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戒?慧妃還想懲戒她呢,如今倒是要被皇後懲戒了!
皇後想必應該是高興的吧?慧妃多年盛寵,又是那樣的出身,只怕早就叫皇後不快了。如今借她的手,給慧妃一些教訓,皇後自然樂得如此。
嚶鳴此刻才忽的覺得自己的扭傷的左腳腳踝熱乎乎的,抬眼一瞧,才上頭被糊了膏藥,透著淡淡的藥香氣味。
皇帝側坐在窄小的美人榻上,順手理了理她睡得有些松散的發髻,嘴里徐徐道︰「腳都崴傷了,怎麼不能不傳太醫呢?」
原來是皇帝傳喚了太醫來給她敷了藥膏嗎?倒是暖烘烘地包裹著腳踝,十分舒服呢。
嚶鳴低頭道︰「嬪妾不想鬧得人盡皆知,何況本來就沒什麼大礙的。」——這話說得半真半假,慧妃是在長外將她推到的,眾目睽睽之下,想要不人盡皆知也難。皇帝在後宮本就<有不少眼線,這種事兒他怎麼可能不曉得呢?
這時候,月牙桌上的火團也跳了,再度趴在了嚶鳴的小肚子上。嚶鳴莞爾一笑,撫模著火團濃密火紅的毛,心嘆,還是火團最貼心了。
火團眯了眯眼楮,分明是沖她笑呢。
沒過片刻,便見皇帝身邊的吳書來躬身走進來,稟報道︰「皇上,皇後娘娘著人送了幾本佛經去承乾宮,命慧妃娘娘靜心抄經、修身養性。」
皇帝淡淡一哼,「她的確是該修身養性了!從前是朕憐她也太寵著她了。卻將她驕縱成如今這幅模樣!」
嚶鳴頓時心下疑惑,憐……?這個字又從何說起呢?她瞧瞧打量了皇帝一眼,可皇帝的臉色只一味冷肅著。著實看不出什麼端倪了。畢竟慧妃服侍皇帝,也差不多有十年了。這麼久的時間,想必的確有許多她不知道的事兒。
吳書來手拿拂塵,低頭又道︰「承乾宮哪兒……慧妃娘娘自請搬出正殿,說是自知有失宮妃婦德,願避居配殿靜思己過。」
嚶鳴心中一沉,今早之事。慧妃大約是被她哪句話說得惱羞成怒了,才做出那樣失去理智的舉動,如今看樣子。她是清醒了,理智回來,自然懂得該如何應對才能贏得皇帝的憐憫。
皇帝看了一眼嚶鳴因為失血而臉色過于白皙的小臉蛋,便道︰「慧妃的確該靜思己過了。只是避居配殿便不必了。」皇帝此刻的語氣已經溫和了許多。「只要她能知錯改錯,朕不會多加怪罪,舒嬪也本就是要息事寧人的。」
吳書來低頭道了一聲「」,便退下去傳話了。
嚶鳴心底泛起一抹冷笑,慧妃的確當得一個「慧」字。她今日的行為的確算得上有失婦德,「嫉妒」二字自然是逃不掉的。這是她的過錯,卻算不上罪過。畢竟慧妃的位份擺在哪兒,推到了一個嬪。自然算不上什麼罪過的。
皇帝吩咐皇後處置,而皇後給予的也只是輕描淡寫的「薄懲」而已。這是皇後的聰明之處,縱然她無比厭恨高氏,可卻沒忘了慧妃是皇帝寵愛過多年的,即使如今因為嚶鳴的出現而使得她受了皇帝幾分冷落。其次,皇後也想以此試探皇帝是否真的對慧妃動怒了,此刻皇帝在嚶鳴宮里,若是嚶鳴再趁機吹枕邊風要求皇帝嚴懲,便更是趁了皇後心意了。
可惜,嚶鳴也不蠢。
忽的,小月復有又一陣劇烈的絞痛,嚶鳴不由輕哼了一聲。
皇帝低聲關切道︰「疼得厲害嗎?」。
嚶鳴紅著臉道︰「從前沒這麼疼的……這次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突然提前來了,而且、而且……」嚶鳴漸漸聲如蚊蠅,「血量也多……」
皇帝嗤嗤笑了,他眼底泛起一絲揶揄的笑意︰「想必是這幾日朕煩累著鳴兒了。」
嚶鳴臉色一囧,便狠狠瞪了皇帝一眼,尼瑪的,抓不住重點也就罷了,還總是這麼臉皮厚過城牆!!旋即,骨碌一下,只覺得一片濡濕,嚶鳴疼得腰都弓了起來!右手狠狠抓著身後的那個錯金鏤花鴛鴦紋枕,身軀疼得已然在微微發顫。一時間,也沒那個力氣跟皇帝斗嘴了。
皇帝眉心一緊,也看出嚶鳴身子不太尋常,眼底神色一凝,便吩咐道︰「王欽,去傳左院判章清澗來。」
嚶鳴听了,急忙道︰「照例,太醫院的左右原判只給四妃以上診脈的。」太醫院主官為院使,只給帝後或者太後診脈,其次的左右院判則只給妃位及以上嬪妃診脈。
皇帝的表情卻似乎不容置疑,他沉聲道︰「無妨!左右妃位以上諸多空懸,兩個院判平日里也閑得過分了些,倒是浪費了那一身醫術了。」
如此,既是皇帝召見,這位左院判章清澗太醫自然來得格外快些,照例太醫為嬪妃診脈,都要三人一組,一則是生恐一人智短,二則是防備嬪妃收買,三則也是有避嫌之心。只不過太醫的年歲普遍五十歲往上,七八十歲也很常見,而皇帝正值盛年,倒也不必太過忌諱。
太醫既來,嚶鳴自然要架起屏風阻隔,以只伸處一截皓腕。章院判和另外兩個太醫一一搭脈過後,各自彼此底下互通了意見,這才有章清澗上前回奏皇帝︰「皇上,以臣等來看,舒嬪娘娘的脈象似乎是因服用了活血化瘀的藥物所致。」
嚶鳴立刻露出一臉茫然的神色,「活血化瘀的藥物?可是本宮這幾日並未服藥啊!」
章清澗忙道︰「未必一定藥物,或許是飲食不當,或者是吃了過多寒涼之物,也有可能致使經期不適。娘娘如今脈象上看,已經有些血虛了,為保穩妥,還是請準微臣等查驗一下娘娘的飲食,以及殿內……或許有不妥之物。」
皇帝听得「血虛」二字,臉色微沉,皇帝自己也是通曉些醫理的,若是女子長久血虛,很有可能導致難以受孕!!想到此,這不禁讓皇帝懷疑嚶鳴是否中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查!!」皇帝的聲音異常冷肅,「給朕仔仔細細查!!」
嚶鳴自是清楚導致她血虛的是什麼東西,便又傴僂著腰身,露出痛楚的神情,便帶著幾分哀求之意,對皇帝道︰「皇上,嬪妾實在不適,想進去內殿躺一會兒。」
皇帝「嗯」了一聲,略一點頭。
半夏便立刻上來攙扶嚶鳴走下美人榻,嚶鳴腳一落地,便忙吩咐道︰「白芍!把我那個錯金鏤花鴛鴦枕帶上。」
如此一來,院判章清澗的目光便轉移到了那個精美的枕頭上,章清澗暗自一嗅,便忙道︰「娘娘可否讓微臣先檢查那鴛鴦枕?」
嚶鳴很是疑惑︰「枕頭還要檢查?」嘴上雖然疑惑,卻已叫白芍把鴛鴦枕送了。
章清澗仔細嗅了一會兒,頓時面色凝重了幾分,又稟報皇帝︰「皇上,這枕頭怕是有些不妥。」
皇帝臉色有些發沉,「有什麼不妥?!」
章清澗遲疑了一會兒,「枕頭的香味似乎……微臣不是很篤定,可否讓微臣撕開了檢查枕芯?」
嚶鳴的小臉瞬間難看了幾分︰「這幾日我一直都是枕著這個鴛鴦枕入睡的,白天小憩也是……」身子微微一晃,便吩咐白芍︰「去拿剪子來!」
白芍稱了一聲「是」,連忙轉頭去月牙桌上的剔紅蓮紋針貲大捧盒中拿了鎏銀小剪刀遞到章院判面前。章院判也不遲疑,三兩下絞下了枕頭衣角,便見里頭露出滿滿決明子黑色顆粒,以及細碎的紫色薰衣草籽。章院判抓出少許來,仔細放在鼻子底下聞了,又捻了一顆決明子塞進嘴里仔細咀嚼之後,便立刻吐在了手心上。
章院判臉色已然沉重,「皇上,若微臣沒有品錯的話,這決明子是被麝香浸過的!」
皇帝的臉色更是陰沉了下來,「麝香?!!宮中素來禁用此物!!這種腌東西怎麼會出現在舒嬪宮里?!!」
嚶鳴咬唇道︰「這是嬪妾剛入住的時候,內務府派來送來的。說是最能安枕入睡,嬪妾也只是聞著馥郁,所以才——沒想到……」頓時眼里便含了淚花,一邊哭著,又突然捂住自己的小月復,面露痛楚之色。
皇帝眼底泛起濃濃的憐意,便吩咐道︰「皇後既然懷著身子,此事便交嫻妃徹查!吩咐嫻妃,此事朕要一個結果!!若是連這點小事都查不清,便叫她不必協理六宮了!!」
嚶鳴眼瞼一垂,烏黑濃密的睫毛覆蓋下一層淡淡的鴉青色,有本事借內務府之手,將這種東西在她侍寢當天就送來儲秀宮的,絕不可能是小魚小蝦的角色!!送來的當夜,嚶鳴便聞出來了,只不過並未發作罷了。左右麝香這種東西,聞幾日也不妨礙,章清澗說得對,她的確是服用了活血化瘀的藥物,她可是手握藥園世界的人,藥舍里頭有好幾種有此類功效的藥物,再配合些涼血之藥,還有這麝香的催發,自然經期提前,而且血量增大。否則才枕了那麼幾日,哪怕是麝香,想要造成這樣的後果也不易!
為的,不過是今日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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