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茶漱口之後,章清澗又為皇帝把了脈,見脈象無異,這才松了一口氣。
皇帝看著伏在床榻上,意識已經漸漸迷離的嚶鳴,心下忍不住擔憂,「舒妃……應該也無礙了吧?」
章清澗躬身道︰「幸好娘娘並非是被竹葉青咬傷,蛇齒尖細,咬傷見血極少。而剪刀刺傷,半數蛇毒隨著傷口出血流了出來,剩下的毒素又即使吸出,所以娘娘體內只殘留少量蛇毒,並不足矣致命。」
听得「並不足以致命」這句,皇帝這才安心了,他又忙問︰「那舒妃的胎相……」
章清澗忙上前跪在腳踏旁,為嚶鳴請脈。
此刻嚶鳴還沒有完全昏迷過去,便用急忙運轉法力,將自己的脈搏調得更微弱一些——畢竟是竹葉青蛇毒,若是脈象穩健,也不合理。何況若是她也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安然無恙——這宮里有的是人不想看著她的孩子平安出生,若她安好,只怕還會有人在此下手,而若是她胎像不穩,有小產之虞,想來也能安全些。
「啟稟皇上,娘娘脈象微弱遲滯,接下來最好還是臥床靜養為宜。」章清澗小心翼翼地道。
皇帝臉色一變,「胎相到底如何?!!」
章清澗急忙磕頭道︰「皇上!竹葉青蛇毒乃火熱之毒,雖然大部分吸出,殘留的少許,雖不足矣傷害娘娘性命,可娘娘月復中胎兒比不得成人強壯……」
皇帝臉色白了幾分,鳴兒已經失去婧兒了。若連這個孩子都保住……皇帝滿眼傷痛地看著伏在床榻上,虛弱不已的嚶鳴,于是咬牙命令道︰「必須保住舒妃月復中龍胎!!否則朕要你腦袋!!」
章清澗面色如土。只得急忙道︰「微臣一定竭盡全力!!」章清澗嘴上如此說,心中卻恐懼難安,只得飛快琢磨保胎之法。
「皇上,若要舒妃娘娘母子俱保,只怕唯有一個法子可行!」章清澗忙道。
「講!!」皇帝吐出一個字。
章清澗道︰「竹葉青蛇毒摧殘,娘娘母體虛弱不少,胎兒也虛弱。如此下去,必然難以撐到足月。微臣只能竭盡全力保娘娘七個月之胎!」
「七個月……」皇帝暗自握緊了拳頭,「你的意思是。舒妃一旦足七個月,便要以藥物引產?」
章清澗頭上沁出一層冷汗,他急忙磕頭道︰「這是唯一可行的法子!只不過,若小阿哥提前生下。只怕會先天虛弱一些!」——這還是往好了的說的。只怕更有可能先天不足,甚至有可能早早夭折了!!可那總比胎死月復中要好些!!
「朕……知道了……」皇帝長嘆道,又問︰「你當真有把握保胎到七個月?」
章清澗當然沒有十足的把握,只是眼下這是唯一可行的法子了!!章清澗不敢欺君,便道︰「若是一個月內,娘娘沒有見紅,想來還是可以保到七個月的!」
皇帝面色沉痛,連是否能生下一個先天虛弱的孩子。都要看上天是否眷顧嗎?!!鳴兒……皇帝眼眶已經發紅。
而嚶鳴听完了這一切之後,便昏昏睡去了。又是失血。又是蛇毒,她可是累壞了,先睡一覺再說吧。
半夏立在床頭,手里拿著些祛瘀化毒的膏藥,涂抹在嚶鳴的傷處。再用柔軟的紗布纏繞腰間包扎,最後換上一身干淨的衣裳既可。
這個時候,章清澗開的藥也熬好了,主要是清熱解毒,用來化解竹葉青余毒的。里頭還加了補血保胎的成分,嚶鳴摔了一下,竹葉青火毒又傷了胎,所以章清澗加了熟地、黃岑、白芍、續斷、甘草等物。
另外,章清澗還單獨給皇帝開了一碗清熱解毒的藥,雖然皇帝沒有中毒之征兆,但是喝碗解毒藥,也可保萬無一失。
夜色籠罩紫禁城,這一夜不知道多少人無眠。唯獨嚶鳴好睡,只是夜里翻身子,動輒扯到傷口疼醒了。醒來後,嚶鳴原打算進藥園世界的,但見皇帝竟沒有離去,而是睡在次間榻上,便生恐驚動了皇帝,只從藥舍中取了些晾干的參片——都是藥園世界中生長的了多年的,比起尋常野山參,不知強了多少倍。人參大補元氣,對于她現在的的確再合適不過了,于是含在嘴里兩片,慢慢嚼碎了,伴著藥河水吞咽下去,復又小心翼翼躺下入睡了。
慈寧宮,燈火如晝。
太監常保匆匆進了殿中,躬身稟報道︰「章清澗諱莫如深,半句話也問不出來。不過奴才已經查了舒妃的解毒藥,里頭加了分量不輕的安胎成分,可見舒妃的胎十分不安了。」
太後點了點頭,「到現在還沒落胎,她倒是好福氣。」
常保笑道︰「只怕是保不了多久了。倒是二公主,在慎刑司里整夜嚎叫,口口說自己冤枉。」
太後淡淡道︰「她如此喊冤,也該叫皇後這個做額娘的知曉才是。」
常保立刻心領神會,打千兒道了一聲「」。
這時候,嫻妃端了安神藥進來,關切地道︰「時辰不早了,太後喝了藥,還是早早睡下吧。」
太後看著嫻妃,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嫻妃坐在床頭,一口口喂太後喝安神藥,一碗藥見了底,嫻妃才忍不住道︰「姑母,二公主小小年紀,若是叫人拿剪刀刺傷舒妃倒是有可能,可下毒這種事兒——想必是皇後所為吧?」
太後笑了,「連你都能想到這點,皇帝自然不會想不到。」
嫻妃輕輕擱下藥碗道︰「皇後大約是想拉著舒妃一起玉石俱焚吧。」說著,她唇角一翹,「舒妃這會子雖然還沒有小產,只不過她這一胎,就算生下來,只怕多半也是個先天虛弱的孩子,就算是個阿哥,也不足為慮了。」
太後卻冷了臉色,「你現在就松懈,怕是還早了些!」
嫻妃一愣,「姑母……」
太後擺了擺手,「剩下,你就不必管了,好生打理好宮務也就是了。」
嫻妃心下雖然好奇,但見太後已經露出疲憊之色,便也不敢多做叨擾,忙起身告辭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