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眼,就過了小半個月。
這半個月,清韻未曾踏出侯府半步,便是連二門都沒出。
借著崴腳,在泠雪苑抄了四天大錦律法,之後,便是跟隨秋姨娘學規矩禮儀。
和她一同學習的還有周梓婷。
當然了,大夫人還想沐清柔她們跟著一塊兒學。
老夫人有那麼一瞬間的心動,不過最終還是打消了。
沐清柔性子驕縱,比清韻更需要學習規矩禮儀,這一點,老夫人心里很清楚。
可沐清柔和清韻兩個湊到一塊,說不了三句話,必定吹胡子瞪眼起爭執,這規矩還怎麼學?
況且,清韻出嫁在即,沐清柔連親事都還未定,要學規矩,以後有的是時間,沒必要和清韻攪合在一起。
就這樣,大夫人想早日免了沐清柔責罰的想法,再一次夭折。
這一天,晴空湛藍,明淨如洗。
燦爛的陽光從層層密密的樹葉間,透射下來,在地上灑下粼粼光芒,偶爾一陣風吹來,樹葉晃動,那光芒也在移動,仿佛碧波粼粼。
花園,雙層飛檐六角涼亭內。
清韻坐在那里,端茶輕啜,風兒調皮的掀起她裙角和青絲。
听到有腳步聲傳來,她微微側頭。
周梓婷邁步走過來,她蓮步款款,衣袂動人,見清韻看著她,她微微聳肩道,「是我,不是秋姨娘。」
她在清韻跟前坐下。有些不解道,「要說秋姨娘,最是守規矩懂禮儀。還教我們要遵守時間,約定好巳時二刻在這里踫面,這都過去兩刻鐘了,她都沒來。」
因為等的有些不耐煩,所以周梓婷在花園里閑逛了會兒,走累了,來涼亭歇歇腳。
其實她也不喜歡學規矩。可是秋姨娘身份不同,她是皇上跟前的御侍女官,一般大家閨秀都會請宮里的嬤嬤教規矩。可那些嬤嬤如何跟御侍女官比?
跟著皇上的御侍女官學過規矩,說出去,別人也會高看她兩眼,便是再枯燥無味。也得咬著牙學啊。
好在只要學兩天。以後就不用學了。
丫鬟給周梓婷換了盞新茶。
清韻笑道,「秋姨娘應該是有事耽擱了,我已經派丫鬟去找她了。」
正說著呢,那邊一道淺綠色身影飛奔過來,老遠就喊道,「姑娘,不好了,秋姨娘暈倒了!」
說話的正是綠兒。
听她說秋姨娘暈倒了。清韻驚站了起來,快步下台階。問道,「好端端的,秋姨娘怎麼會暈倒?」
綠兒一路跑著回來的,光潔的額頭上,有一層細密的汗珠,她拿帕子胡亂擦了一下,粗喘氣,說話斷斷續續道,「就,就那麼暈,暈了……。」
清韻眉頭皺緊,道,「你先歇會兒再說。」
喜鵲去倒了杯溫茶,遞給綠兒,道,「喝茶。」
綠兒口渴著呢,接了茶,不帶歇的,一口喝完。
不小心喝了片茶葉,她轉身吐進草叢里,然後才道,「听秋姨娘的丫鬟說,這幾日,秋姨娘早上起來,都有些嘔心想吐,以前還能忍,今兒早上起來,是吃什麼吐什麼,差點連苦膽都吐出來,吐的她臉色蒼白,她涂脂抹粉了一番後,急急忙要來見姑娘,只是還沒出院門,人就暈了。」
「嘔吐?」周梓婷听得睜大眼楮,望著清韻,問道,「是中毒了嗎?」。
見清韻嘴角帶了抹笑,周梓婷就模不著頭腦了,用一種指責的眼神看著清韻,「秋姨娘都暈倒了,你還笑。」
清韻能不笑嗎,根本控制不住好吧,她努力忍著,道,「秋姨娘可能是懷了身孕了。」
周梓婷眼楮猛然睜大,「懷孕了?這話可不能亂說,三表妹,你確定?」
清韻輕搖頭,雖然她有九成把握,但話不能說滿了,只笑道,「暫不確定,不過秋姨娘暈倒這麼大的事,侯府肯定會幫她請大夫,是不是有了身孕,一會兒不就知道了。」
的確,秋姨娘身份特殊,她暈倒,丫鬟第一時間稟告大夫人。
當時,大夫人正在屋子里看賬冊,因為看賬冊,看久了,有些眼楮酸疼,便端茶輕啜。
才喝了一口呢,就听丫鬟稟告秋姨娘暈倒了,大夫人當時就愣了下,「暈倒了?怎麼會暈倒?」
丫鬟就巴拉巴拉一陣倒豆子,大夫人是過來人,她生了一雙兒女,秋姨娘那分明就是懷了孕的先兆啊。
想到秋姨娘懷孕,大夫人當時就驚站了起來,許是忘記手里還端茶茶水,這不,全潑了。
不僅撒在了賬冊上,就連手也被燙了。
不過,這茶水端上來有一會兒了,沒那麼熱就是了。
大夫人臉色蒼白,背脊都在發涼。
自打秋桐被皇上賞賜給侯爺,進了侯府也有不少日子了,一直本本分分的待在碧月居,除了偶爾會去花園逛逛之外,從未佔著自己是皇上賞賜的,是皇上身邊的御侍女官身份就提些非分要求。
尤其是最近,她教清韻和周梓婷規矩禮儀,侯爺雖然每日都會去碧月居小坐片刻,但從不宿在那里。
她還為此納悶,畢竟做妾室的最巴不得的便是侯爺留宿,哪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派了丫鬟去打听才知道,秋姨娘以身子不適為由,拒絕了侯爺。
她也曾以身子不適,回絕過侯爺,可那是因為來了葵水啊。
難道前些天她身子不適,不是因為來了葵水嗎,怎麼就有嘔吐懷孕征兆呢?
大夫人雙手握緊,祈禱別是她想的那樣,希望是她想多了。
大夫人趕緊出門,只是才走到院門口,就見紅綢過來,福身道,「大夫人,老夫人听聞秋姨娘暈倒了,讓你給她請個大夫。」
大夫人臉色原本就有些難看,這會兒又冷了三分,一個妾室暈倒,用的著她一個老夫人那麼關心嗎?!
大夫人氣歸氣,她在心底如何貶低秋桐,都掩蓋不了她被賞賜給侯爺前,是御侍女官的身份。
忍著怒氣,大夫人努力擠出一抹笑來道,「我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一會兒就到,我去看看秋姨娘。」
紅綢把路讓開。
大夫人去了碧月居,進屋時,正巧听清韻道,「是喜脈沒錯,已經一個多月了。」
大夫人還存了三分僥幸的心,听到這話,瞬間像是掉進了冰窟窿,冷的她臉都泛青。
她邁步進去,見周梓婷和清韻,她眸光難掩一抹怒氣,「不是學了規矩嗎,怎麼還來這里?」
清韻是嫡女,秋姨娘是妾室,她來看秋姨娘不僅是紆尊降貴了,還有失身份。
周梓婷是表姑娘,她是寄居在侯府的,她來看秋姨娘,算是管舅舅房里的事了。
清韻知道大夫人心情不好,故意找茬,把氣撒在她和周梓婷身上,她望著大夫人,規矩的請安道,「秋姨娘雖然是父親的妾室,可教我們規矩,是御侍女官的身份,我們探望的是也是那個教我們規矩的女官。」
大夫人原就生氣了,清韻這話,無疑是在火上澆油。
因為她告訴大夫人,秋姨娘身份特殊,侯府里那些規矩,放在秋桐身上並不合適,她不是一個低賤的姨娘,她曾是二品御侍女官。
大夫人牙關緊咬,卻拿清韻沒輒。
只能把氣撒在丫鬟身上,「大夫怎麼還沒來,怎麼辦事的?!」
丫鬟有些膽顫心驚,忙道,「已經去請了,很快就會來。」
其實,丫鬟很想說,三姑娘醫術高超,她都說秋姨娘懷了一個月的身孕,哪里還需要大夫來把脈啊?
太醫治不好的定國公府大少爺和瑾淑郡主,三姑娘都有法子治好,還診不出喜脈嗎?
伺候秋姨娘的丫鬟望著清韻,問道,「我們姨娘有沒有什麼大礙?」
清韻搖頭,有些抱歉道,「沒什麼大礙,只是最近幾天,為了教我們規矩,有些勞心傷神,才會暈倒。」
听到清韻說這話,秋桐實在不敢擔,連忙道,「三姑娘折煞秋桐了,教三姑娘規矩,是皇上吩咐的,秋桐不敢懈怠。」
秋姨娘說這話,只是不想清韻歉疚,可听在大夫人耳朵里,就不是這個意思了。
她覺得秋姨娘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是有皇上做靠山的人,她要拿她怎麼樣,也要悠著點,再說白點,就是打狗還得看主人。
她冷笑一聲。
她不管她以前是什麼身份,進了侯府,就是一個妾,她才是嫡母。
很快,丫鬟就領了大夫來。
大夫幫秋姨娘把脈後,和清韻說的一般無二,已經有一個月身孕了,因為勞累,才會暈倒。
大夫把脈過後,大夫人讓他開藥方。
藥方剛開完呢,侯爺就來了。
得知秋姨娘懷了身孕,侯爺那張儒雅中帶了些威嚴的臉,滿是笑容,格外的刺疼大夫人的眼楮,連心都揪疼了起來。
大夫人福身給侯爺請安,侯爺只說了一句,「起來吧。」
大夫人起身時,侯爺已經坐到床邊了,緊緊的握著秋姨娘的手,攔下要起身給他請安的秋姨娘,道,「你身懷有孕,就不要講那麼多虛禮了,好生歇養著。」
丫鬟拿了大夫開的藥方過來,笑嘻嘻道,「奴婢去抓藥。」
秋姨娘輕點了下頭,侯爺眉頭挑了下,看了清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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