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女人就是一件悲催的事情,每月都要掉血,嚶鳴這個月掉血量倍增……大部分原因是她自己作的。
所以她現在得補血了,用過了晚膳之後,孫嬤嬤特意給炖了阿膠紅棗烏雞湯,味道還不賴。暖暖的喝下去,倒是舒服了不少,嚶鳴忽的抬頭問︰「這會子陸貴人應該已經被抬去養心殿了吧?」的時候,敬事房太監就已經去鐘萃宮報喜了,這種事兒滿後宮關注,想不知道也難。
孫嬤嬤徐徐道︰「陸貴人性子平和,又有心與娘娘交好,與其是旁人,還不如是她。」
這個道理嚶鳴自然懂,她既然進了宮,縱然皇帝對她格外特殊些,她也不會傻乎乎因為皇帝這種生物會有半點貞操可言。
順手揪了火團擱在自己小肚子上,嚶鳴輕輕舒了一口氣,便問孫嬤嬤︰「嬤嬤看,許常在如何?」——依稀覺得,柏貴人對她頗.+du.有幾分防備。
孫嬤嬤笑了,她沒有直接回答嚶鳴的話,只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嚶鳴徐徐點頭,是啊,防人之心不可無。這話很有道理,尤其在宮里這種地方,但是想到許茹芸嬌憨天真的模樣,嚶鳴著實很難去懷疑她,何況她也不曾做過對自己有害的事情。
陸氏雖出身漢軍旗,家世略顯尋常了些,但容貌禮儀俱是上乘,還讀過四書五經,周身的氣度自是許多滿人嬪妃都不能比的。嚶鳴暗想著,皇帝應該會喜歡這樣的女人。
果然侍寢的第二日早晨。皇帝便下詔,賜陸貴人「慶」字的封號,雖不算最上等的雅號。卻也足見皇帝對她的喜愛了。
慶貴人陸氏連續被召幸了兩日,在所有人都以為她會像嚶鳴那樣得到皇帝接連寵幸,可旋即的第三日,皇帝翻的卻是郭佳常在的牌子。滿軍旗瓖黃旗從五品鴻臚寺少卿郭佳哈梵之女郭佳氏,嚶鳴在咸若館里的時候就見過,長得頗為艷麗,雖不及索綽羅氏。卻也是今年新晉嬪妃中模樣出挑的。
而嚶鳴,還再繼續掉血中……o(╯□╰)o
她吃著王欽親自送來的上等的補血食材,譬如阿膠、桂圓、紅棗。還有一天一只的烏雞……其實嚶鳴很想說,今年能不吃雞了嗎?咱能換點別的嗎?可惜孫嬤嬤還是天天早晨給她炖烏雞湯。
再好的東西,也經不起天天吃啊。嚶鳴現在一打嗝兒,都滿是烏雞味兒了。
新人陸續侍寢中。嚶鳴白天抄寫最後一卷的《法華經》。晚上就潛入藥園世界修煉白首玄經,總算是達到了練氣第三重境界,丹田里三個小氣團交相輝映,緩緩地旋轉著,靈氣氤氳。
葵水盡了,身上也干淨利索了,嚶鳴假托腳傷未愈,還是繼續貓在儲秀宮里。一則避些鋒芒。皇帝這塊大蛋糕,總得讓新晉嬪妃們都咬一口再說。她總霸佔著,也是容易招惹來眾怒的。二則,她太喜歡這種睡覺睡到自然醒的米蟲生活了——如果孫嬤嬤別整天給她炖補湯就好了!!o(╯□╰)o!雖然月事已經了,可孫嬤嬤堅持認為嚶鳴失血過多,至少得補上一個月才成!!(☉﹏☉)b
這一日午後,許常在來她宮里蹭吃蹭喝,嚶鳴則坐在西暖閣的書案前聚精會神抄寫經文,潔白的宣紙、細膩的墨汁、軟硬合度的湖筆,淡淡的墨香漸漸飄散。
許常在捧著一盞甜杏仁酪吃得開心,卻疑惑地歪著腦袋問嚶鳴︰「舒抄這個東西做什麼?」
嚶鳴只對她笑著道︰「反正閑著也沒事兒,練練字也好。」
許常在贊同地點了點頭︰「我听說皇上就喜歡這樣識文斷字的女子,可惜讀書這種事兒,我是最受不得這份枯燥的。」
嚶鳴不禁莞爾,這樣的性子,倒真真是像極了英宛。
這時候,孫嬤嬤徐步進來稟報道︰「娘娘,皇上來了。」
嚶鳴一听趕忙放下手里的湖筆,擦淨了手,便飛快出正殿外相迎,許常在也是忙放下了手里吃食,快步跟在嚶鳴後頭出來接駕。
素來皇帝駕臨,一般都會以前遣人通知,如此一來,嬪妃便可提前出宮門外等到御駕駕臨了。可偏偏皇帝來她這里,都是走到門口了,才叫人通知。所以嚶鳴一走出正殿,才下了月台,便看見了皇帝。
今日陽光極好,皇帝的心情似乎也是不錯的樣子。嚶鳴攜這許常在一起見了大禮,才屈下膝蓋,皇帝的大手便已經扶住了她,「腳傷不是還沒養好嗎?禮數上就不必拘泥了。」
嚶鳴臉色有點囧,其實她的腳傷根本就不礙事,腳踝上的傷痛走得比她大姨媽走得都早。
許常在洋溢著笑臉,甜甜道︰「啟稟皇上,舒現在已經好多了。前兩天婢妾來的時候,舒還是躺在床上的呢,今天來,舒卻是在地上抄佛經呢。」
此刻,嚶鳴忽然想起了數日前晚上,孫嬤嬤說的「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幾日許常在幾乎日日都回來看望她,而皇帝也是差不多天天來了,如此一來,今兒已經是許常在第三次在她這里踫見皇帝了。
可是看到許常在那嬰兒肥的小臉蛋上的甜美笑容,嚶鳴不禁暗自責怪自己疑心病重。就算退一萬步說,許常在是真的很想見到皇帝,乃至也想得到皇帝的寵愛,這也是正常的。進了宮的嬪妃,哪個不想得寵?英宛之前也不是羨慕宮中繁華,起過進來當娘娘的心思嗎?只是後來看到嚶鳴學規矩那樣辛苦,便自己退縮了罷了。
皇帝甚是和顏悅色,她看著許常在,微微一笑道︰「虧得你時常來陪伴舒嬪。否則怕是要把她給悶壞了。」
許常在發出了銀鈴一般的咯咯笑聲,「舒把婢妾當親看,婢妾當然要天天來和舒作伴兒了。」
皇帝微微頷首。便執了嚶鳴的手,進了正殿西暖閣中。皇帝看了一眼那已經被嚶鳴用了小半的泥金貢墨,便問嚶鳴︰「徽州的貢墨,舒嬪用得可還順手?」
徽墨自古以來便被列為貢墨,能得到皇家青睞的東西,自然不俗。嚶鳴輕柔一笑,道︰「色澤黑潤。入紙不暈,嬪妾寫得十分順手。」
皇帝呵呵一笑,「順手就好!日前徽州又新進獻了一匹‘紫玉光’貢墨。回頭朕叫人取兩盒給你用。」
嚶鳴心下一喜,便道︰「嬪妾听聞,當年徽州藝粟齋獻佳墨于聖祖爺,此墨因濃黑泛紫。雕琢栩栩如生。甚得聖祖爺所喜,故而賜名‘紫玉光’,自此藝粟齋聲名鵲起。」
皇帝點頭道︰「不錯!天下之佳墨當屬徽州,徽州佳墨當屬藝粟齋曹氏!」
嚶鳴不自覺便與皇帝越聊越投機,倒是許常在干巴巴一旁站著,愣是半句話也插不了,活生生成了擺設一般。等嚶鳴察覺之事,已然是談論得口都干了。嚶鳴瞅著神情懨懨的許常在。不禁有些歉疚。
皇帝卻是沒察覺在意這點小事,她瞅著穿著花盆底鞋的嚶鳴。幽幽道︰「朕瞅著,你的腳似乎已經沒有大礙了吧?」
嚶鳴頓時滿臉尷尬之色,「那個……嬪妾的確沒有大礙了……」看樣子明天得去長請安了,否則傳揚出去,弄不好就得落一個不敬中宮之名。
皇帝此刻腦子里的思維和嚶鳴自然不再一條線兒上,他眸色深深打量了嚶鳴上下一通,忽的揚唇笑了,笑得頗帶了幾分壞壞的味道。
皇帝沒有再儲秀宮停留太久,沒過多一會兒,吳書來便稟報說幾位內閣學士求見,皇帝便回養心殿處理政務了,臨走前留下一句︰「晚上見。」
可偏生許常在還在旁邊呢,叫嚶鳴好生尷尬。
皇帝前腳一走,許常在悄然走到嚶鳴身旁,「舒,時辰不早了,我也回咸福宮了。」
嚶鳴深覺方才實在冷落了許常在,便忙挽留道︰「昨兒我這兒剛來了個新廚子,做得馬蹄糕味道極好,茹芸不如留下來嘗嘗?」——那廚子還是皇帝從養心殿撥給她使喚的太監呢。
許常在搖了搖頭,「我改天再來嘗吧。」說著,便朝她做了個萬福,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嚶鳴不禁嘆了口氣,連番囑咐了白芍送許常在回咸福宮去。
孫嬤嬤已經緩步走到嚶鳴身側,「娘娘,新晉嬪妃差不多都侍寢了,唯獨還有許常在和兩位答應小主沒侍寢呢。」
嚶鳴一怔,旋即搖頭︰「嬤嬤別多心。」——何況就算許常在想侍寢,也是正常的心理。
孫嬤嬤淡淡哼了一聲,「娘娘難道不覺得許常在來咱們儲秀宮來得太勤快了點嗎?」。
嚶鳴不禁沉默了,「就算她有那個心思,也是應該的。」——做嬪妃的,哪個是希望一輩子不得君恩的?許常在雖小,也確是正經的正六品常在小主,本來就是皇帝的侍妾之一。
孫嬤嬤聲音冷了幾分︰「她有那個心思,自己愛怎麼博寵都無妨!可奴才卻見不得她一門心思在咱們儲秀宮耍眼兒!!方才,娘娘也看得清楚!皇上臨走分明是說晚上會翻娘娘的牌子,緊接著許常在的小臉也就冷下來了。對娘娘不似皇上在的時候那樣親熱了!最後更是還撂了娘娘的臉!卻也不想想她不過就是一個漢軍旗出身的六品常在!娘娘可是正四品的嬪主啊!」
嚶鳴听得腦仁有些生疼,只是想著許常在那肖似英宛的脾氣與笑容,心里是是怎麼都不願把她往壞處想了,便道︰「若沒有我,今晚想必皇上就該翻她的牌子了。小女孩,想必是吃味了些,嬤嬤別心思太重了。」
孫嬤嬤皺了皺眉頭,「娘娘才是該防備著些啊!」說著,不禁長長一嘆,「進宮前,老郡主仔細叮囑了奴才,一定要處處幫著娘娘防備著那些不懷好意之人!您才入主儲秀宮,就招了算計傷了身子,奴才是斷斷不會再叫娘娘吃虧受苦了!」
嚶鳴自然明白,孫嬤嬤忠心耿耿。她忠心于老郡主,忠心于納蘭氏,以後自然會忠心她。學規矩的時候,孫嬤嬤雖然嚴苛,可嚶鳴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所以才選了孫嬤嬤為陪嫁奴才。半夏雖然也忠心,但是經驗閱歷、乃至城府謀略,都是比不得孫嬤嬤的。她日後需要儀仗的,自然頭一個就是孫嬤嬤。
嚶鳴便微笑道︰「嬤嬤的意思我懂,許常在的確是有些不好的地方,以後我自然會的。」
听嚶鳴如此說,孫嬤嬤這才稍稍舒了一口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