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顏栩便帶著玲瓏去豐台,施萍素和陳楓趕到垂花門相送。
因為陳楓要搬去抱石館的事,顏栩便低聲問玲瓏︰「哪個是陳夫人?」
玲瓏用團扇掩了嘴,小聲說︰「穿著粉紅妝花褙子的那個。」
顏栩不是色盲。
兩個妾室,一個穿湖藍,一個穿粉紅。
他便對穿粉紅的那個正色道︰「既是要搬到抱石館,就早些搬過去,听說你在抄佛經,這是好事,抱石館清靜,正適合抄錄經書。」
說到這里,他忽然瞥到陳楓長褙子下的一襲桃紅湘裙,臉色驟然冷了下來。
玲瓏身上的桃紅襖子,是他昨天親自給她選的。
他不知別的人家是怎樣的,在宮里,即使是最得寵的妃嬪,穿衣裳時也要避諱,皇後今天穿的衣裳若有寶藍,就沒有一個妃嬪膽敢穿著寶藍的衣裳在皇後面前晃悠。
後宮之中,都能打听到皇後當天的衣著打扮。
他這睿王府的後宅難道比後宮還要嚴密,妾室們來見王妃,愣是連王妃今天穿的衣裳都不打听?
真定陳家是出過嬪妃的,這些都不懂?
「服侍陳夫人衣著妝扮的是哪個?」顏栩沉聲問道。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王爺一向不管後宅之事,更別說是問起丫鬟婆子的事。
先前忙著見禮,也沒有細看,這時仔細一看。便都心知肚明,這位三夫人,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真的不知道。
紫陶噗通一聲跪下去︰「回回王爺,是是奴婢三夫人原是想穿件月白的挑色裙子,是奴婢是奴婢說桃紅的喜興和三夫人沒有關系,都是奴婢該死,是奴婢該死!」
顏栩嗯了一聲,轉身對玲瓏道︰「本王不管後宅之事,王妃看著處置吧。」
玲瓏便淡淡道︰「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誰沒有穿錯衣裳的時候呢,童媽媽你帶著她到紀管事那里領罰吧。」
紫陶臉色煞白,王妃把她甩到紀貴那里,紀貴手下有兩個手辣的婆子。都是跟著他從莊子里來的。其中一個還是他的大姨子。到了她們手上。不死也要扒層皮。
紫陶是陳楓的陪嫁丫鬟,她和陳楓自幼一起長大。
陳楓雖然不知道前院婆子們的厲害,但她絕不讓金玲瓏這樣禍害她的丫鬟。
「王爺。這丫頭不懂事,妾身自己回去管教就是了,不用勞煩紀管事,王」
顏栩便不耐煩起來,玲瓏都說不是大事了,陳楓怎麼反過來求他,他像那種整日圍著後宅轉的人嗎?
「時辰不早,上路吧。」他看都沒看陳楓一眼,輕輕拉起玲瓏的手臂,出了垂花門。
他和玲瓏都不知道,在他們走後,後宅里亂成一團。
童媽媽萬般不願意,可還是要帶著紫陶去前院領罰,王爺已經給足三夫人面子,從始至終,沒有斥責三夫人一句,當奴婢的就是要為自家主子擋槍。
紫陶卻已經嚇個半死︰「童媽媽,您說紀管事會怎麼罰我啊?」
童媽媽嘆口氣︰「媽媽多帶幾個封紅,紀管事也要給咱們夫人幾分面子,說起來也是怪你,你也是在大宅門里長大的,怎麼這樣不懂事,咱們府里這位是親王妃啊,可並非普通的正室,夫人這次差點被你害死。」
「童媽媽,這種事我當然懂得,我就是讓小碧去問過,這才幫夫人選的衣裳,小碧明明是說王妃穿寶藍比甲,杏黃襖子的,怎麼想到她換成了桃紅襖子。」
童媽媽面色一怔,小碧是紫陶手下的小丫頭,做事很少出差錯。
王妃身邊的丫鬟們從不會在衣裳鞋襪這種小事上為難她們,尤其是今天不同平日,王爺也在,更是不會惹事生非,王妃要穿得什麼衣裳,從來就不是秘密。
「小碧呢,把小碧叫來!」
把小碧叫過來一問才知道,小碧今天還沒走到玨音雅居,就見西廂那邊一個沒留頭的小丫鬟從玨音雅居回來,一邊走一邊叨念︰「寶藍比甲、杏黃襖子」像是生怕自己忘了似的。
小碧就偷懶沒有再去。
現在分明就是被施萍素擺了一道。
那條桃紅湘裙是陳楓新做的,今天要見王爺,她鐵定會穿上新衣裳。
因為要搬進抱石館,東廂里已經開始收拾東西,看著好端端的屋子亂成一團,到處都是箱籠,又見自己的陪嫁丫鬟被送到前院領罰,陳楓再也忍不住了,把陳嬪告誡她的事全都拋到腦後。
她沖進西廂,見施萍素正和翠儂有說有笑,她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狠狠給了施萍素一記耳光。
「施萍素,賤人!」
施萍素弱質縴縴,又是被突如其來扇了一記耳光,兩眼翻白,當場就昏死過去。
綠蔭軒里亂成一團。
王爺和王妃全都不在,海棠雖然管著大小瑣事,但她也管不了兩位夫人。
海棠聞訊匆匆趕過來,施萍素依然昏迷不醒。
誰都知道她是裝的,可偏偏誰也沒有辦法。
童媽媽帶著紫陶去前院領罰了,根本不知道她又生了事非。
陳楓被勸著回去,想起施萍素還在裝死,她越想越氣,剛剛走到抄手廊子,正看到一個小丫鬟端了銅盆過來,銅盆里是涼水,顯然是用來給施萍素做冷敷的。
陳楓二話不說,過去就搶小丫鬟的銅盆,小丫鬟見到是三夫人,嚇得慌忙松手,陳楓端了銅盆又沖回西廂,陳楓是千金小姐,從沒干過這種活兒,端得搖搖晃晃,正好海棠從屋里出來,一盆涼水盡數倒在海棠身上!
雖是陽春三月,可一盆冷水潑在身上,海棠還是被激著了,被丫鬟婆子們扶回采薇小築,不到一個時辰便發起了高燒。
府里有位商大夫,但他是御醫。
海棠雖是府里數一數二的大丫鬟,可沒有王爺或王妃吩咐,也不能請御醫來給診病。
綠蔭軒里的施夫人同樣是這個道理。
施萍素是裝的,海棠卻是真的病了。
好在她和杏雨手里都有些丸劑和藥材,這都是王妃平日里賞的。
一碗湯藥喝下去,又用兩床厚被子焐著,海棠卻直到第二天,玲瓏從豐台回來時,仍然沒有退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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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