
有的首輔要的多,七個大學士是有的;有的首輔自己能干,不需要太多幫手,就只有三個人。
當下的內閣,有四個人,其中首輔是顏家的,太皇太後的妹婿;一名大學士是顏浧的二叔,太皇太後的胞弟;另一個大學士是聶侯爺,聶太後的父親;還有一個是保持中立的,表面上顏家和聶家都不投靠。
顏家想巴結聞樂喜,聶家也是。
首輔是顏家的人,掌印太監就必須要是聶家的,否則整個朝政都偏向顏家了,這就是為何聶太後急匆匆招聞樂喜進京了。
陸落的婚事,叔公不知道會怎麼想。
他突然提前顏浧,自然和朝政有關了。
「陛下想學騎射,太後娘娘同意了,讓首輔和我舉薦一位師父。我覺得顏將軍甚好,落兒你覺得呢?」聞樂喜問陸落。
上次陸落說要去軍器局,叔公就會懷疑她是否為顏浧所用,所以拿話試探她。
陸落不喜歡這樣的誤會,直接戳開,笑道︰「叔公,我不喜歡顏將軍。婚事定的匆忙又詭異,他懷疑是別有用心,我會退婚的。只是,顏將軍送了我一匹馬,是很難得的珍品,他執意不肯收,我就只得另想法子送份禮物給他。
這是禮尚往來,互不相欠。我在南邊見過火銃,我想改良些,送給顏將軍,作為我的酬謝。我不知軍器局是否已經在做了,若是軍器局做了,就不算什麼新巧玩意兒,所以才想去看看,跟顏將軍此人無關的。他做不做陛下的師父,我也不在乎。」
聞樂喜愣了下。
陸落以為,叔公會問她如何改良火銃,不成想叔公卻是問︰「你要退親?」
對于退親這件事,聞樂喜和聞氏的意見一致。當初聞氏就是退親,後來嫁的不好,聞樂喜也後悔。
早知佷女而後遭遇陸其鈞那等蠢貨,當時就應該強悍些,不準鄔家退親的,把那個鬧事的老爺子抓起來再說。
聞樂喜特別不喜歡陸其鈞,要不是為了陸落和聞氏,他早將陸其鈞遠遠打發去了廣南西路等窮鄉僻壤了。
聞氏沒有,父親身體又不好,除了陸其鈞,她們母女就沒有別的榮耀了。
陸其鈞再被流放去廣南西路,那麼陸落和聞氏是誰?
她們就只是太監的佷兒和外孫女,這個身份很尷尬的。
陸其鈞在京里,她們至少還是京官的妻女。有人家願意和她們來往,也能自欺欺人。
陸其鈞就像一塊遮羞布,遮住聞氏是太監佷女的名頭,給她們母女提供了「京官內眷」的身份,讓她們能在京里行走。
「京官」在老百姓心目中,還是有分量的。
有了陸其鈞在先,聞樂喜不敢冒風險讓陸落退親,萬一她以後也遇到個很糟糕的人呢?
「是的,我要退親。」陸落笑道,「叔公,顏將軍求親不合常理,我總擔心他們有後招。」
聞樂喜蹙眉。
「此事,您別告訴我娘,我娘她肯定不同意。」陸落又道。
聞樂喜知道,不能強迫孩子做什麼,這樣會引起孩子的反叛。故而,聞樂喜沒有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他只是道︰「此事要慎重。」
陸落點頭。
過了幾天,聞樂喜回家告訴陸落,小皇帝選了顏浧作為師父,傳授他武藝、騎射等。
顏浧又背上了一個「帝師」的名頭,身份頓時炙手可熱。
這樣顏浧就更忙了,除了處理兵部的事,還要帶孩子玩。
只不過,這個孩子是人主,打不得罵不得,帶起來可不容易,顏浧也是焦頭爛額。
他也沒空再來找陸落。
時間到了冬月初一,陸落帶著她的羅盤,去了廣德侯府陳家。
在門口迎接她的,是老身邊的管事婆子,她直接將陸落領到了老的院子。
這次,沒有女眷,只有老和陳容楓。婆子領路完畢,也退到了一旁,輕輕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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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號的加更,來晚了。昨天碼完字睡一覺,一不小心就睡過頭了,半夜爬起來碼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