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落提到了凌氏,被顏浧打岔。
顏浧不想和陸落談論外人。
他兩個人自己的事都說不完,哪有空閑去管旁人的生死。顏浧知道外頭有人說他寡情薄意,大概就是因為他這種性格。
他也不在意。
旁人的生死他都不在意,何況是流言蜚語?
他只盡可能護住他的妻子,他的妹妹,以及跟他出生入死的將士們。
京里這些悠閑的老少爺們、閨秀貴婦們,享受著體面富饒的生活,多半是來源于顏浧和將士們在苦寒之地流血拼命,才保得住他們不受戰禍,安居樂業。
他們的安穩和繁榮,都是顏浧和幾十萬男兒幾十年如一日苦守荒漠換來的。基于此,顏浧從未敬重過他們。
有多余的感情,顏浧寧願都給陸落、洀洀,他的外祖母,以及戰死的老部下`.``家屬,也不用其他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我想送你點特殊的東西。」顏浧對陸落道,「這是你在娘家最後一個生日,應該隆重些。」
陸落笑道︰「我不需要什麼。我有錢,想要什麼都能買到。」
「你的是你的,我送的是我的心意。」顏浧堅持,「你別管,我來想想送你什麼合適。」
他竟然認真思索了起來。
陸落想說2少女乃女乃凌氏的事,眼瞧著氣氛不對,再也轉不回原來的話題,陸落就沒提了。
顏浧回來了。陸落不好再在忠武侯府,用過了午膳就回家了。
家務事也是有條不紊進行著。
「姑娘,這是老爺這個月的俸祿。」小瑞兒將四十五兩銀子交給了陸落。
陸其鈞生病了,不能再去衙門點卯,但他非致仕,衙門照樣每個月發俸祿。
這就是吃皇糧的好處。
當然,若是沒有靠山的官員,這等情況下俸祿可能被上級克扣。陸其鈞卻是忠武侯的岳丈,吏部尚書還是忠武侯的舅舅。
吏部斷乎不敢為了這點蠅頭小利得罪權貴,所以每個月薪給照常發。陸其鈞的小廝拿著他的私章去領。領回來全部交給陸落。
陸落不準陸其鈞的小廝去,換成她自己的。
「知道了,交給碧雲吧。」陸落道。
碧雲接過來。
她從小瑞兒手里接銀子的時候,小瑞兒不著痕跡捏了下她的手。碧雲猛地一張臉通紅。
碧雲不是敏感的姑娘。感情也有點遲鈍。和陸落一樣。她能面紅耳赤,說明動心了。
陸落也不驚訝,小瑞兒能力出眾。將來肯定是外院的管事,忠心耿耿;他生得眉眼周正,舉止沉穩,從來不亂跟小丫鬟們玩笑,看上去很成熟。
碧雲和他兩情相悅,也是良緣。
陸落還要將此事問過她母親,暫時不能答應什麼,所以她裝作沒瞧見。
「姑娘,顏家有個婆子要給您請安。」陸落剛喝了一口茶,二門上的小丫鬟就進來稟道。
「是哪個府里的婆子?」陸落問。
小丫鬟不知道。
在陸家的小丫頭看來,顏家都是指忠武侯。
「請進來吧。」陸落不為難小丫頭。
小丫鬟道是,很快請了婆子進來。
這婆子穿著寶藍色妝花褙子,四詢年紀,身量高大豐碩。
陸落記得她,她是跟著永熹侯府顏家2少女乃女乃凌氏的,姓石。
石媽媽到了陸家,先給聞氏行禮。
聞氏心里嘀咕,不知道這位的來意。
「奴婢是奉了女乃女乃的命,來和五姑娘和夫人請安的。」石媽媽笑盈盈道。
這話外之音,是有事找陸落。
聞氏也樂意陸落和妯娌感情和睦,就道︰「你們自顧去說吧。」
而後,乳娘抱了十娘陸苓進來,聞氏逗孩子玩,眉開眼笑,也沒空理會顏府的下人。
石媽媽跟著陸落,到了陸落的西廂房坐下。
她輕輕坐在小錦杌上,對陸落道︰「我家女乃女乃說,前日呂媽媽燒的肘子肉,里頭放了些腌菜,又酸又脆的,不知道是什麼。她想問呂媽媽拿些,順便勞煩呂媽媽再做幾個小菜和糕點。」
「放在肘子肉的腌菜?」陸落回想了下,笑道,「只怕是蕎頭了」
呂媽媽做菜,總有固定的搭配。配在紅燒肘子里的,一般都是蕎頭。
腌制的蕎頭,是從湖州府帶過來的,京師附近都不種這菜,難怪凌氏不知道了。
「蕎頭既是菜,也是藥。以後五娘有孕了,想吃酸的,老奴就跟您做蕎頭肘子肉,下氣又安胎」陸落記得呂媽媽這樣說過。
懷孕的人,特別愛吃蕎頭。
當然,不懷孕的也愛吃,滋養又開胃,配肘子肥而不膩。
「倚竹,去請呂媽媽來。」陸落道。
倚竹應聲而去。
呂媽媽很快就來了。
石媽媽把菜色描述給她,呂媽媽立馬笑道︰「那是腌的蕎頭,我們從湖州府帶上來的,如今只剩下兩壇子了,分一壇子給你們吧。」
陸落猜得不錯,就是蕎頭。
石媽媽大喜。
而後,呂媽媽又做了幾樣點心和小菜,還特意煮了蕎頭肘子肉,讓石媽媽帶回去給凌氏。
余下的蕎頭,呂媽媽裝滿了一壇子,遞給了石媽媽。
這些腌菜都是呂媽媽自己弄的,聞氏不會過問,呂媽媽不用請示就直接可以做人情送人的。
石媽媽等著呂媽媽燒菜,就挨到了黃昏才回去。
「那位少|女乃女乃,還挺饞嘴。」聞氏難以置信,沒想到顏家也要這樣的人。
去親戚家討口吃的,是很奇怪的,至少聞氏做不出來,也略感失禮。
「她是不是有了?」聞氏又問陸落。
蕎頭肘子肉,懷孕的人才會特別惦記,正常人都不會如此急切要吃的。
也只有懷孕的人,才會為了一口菜跑來麻煩親戚。
「她沒說過,我不清楚。」陸落笑道。
拿了腌菜之後,第二天下午,凌氏派小丫鬟送了好些綾羅綢緞,還有兩只金鐲子,特意給呂媽媽的。
凌氏很大方,賞賜豐厚。
「這也太貴重了!」呂媽媽不敢收。
「您收下吧,以後她還要煩您做菜呢。再說了,那壇子蕎頭在湖州府不算什麼,在京里可是稀罕物,比這點東西值多了。」陸落道。
「收下吧,明早帶幾樣點心,去給她磕頭道謝,禮尚往來嘛。」聞氏也道。
呂媽媽就不再推辭了,把東西搬到了自己的耳房里。
晚夕,陸落和聞氏說起了凌氏,她告訴母親說︰「她有很大的災禍,我怕她輕則流血受傷,重則喪命,可是又不知道應該如何提點她,她才能重視我的話。」
聞氏想到了三娘。
當初陸落也是這樣說三娘的,結果聞氏再三叮囑大姨娘和三娘,她們還不以為意。
「能怎麼辦呢?」聞氏道,「听天由命吧。」
翌日上午,呂媽媽果然穿戴整齊,去顏家給凌氏磕頭。
結果,到了傍晚她才回來。
「哎喲,真是嚇死人了。」呂媽媽一回府,就驚魂未卜告訴陸落說,「二少爺的那位姨娘,捅了2少女乃女乃一剪刀,都快要把她的大腿捅穿了。奴婢回來的時候,剪刀還沒有拔出來呢,太醫不敢硬拔。」
陸落和聞氏都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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