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樓道傳來蹬蹬蹬的腳步聲。
「原葉,出什麼事了?」莫晶晶慌慌張張跑上來,樓下她都能听到原葉的叫喊聲。
原葉沒回答莫晶晶,伸出手朝郁墨成臉上打了一巴掌。
嚇得門口的莫晶晶捂住了嘴巴,但郁墨成依然靜如石像。
「比我還難叫醒!」原葉嘀咕著去浴室端了半盆涼水,回到郁墨成床邊,沖著頭澆了下去。
郁墨成終于睜開了眼楮,雖然拉著窗簾,但夏季七點鐘陽光明亮燦爛,讓他的眼楮很不適應,眯了幾次眼楮,才睜開眼,看到端著水盆的原葉。
「七點整,出發嗎?」。原葉盡職盡責問道。
郁墨成抹掉滿臉的水珠,坐了起來,看了看原葉,沒說話,翻身下床,走向浴室,昨天過量酒精還沉積在身體內作祟,只幾步路,他還搖晃兩次,險沒跌倒。
原葉提著手里的水盆走向門口,拉著莫晶晶一起去樓下客廳等著。
莫晶晶臉色發白,擔憂道︰「原葉,你這麼做不妥吧?他會不會……」
「解雇我,我們不是求之不得嗎?」。原葉丟開水盆,坐到沙發上,抓起旁邊的電話打給服務台,「叫鵝黃別墅的管家過來。」
二分鐘後,昨天那位自稱高級管家男侍出現在別墅門前,先輕聲敲了敲門,然後用房卡開門後進來,詢問︰「請問郁先生有什麼需要嗎?」。
原葉道︰「我剛剛往郁先生的床上澆了半盆水,你們收拾房間的時候。把被褥都換了。」
管家顯然被原葉話驚得一愣,瞥了眼沙發旁的水盆,立刻道︰「好的女士,還有別的吩咐嗎?」。
「我沒有了,你可以留下待會兒問問郁少爺本人。」
十分鐘後,換了一身運動長褲T恤的郁墨成走下樓梯。
管家忙躬身問道︰「郁先生您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郁墨成對原葉道,「我們走。」說完向門外走去。
原葉跟著出門,莫晶晶趕忙跟上,她有點不理解,原葉澆了郁墨成一臉水。他居然吭都不吭一聲。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帝都少爺真會如此好脾氣?
門外陽光燦爛的早晨,郁墨成走進陽光的剎那,身體再次搖晃了一下。一手遮擋了下刺眼的陽光。一手扶了下門框。險沒跌倒。
適應了七彩斑斕的世界,郁墨成直接走向原葉所停的汽車旁回頭︰「就是這輛車?」
「是的。」原葉按了鑰匙開門。
郁墨成拉開後排的車門,鑽了進去。
原葉剛要上車。郁墨成突然開了車門道︰「去把我的行李箱拿來。」
原葉心中嘀咕,不早說,剛才出來的時候順手拎過來。一回頭看到欠身跟來相送的高級管家,擺手道︰「勞駕,回去幫郁少爺拿行李箱來。」
管家一臉如沐春風的微笑︰「好的,請稍等。」轉身快速返回別墅。
原葉贊嘆,瞧瞧人家這職業素養,留香家族派自己來純粹是畫蛇添足、弄巧成拙的,雇佣這些專業服務人員比自己這趕鴨子上架的導游好用多了。也不知道三大世家高層腦子里是怎麼想的。
管家很快將郁墨成的行李箱取來,原葉打開後備箱,把差不多要塞滿的後備箱使勁兒擠了擠,才放下行李箱。
原葉上車發動汽車,莫晶晶跟著上了副駕駛。
管家在路旁躬身相送︰「郁先生慢走。」當然,沒人搭理他。
郁墨成眯著眼看了看副駕駛上的莫晶晶,向原葉道︰「她是誰?」
原葉踩下油門開動車子道︰「我二姐,不放心我給你當導游,跟著一起來的。」
原葉直截了當的話把莫晶晶嚇得夠嗆,剛想說點柔和的話挽回局面,郁墨成開口了︰「我不想她跟著,你讓她下車。」
場面一時陷入尷尬,原葉看看莫晶晶,莫晶晶看看原葉,默不作聲開了車門下車,關上車門的瞬間對原葉道︰「自己小心!」
原葉點點頭,再次開動車子。
汽車飛快駛出春山酒店,進入市區大路。
原葉估計郁墨成是要去原野高原的,所以向著飄雲城西北行駛,免得一會兒他開口後走冤枉路。
這樣在市區不快不慢行駛了一會兒,郁墨成依然沒有開口說話。原葉只好開口道︰「郁少爺,去哪兒?」
沒聲音。
原葉偏了偏頭,從後視鏡看到,郁墨成歪在後座上閉著眼楮又睡著了。
靠路邊停下車,原葉從駕駛座上爬起來,沖著後排叫道︰「郁少爺,我們去哪兒?」
沒聲音。
「死豬!」原葉回頭撈起礦泉水瓶打開蓋子,往郁墨成臉上澆水。
郁墨成眨了幾次眼,醒過來,不解地看著爬在駕駛座上的原葉。
「郁少爺,咱們去哪兒?」原葉提醒道。
郁墨成眯著眼楮看了看車窗外道︰「流年雪山青石景區。」
原葉不言不語翻身坐好,系上安全帶,發動車子。與她所想一直,郁墨成果然是要去原野高原,雖然他說要去流年雪山青石景區,但原葉相信,那絕對不是目的地,要去原野高原,必需翻過流年雪山。流年雪山綿長、高大、冰冷,唯有中段的青石景區高度較低,有可以翻越的路徑。
真相越來越近,原葉將車子開到極速,宿醉未消的郁墨成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傍晚,到達流年雪山青石景區。
這一次,沒有原葉再澆水,郁墨成自己醒了。身上的酒精也消退了大半,原葉聞得出來,他身上散發的酒精味道淡了許多。而被掩蓋的草原般青澀的體味漸漸純淨起來。
停好車,原葉不說話,等在駕駛座上。
語言金貴的郁墨成終于先開口道︰「在這里住一晚,明天再翻過流年雪山。」
這很好,說明他知道流年雪山的盤山路不是鬧著玩的,沒有車輛敢在晚上穿越流年雪山。
客人發話要在這里住,導游的責任自然是尋找住宿的地方,安頓客人的食宿。
原葉將車子開進一家豪華的賓館,刷黑卡訂了兩個房間,將郁墨成安頓進去。也不詢問郁墨成的意見。叫了飯菜送到他房間。
本以為萬事大吉,只等明天早上穿越流年雪山了。原葉剛剛打開留香薇薇做的肉干,郁墨成就來敲門。
她當然知道是郁墨成來敲門,那青澀的草原一般的體味中帶著昨天的酒氣已經從門縫鑽進來。先跟她打了招呼。
「干嗎?」。原葉叼著肉干開了門。
郁墨成呆板地道︰「我們出去吃飯。嗯。帶上你的干糧。」
他不是傻瓜,野草谷出品的點心零食,比起外面點心店和超市買的味道要美妙許多倍。而且沒有添加劑。
原葉撈起一袋肉干一袋點心,抓上背包出了門。
郁墨成前邊走,原葉後邊跟著,經過前台,前台小姐和服務員忙躬身行禮,待兩人走遠才悄悄道︰「這兩位刷的是黑卡。」
「男的好冷峻、好酷!」一位女服務員一副仰望的姿態。
另一位道︰「你是看他們刷黑卡就覺得酷,他們若是住在那邊的西壇旅店,你肯定說那男的傻呆呆的鄉巴佬。」
女服務員不以為意︰「問題是人家沒有住在西壇旅店,而是刷黑卡住在我們這五星酒店。所他當然是冷峻的男神,不是西壇旅店的鄉巴佬。」
另一位前台小姐道︰「黑卡可是那女的拿出來的,我看啊,女的是富二代,男的是她**的小白臉。」
女服務員不屑道︰「少尋我開心,這點眼力我還是有的,女的拿行李、訂房間、辦手續,把男神送進房間,明顯是他的下屬。你沒看見走路女的走在男的後面嗎?」。
「難道你今晚決定把他拿下?」
……
她們的對話原葉沒听到,她只是不緊不慢地跟在郁墨成後面,走進了景區外平民區的西壇旅店外髒兮兮的小面館,坐在不知覆蓋了多少層油污的簡易餐桌前,叫了兩大碗拉面。
這家面館的客人大多是穿越流年雪山進入原野高原的小商販,他們吃著面條,喝著劣質啤酒,大瓣大瓣嚼著生蒜,講述自己不同的際遇。
原葉叫的面條還沒來,她便吃留香薇薇做的肉干,郁墨成很順手地撈過來往自己嘴里塞。
大碗面條端過來,郁墨成掰開劣質的一次性筷子,不聲不響地吃著碗都沒洗干淨的面條。
若非親眼見到留香薇薇所制作的玉柿子就在他的行李箱里,原葉十分懷疑,這個郁二少爺是被人冒充的。他就像千萬個普普通通的外出謀生的農家男兒,落地生根,哪里都能吃得下睡得著。
吃完面條,郁墨成又端起小飯館髒兮兮的不銹鋼茶壺,拿了倒扣在桌上的劣質玻璃杯,倒了一杯劣質茶水,慢慢喝起來。
原葉知道,他不是稀罕這杯劣質茶葉,是在听原野高原的小商販講原野高原的見聞。
老板娘兼服務員見吃完面條,過來收碗,順便收錢︰「兩碗面一共十四。」
原葉給了老板娘二十,反正是三大世家的錢,有心讓老板娘別找了,但看看周圍環境,出門在外,還是要財不外露的好,收了老板娘找回的帶著油膩子味的六塊錢。
郁墨成喝了一杯茶水,又倒一杯,他的樣子絕對不像來听消息的,倒是很像被渴了好幾天,借著吃飯多喝幾杯免費茶水的打工仔。
原葉索性拿出手機玩游戲。
郁墨成喝了完一壺,讓原葉去給他添了一壺,一壺又一壺,喝的飯館沒幾個人吃飯了,終于帶著一肚子劣質茶水站起來,走出小飯館。
原葉覺得他該立刻找地方放水,但他卻在青石景區外、原野高原過往商旅必經所形成的平民驛站轉悠起來。
郁墨成在前邊無聲無息如夜游神一般走著,原葉在後面一邊玩手機一邊跟著。轉了半個多小時,才回賓館。
兩人一言不發,各自回房。
郁墨成不說話,原葉才懶得問,他不說話,她就可以默認為,沒有時間點,隨便睡。她的睡覺深度,郁墨成在門外是叫不醒的。
但原葉的想法是非常不現實的,第二天早上天剛亮,她就睜開眼楮醒了。不醒不行,因為她聞到最最討厭的煙的味道。
小時候賴床不起,爺爺就拿點燃的旱煙斗放在她鼻子旁燻她,她便咳著嗽被燻醒,一方面是討厭煙的味道,一方面是心理陰影,除了煙燻,她睡覺其它方法很不容易弄醒。
這克星她從來都沒敢告訴留香薇薇她們,不然以李秋雨的性格,她的苦日子就來了。
原葉痛苦地睜開眼楮,看到郁墨成右手食指中指夾著一根點燃的煙站在她床前。
郁墨成是不抽煙的,這點瞞不住鼻子靈敏異常的原葉,他身上沒有抽煙者散發出的煙膩子味,一個煙民,他的脈搏跳動、他的皮膚、他的呼吸、他的體味中糅合這煙燻的味道,這種味道不是他停止吸煙三五天甚至幾個月就能消失的。
郁墨成則不然,他身上的味道純淨,沒有任何煙草曾經糅合的痕跡。
那麼,他現在手里拿的煙目的就很明顯了,就是為了燻醒原葉。
他的身份呼之欲出,這個世界上,除了起酥糕就只有蛋蛋餅知道她的這一大禁忌。
原葉心里打鼓,若他真是蛋蛋餅,若他還是從前的秉性,加上他那顆讓人看了就發怵的靈種,此行必然充斥危險。
原葉平緩一下自己的心緒,裝出一般女孩子見到男人未經同意進入自己熟睡房間的樣子,很不悅道︰「你怎麼進來的?」
「讓服務員開了門進來的。」他淡淡道,轉身出門,「十分鐘後下去吃飯。」
怎麼就沒想到這茬?還有服務員能開門。
「壞蛋,還是那麼壞!」原葉趕忙起床洗漱。他說十分鐘一定會是十分鐘,若是她在十分鐘內出不了門,若他是當初蛋蛋餅,她定然會受到她最不想見的懲罰。
十分鐘後,原葉準時站在門口,看到郁墨成拉著行李箱站從房間出來。原葉二話沒說,返回房間抓出自己的背包。
兩人一言不發乘電梯、去餐廳,吃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