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晏堂中嗶啵燒著紅籮炭,琺瑯彩梅瓶中插著慢慢一束盛開的紅梅,紅梅上落雪消融,梅香伴著茶香充溢了整個殿宇。
嘉貴妃手捧著茶盞,又酸溜溜道︰「純姐姐空出來的貴妃之位,只怕皇上也要與了愉妃吧?」
嚶鳴一愣,她倒是還沒想這茬子,只道︰「這事兒,皇上還沒說。」
嘉貴妃輕笑了一聲,「臣妾原以為,補上來的會是怡妃呢,沒想到還是愉妃有福氣啊!」這話倒不像是夸人,滿滿的都是酸意。
嘉貴妃的話剛落音,小文子便進來稟報說︰「主子娘娘,怡妃求見!」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嚶鳴苦笑了笑,便道︰「叫她進來吧。」
怡妃帶著一臉的急躁之色入殿,匆匆行禮︰「給主子娘娘請安!」又朝著嘉貴妃做萬福︰「嘉貴妃金安。」
嘉貴妃笑著打量著怡妃︰「你不是個急性子,怎的今兒這般失態?」
怡妃面露自嘲之色,「皇上都說要封愉妃為貴妃了,臣妾哪里還按捺得住?!」
嚶鳴一呆,「皇上什麼時候說了這話了?!」
怡妃淡淡道︰「方才在愉妃宮里說的!」
方才……在愉妃宮里說的……
嚶鳴挑了挑眉,這個怡妃,竟在愉妃那兒安插了眼線?!否則她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知道了?剛剛被弘歷下旨封為榮親王的五阿哥進宮給額娘請安,愉妃便請了弘歷去用午膳,對于這些伺候他多年的老嬪妃,弘歷多半還是會給點面子的,所以便去了。
弘歷說要封愉妃為貴妃??估模著也是榮親王的手筆吧?他倒是個孝子。
嘉貴妃笑著道︰「怡妃妹妹可是皇後娘娘宮里出來的人,又給皇上生了一兒一女,我滿以為怎麼也該輪到妹妹封貴妃了,沒想到……」嘉貴妃笑著搖了搖頭。
嚶鳴暗道,嘉貴妃這話,听著倒似乎是在挑撥了。嘉貴妃的兒子出繼,封親王作為補償,而愉妃的兒子不必出繼也是親王了,嘉貴妃自然心有不服。
怡妃听了嘉貴妃的話,面色赤紅,便冷言道︰「臣妾哪兒有那麼好的福氣!!自己不會生養,還能白得一這麼有本事的兒子!」這話說得氣呼呼的,鼻子都歪了半邊。
嚶鳴擺擺手,指著旁邊的椅子道︰「你坐下,先喝口茶,壓壓火兒吧!」——瞧怡妃那副鼻子冒煙的樣子,著實是氣得不輕啊。
按理說,在弘歷心目中,原本是偏心怡妃些,到時候她再替怡妃說兩句好听的話,貴妃之位也就十拿九穩了。可架不住人家兒子爭氣啊!
唉……看樣子,這貴妃的歸屬,只怕要飛去愉妃懷里了。
怡妃也知道,現在急也沒用,只得謝了恩,側身坐下,喝了口茶,平復了一下情緒。
嘉貴妃看著嚶鳴道︰「主子娘娘,皇上畢竟還沒下旨呢,封貴妃的事兒,興許還有轉圜的余地。」
听了這話,怡妃也滿臉都是哀求之色。
其實愉妃當不當貴妃,嚶鳴倒不十分介意。愉妃此人是一輩子的老好人了,哪怕是做了貴妃,也絕對不會恃寵而驕。可是,她的兒子如今已經是榮親王了,若額娘成了貴妃之尊,對他奪嫡無疑是大有裨益的,為長遠計,嚶鳴自然寧願是怡妃封貴妃了!
榮親王頗有野心,嚶鳴不得不防啊!
只是……嚶鳴不禁嘆了口氣,「若皇上真的打定了主意,本宮能奈何?愉妃一輩子都沒犯過什麼過錯,沒有功勞,總還有苦勞,誰都不能說她不配當貴妃!」
听了這一席話,怡妃垂下了腦袋,只是那眼中閃著精芒︰愉妃一輩子沒犯過過錯?那叫想法子讓她犯錯好了!!怡妃心中暗自有了算計。
嘉貴妃有些不服氣︰「難道只能白白便宜愉妃了?」——嘉貴妃自然也寧可是怡妃升上來。
嚶鳴略一垂眸,便道︰「罷了,本宮去跟皇上說說,試試看吧。」
得了這句話,怡妃頓時大喜,連忙起身,百般謝恩不提。
傍晚的時候,弘歷來海晏堂用晚膳,晚膳過後,果然提及了貴妃之位的歸屬問題,他道︰「愉妃伺候朕最年久,不如就晉了她吧。」
嚶鳴淡淡道︰「怡妃的資歷也差不了多少!」
弘歷老臉有些尷尬,「怡妃……就等下回吧。」
下回??下回得等到猴年馬月?除非等到嘉貴妃壽終正寢了,否則怡妃就得一直在妃位上等著!!
嚶鳴撇撇嘴,道︰「你都已經封了五阿哥為榮親王了,還不夠嗎?!」
弘歷忙道︰「不止是因為永琪,朕也是瞧著愉妃性情敦厚,當得起這個貴妃之位。」
嚶鳴瞥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怡妃性情尖酸,當不起貴妃之位了?」
弘歷急忙擺手︰「鳴兒,你可不要曲解朕的意思!朕只是說愉妃的性情更敦厚些罷了。怡妃自然也沒什麼不好,可貴妃之位只剩下一個了,就讓她再等等吧。」
嚶鳴暗道,看樣子弘歷還真的鐵了心了,嚶鳴心中泛起了無力感,如今之計,也只有先拖延一下了,于是道︰「你才剛下旨大封諸子,冊封禮怕是要忙活一陣子。如今純惠皇貴妃畢竟尸骨未寒,再封貴妃的事兒,不如緩緩吧。」
嚶鳴如此說,弘歷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便點頭道︰「倒也不急于一時。」
過了三五日,便听說質郡王進宮請安了——質郡王便是永瑢的新封號,雖然還沒有正式加封,但聖旨已下,便是板上釘釘了。他能進宮請安,表示身子好利索了——就是之前被弘歷踹那一腳,因為是被踹中了心口,後來守孝哭喪,悲痛太過,所以純惠皇貴妃喪禮過後就病倒了,弘歷派了太醫去診治,養了些時日,看樣子是康復了。
小永瑤扯著嚶鳴袖子撒嬌道︰「汗阿瑪帶六阿哥去校場打槍了,額娘!我也要去!」
嚶鳴戳了戳他的腮幫子︰「你倒是消息夠靈通的!」——的確,永瑢進宮請安,弘歷就叫人帶上最新的槍支彈藥,去了圓明園校場,顯然是要教這個兒子打槍。這也算是弘歷表達歉意的一種方式吧。
畢竟身為皇帝,弘歷是斷斷開不了口跟兒子道歉的。所以便換個花樣彌補一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