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是小事嘛。」張令曦甜甜地一笑，道︰「還有什麼事，比得過祖母來京城這件大事的。您不知道，曦姐兒可想您呢。」
看著曦姐兒已經將那件事拋在腦後，老安人決意再斟酌斟酌，便閉口不提。
跟著老安人一同來的，還有一輛破舊不堪的馬車，張令曦十分好奇，便問道︰「祖母，後頭那輛馬車坐的是誰？是咱們家下人還是半路上遇到的同鄉？」除此之外張令曦實在是想不出來是誰了，家里的人總不可能坐那麼破舊的馬車過來。
老安人臉上露出些尷尬之色，她拍了拍張令曦的手，道︰「曦姐兒，你也大了，有些事情不該瞞著你。」
張令曦瞪大了眼楮，問道︰「那車里坐的什麼人，竟讓祖母覺得跟我說都是為難的事？我也不是非要問出來不可，只不過好奇提一句。」
「哎，那輛馬車里坐的是渝哥兒還有」
張令曦沒等老安人說完，就笑著說道︰「原來是渝哥兒，這有什麼不好說的呢。他也真是的，竟然都沒有下馬車，我還當他在家里來不了呢。」
「還有他和浙哥兒的生母，範氏。你那會兒小，或許不記得了。」老安人的語氣翼翼的。
張令曦愣了一下，問道︰「範姨娘怎麼也來了？是父親讓她來的嗎？」。
「恩，你父親說她在莊子上也罷，來京城也罷。只要有一顆贖罪的心便好了。」
「我就知道是父親他的主意！」張令曦的眼神冷冷地看向外頭，道︰「父親他恐怕是覺得，只要他不跟範姨娘見面，就是對得起我死去的母親了吧？趁著浙哥兒大婚，範姨娘可不是要挖空心思地求了父親，讓父親放她出來。」
「浙哥兒幾次三番地寫信回去，語氣誠誠懇懇，再三保證會看好範姨娘，不讓她再鬧出什麼事情來。你父親想著，孩子們都大了。而且範姨娘這些年也是吃了苦受了罰的。一時心軟，便讓她來了。」老安人沒想到曦姐兒還記著範姨娘，而且還恨得這麼深，有些後悔跟曦姐兒說了實話。
不過等著浙哥兒大婚的時候。曦姐兒再看見範姨娘。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情來。倒不如現在就說了。最多勸慰上幾句，讓她別鑽了牛角尖。
「那等著五哥哥成親之後，祖母是不是還會將姨娘帶回去？畢竟五哥哥宅子小。容不下她那尊大佛。」張令曦步步緊逼地問道。
老安人只好說的含含糊糊地，道︰「怎麼著還沒個準兒呢，得看你五哥哥的意思。」
張令曦在老安人面前，不想表現出不快來，可是她若是什麼都不說，別人豈不是將她當軟柿子捏？
張令曦皺著眉頭，委委屈屈地跟老安人捏著肩膀，道︰「既然是這樣，那就到了那天再說，我親自將範姨娘送上馬車。」
「都這麼大了，還盡說些孩子話。」老安人嘴上像是在數落張令曦，心里頭卻已經心疼了起來。
「曦姐兒哪里大了，她們還不是看著曦姐兒小，又沒人護著，盡欺負我。」張令曦抱怨道。
「好了好了，祖母護著你。看把你委屈的。」老安人一攬張令曦，道︰「等著祖母走的時候，就把範姨娘帶回去，免得曦姐兒看了心煩，好不好？」
「祖母待我真好。」張令曦立馬露出了笑臉抱住老安人，又解釋道︰「我才不是看了她心煩，而是看見她就覺得心寒，她那樣對我母親，難道大家都還要將她敬起來不成？五哥哥要盡孝，也沒有這樣不講道理的。難道是咱們家虧待了範姨娘不成，我父親還在保定府，他便將範姨娘接過來算個什麼事兒？」
「那等著回去了，我替你好好說說你五哥哥。」老安人听了張令曦的話，心自然而然地偏向了張令曦這邊。
祖母跟張延遠都是耳朵根子軟的人，最容易被煽動，張令曦深知這一點。
老安人原本想著住在大兒子那里，可張令浙怕她老人家來來回回地折騰，硬是讓她住在了新買的宅子里。
那新宅子不大，是張延遠出錢為張令浙買的。張令浙成親，他卻沒有從保定府過來。
張令浙雖然失望，不過有範雲芝過來，他還是對父親心懷感激。
下車的時候，張令曦狠狠地剜了張令浙一眼。
張令浙不明所以，反倒是昉姐兒看的通透，悄悄地問張令曦道︰「曦姐兒，範姨娘跟著過來的事情，你听說了吧？」
張令曦氣憤地點了點頭。
昉姐兒跟著嘆了口氣，道︰「以我看來，五叔他還真是糊涂呢。我也是剛剛問起兩位嬸嬸，才知道的。」
「能有什麼辦法，我父親他耳根子軟，被人在他耳邊吹什麼風，他都照單全收。」張令曦無奈地說道。
昉姐兒想了想，幫著出主意道︰「曦姐兒，反正你明年就回家了，到時候你看緊了家里頭那些愛嚼嘴的下人，再多跟五叔說什麼的，想必也就好了。」
「我還能日日看著我父親不成，我總要嫁人的。」張令曦跟昉姐兒親昵地手挽著手，又說道︰「不過還好有昉幫著出主意，我這心里頭沒這麼慌了。」
「咱們們之間，哪里還用得著說這個。呶，你看那個，真是個養不熟的狼崽子，咱們白白地對她好，她還不是不知感恩。」昉姐兒沖著那邊的晴姐兒呶了呶嘴。
晴姐兒正兩手交握著，看著後頭那輛馬車。她顧忌著老安人她們，不敢，不過眼楮里已經滿含著熱淚了。
「也不怪她，若是我見了我母親。也這樣的高興。」
張令曦這話一出，反倒讓昉姐兒不知該說什麼了，倒不是因為張令曦為晴姐兒開月兌了幾句，而是因為張令曦提到了齊氏。若是齊氏不死，五房應當過得是另一個光景，哪里會讓她寄宿在外祖母那里，一個人有什麼酸甜苦樂的，都沒個人訴說。
別人家再好，都不是自己的家。何況齊氏當初被掃地出門，人人都說相府是為了爭一口氣。才將曦姐兒接養的。未必用心。就算有外祖母的疼愛，那些舅舅舅母，還有兄弟，未必將曦姐兒當個自家人看待。
張令曦只覺得昉姐兒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似的。尷尬地問道︰「昉。是不是我臉上有髒東西？」
「啊？沒有啊。」
張令曦放心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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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令曦立刻就替劉顯愁了起來。
昉姐兒見張令曦一下子愁容滿面，道︰「都勸過他，也逼過他，沒有用。我看只能是等他哪天自己開竅了。算了，他自有他的福氣，咱們不提他了。許久未見，我有好些話想要跟你說呢。」
「我也是。」張令曦笑著將晴姐兒也拉過來，道︰「晴姐兒也是，總跟我提起們。」
對上晴姐兒，昉姐兒的笑容就沒有那麼熱情了。
「晴姐兒最不愛，在們中間，從來也不露個頭兒。不想她竟然是最重感情的一個，竟還想著咱們們。」
晴姐兒抿著嘴，點了點頭。
昉姐兒笑了笑，對晴姐兒說道︰「你是不知道，她們都是些沒心沒肺的，哪里想過我。」
張令曦就跟著昉姐兒笑起來，道︰「你也真是的，把我們一個個說的鐵石心腸。」
等了大約半個多時辰，便看見了老安人的馬車。
「看來祖母她們趕路趕得很急，咱們早出來這麼久，還差點就接不到她們了。」張令浙看著馬車漸近，說道。
晴姐兒看著張家的馬車，攥起了拳頭，臉上是藏不住的僵硬。
而張令曦則捂著嘴巴抽泣了起來。
祖母定然是為了早點見到她，才讓馬車加快腳程的。
梁氏先下了車，楊氏緊跟著梁氏後面，過來跟大。
梁氏余光瞥見了張令曦，眼圈一紅。
「曦姐兒又長高了些。」
張令曦早就哭了，梁氏這麼一說，又勾地她哭了一場。去見老安人的時候，張令曦已經嗚咽著說不出話來了。
老安人坐馬車坐的有些久，昏昏欲睡。
可看見張令曦，她一下子就精神了，非要張令曦跟她同乘一輛車，好在路上說一。
晴姐兒上前喊了聲祖母，老安人就像是沒听見似的，沒有理會她。
眾人看在眼里，卻不解晴姐兒是哪里惹了老安人生氣。
晴姐兒唯唯諾諾地退下，眼里閃著淚花。
張令曦看著覺得她可憐巴巴地，到了車上以後，替她問道︰「祖母，剛剛晴姐兒給您請安，您怎麼好像不太高興似的。她做了什麼惹您生氣的事情了嗎？」。
老安人認真听著張令曦的話，輕輕地一笑道︰「她做什麼祖母都不生氣，我只當家里沒她這個人罷了。」
「您還說不生氣，明明是氣急了吧？」張令曦立刻給老安人捶捶腿揉揉肩膀，想要哄老安人高興。
「行了，我知道你是想替她。」老安人看著曦姐兒的時候，永遠是慈眉善目。「我原本想給她安排一門親事，雖說不上好，但也絕對不算差。可是她不願意，哭著求了我，我心一軟，就許她進京來了。誰知她進京了之後，卻是一點都不肯安分守己！」
張令曦驚訝不已，道︰「祖母，晴姐兒在這兒十分乖巧听話，也從不給我惹麻煩，還幫著我分擔不少的事情。真的一點都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怎麼祖母卻覺得她不肯安分守己？」
老安人一邊閉目養神，一邊說道︰「她想進趙家做妾，不知你知不知道這事。」
「我還當是什麼事情，原來是這一件。這也值得祖母您大動肝火不成？」張令曦一听，反倒松了口氣。
原來祖母是為著這事生氣，她還當是什麼別的事情。不過看來晴姐兒已經做好了打算，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只嫁趙嘉善一人。
想到這里，張令曦反而覺得遺憾起來。
若是她跟趙嘉善沒有將話說開了，她或許會幫著晴姐兒一些。可現在，能不能進趙家，晴姐兒只能是自求多福了。她能做的只是讓祖母不那麼生晴姐兒的氣。
「你還當這是小事不成？」老安人看曦姐兒想事情太過簡單，不禁擔憂起來。
關于曦姐兒的歸宿，楊氏來找她說過好幾次，無非是說曦姐兒人單純簡單，應該找一個家事干淨門庭簡單的人家，最好是年長一些能照顧曦姐兒的。老安人一開始還不明白楊氏來說這個是什麼意思，後來楊氏按捺不住，將敏娘的打算說了出來，老安人這才知道她們是想讓曦姐兒嫁進趙家去。
好听的話說了一大堆，可老安人不為所動。
曦姐兒的婚事，她可得好好的盤算，精挑細選才行。
可是這事老安人叫來梁氏一問，梁氏卻說可行。听說那趙季氏現在一個人在小院里吃齋念佛，管不著家里的事。曦姐兒要是嫁了，一來有趙嘉善疼著護著，二來這頂算是沒有婆婆，小日子該過得多滋潤。再者說了，趙家是知根知底的人家，曦姐兒跟趙嘉柔關系也很好。趙嘉柔這個小姑，又是她五嫂嫂。
拋開趙嘉善的年齡不說，這樁親事可真是不錯。難為敏娘身子壞成那樣了，還想著曦姐兒。
現在家里頭梁氏倒是比楊氏要有分量了，老安人知道梁氏是個明白人，才會找來梁氏問話。
而且張延遠現在是什麼都不管，因為齊氏生前跟梁氏來往最密，張延遠倒是將女兒的事情都拜托給梁氏照看了。
梁氏雖說了可行，不過她也是說，這種婚姻大事，雖然是她們替曦姐兒拿主意，可最終還是要問了曦姐兒，再由老安人來決定。
老安人一想也是，現在又不指望曦姐兒怎樣，只要她歡喜，她過得好便行。
老安人正想著找個合適的時間，旁敲側擊地問一問曦姐兒，誰知她一提晴姐兒想要進趙家為妾的事情，曦姐兒卻表現的不甚在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