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船殿中,嚶鳴看著滿滿一桌子的晚膳,俱是珍饈海味,可是此刻婧兒生死不知,她如何能吃得下去?!
嚶鳴雙手捧著那枚如意金項圈,手指模索著金鎖上的字,忍不住眼圈又濕潤了。
婧兒,這個傻孩子……
「鳴兒……」皇帝低低喚了一聲,將一盞牛乳燕窩推到她手邊,「朕知道你食不下咽,但起碼把這碗燕窩喝了,好歹你還懷著身孕呢。」
嚶鳴瑩著滿眶的淚水看著皇帝,「臣妾……實在沒有胃口。」
皇帝長嘆了一聲,忽的竟瞥見嚶鳴的右手手心竟是一片血肉模糊!不由已經,二話不說便搶下那個金項圈,掰開嚶鳴的右手,果然那手掌磨破了一大片皮,血紅殷紅!
「這是怎麼回事?」皇帝急問道。
嚶鳴怔怔看著自己的手心,她倒是沒注意到自己受——傷了,便喃喃道︰「婧兒推開了臣妾,臣妾身子一晃,便摔了一下,大約就是那時候,擦破了手掌的。」說著,便抽回手來,道︰「沒事兒,只是點皮肉傷,隨便包扎一下就好了。」
「王欽,去傳太醫來!」皇帝臉色十分嚴肅,「婧兒現在還沒找到,現在……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能再出事了!」皇帝低頭看著嚶鳴隆起的小月復,濃濃的擔憂與懼怕浮現上來。
宮里嬪妃,摔一下就小產也不是沒有!有孕之人哪里經得起這般?!
來的的是原判章清澗,章院判請了個安。便跪上前來為嚶鳴搭脈,片刻後便回奏皇帝︰「回皇上,娘娘摔了一跤。又心緒大悲起伏,所以胎相有些不穩,穩妥起見,奴才還是開個安胎的藥吧。」
皇帝立刻道︰「那還不快些!」
「!」章清澗急忙應了。
皇帝催促之下,烏黑的藥汁很快便被端了上來,嚶鳴本能地抗拒這種苦澀的東西,可是心里也明白。她方才摔的那一下不輕,當時便覺得小月復抽疼,只因一直擔心婧兒。才沒有太在意。如章院判所言,她的確是動了胎氣了。這個時候,哪怕是黃蓮水,她也得一滴不剩地喝下去!
如皇帝所言。婧兒已經出事了。肚子里的這個也是她的親骨肉,不能再有半分意外了!!
嚶鳴含著淚,將苦澀的藥汁一口氣灌了下去,只覺得五髒六腑都是苦澀的。
皇帝手指著一塊明黃色盤龍繡紋的巾子擦拭這嚶鳴眼角的淚珠,柔聲道︰「放心,沒事的。咱們的孩子,都會沒事的。」
嚶鳴知道,皇帝這些話不過是好听的安慰之詞罷了!若非有青兒。不會水的婧兒落水這麼久還沒救上來,豈能活命?!
想到婧兒遭受的這般苦難。嚶鳴便恨得極了富察赫臣,恨極了富察家,也恨極了長中的皇後富察毓敏!!
嚶鳴咬牙切齒問︰「皇上覺得,是誰指使富察赫臣行刺殺之舉的?」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心中終究還是存了幾分疑慮的,「照理說,就算富察氏有此嫉妒之心,著實大可不必讓自己的近支內佷親自動手刺殺。」
嚶鳴冷然道︰「當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隔著那麼遠,誰能看清刺殺之人的模樣?若非臣妾身邊有火團,鼻子靈敏無比,只怕早就被富察赫臣逃走了!!」
皇帝想了一會兒,便點了點頭,皇帝陰沉著嗓音道︰「他倒是個膽大包天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冒險風險自然是值得的!」嚶鳴咬牙恨恨道,「只怪臣妾不該這個時候有了身孕,否則婧兒就不至于……」嚶鳴咬著自己發白的嘴唇,聲音有些顫抖了。
如非她有孕,皇後不會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叫人刺殺她的!!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是朕不該保留她中宮之位!!」——當初的決斷,是從大局考慮的不得已之舉,可正是因為他的這個不得已之舉,卻害了婧兒性命……此刻皇帝雖然還心存幾分妄想,奢望自己的愛女還活著,但大河濤濤,不會水又受了重傷的婧兒,只怕十有八九是活不得了。
嚶鳴恨恨想著,只是不該保留皇後的中宮之位嗎?!!你不該保留的,是她的命才對的!!
皇後禁足在長,竟然還能安排這般殺計!!
絕不能讓她活下去了!!嚶鳴心底泛起從未有過的恨意與殺意!!此刻她與皇後已經是不死不休,你死我活的關系了!!就算她肯心慈手軟一回,皇後也決計不肯!!
何況皇後險些害死了她的女兒!!她怎能容得皇後活命?!!
嚶鳴暗暗攥起了拳頭。
皇帝抬手輕輕撫模著嚶鳴的額頭,「你先睡會吧,若是有了婧兒的消息,朕立刻告訴你。」
嚶鳴咬了咬嘴唇,她很想問皇帝打算如何處置皇後,但想到此刻富察赫臣還沒有招供,她也還沒有絲毫證據能證明是皇後所為,便閉上了嘴巴。
半夏攙扶著嚶鳴進了皇帝的內寢殿中,寬衣之後,嚶鳴便叫半夏退下了,嘴里忍住喃喃道︰「青兒怎麼還沒回來……」
正在此事,她聞得外頭傳來一聲海東青的長嘯之聲,不禁心中暗喜,急忙跑去床邊推開了窗戶。
夜風灌入寢殿中,吹散了嚶鳴一頭烏黑的秀發。
「主人!我把小主人暫時安置在山神廟中了,箭傷也已經處理過了!只不過小主人傷口感染,又在冷水里浸泡了那麼久,發了高熱。」青兒收斂雙翅,落在了窗外的欄桿上。
嚶鳴听了,二話不說跑進藥園世界里,將朱果樹上最後一枚碩果僅存的朱果摘了下來,又藥舍中放置的兩瓶參華丹也都取了出來,再並一些上等的金瘡藥、止血散,全都塞在一個錦緞大荷包中,封口系在了青兒的爪子上,急忙囑咐道︰「快帶去給婧兒!」
青兒飛快點了點大腦袋,滿是自信地道︰「主人放心,這些東西連垂死之人都能救回來,何況小主人只是發燒而已!」青兒說罷,一扇碩大的翅膀,便遠去在了黝黑的夜色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