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兒耷拉著腦袋,一副再委屈不過的模樣。
鐘氏拉著趙姝和劉穎道︰「穎兒受的委屈,嬸娘不會讓你白受。」又對趙姝說道︰「今天倒讓你們兩個看了笑話。你們嫂嫂在家里頭養成了嬌慣的性子,我非得給她掰過來不成。在家里好說,可要等著出去了,不叫人家笑話咱們?」
就算劉穎還小,什麼都不懂,可趙姝總是大了,這樣在二人面前不給新婦留面子地數落著,鐘氏竟然不覺得是丟了自家的顏面。
鐘氏是個完全不講理的人,但凡她喜歡的人,做了再錯的事情也是對的。她不喜歡的人,做百件對的事,也全都是錯的。這樣的人,最容易胡攪蠻纏,讓人模不清路數,不好應付。
趙姝熟悉鐘氏的性子,知道得順著她來才行,道︰「您實在是不必憂心,只要嫂嫂在您身邊認真地學著些,出去了便能獨當一面。」—無—錯—小說
鐘氏謙虛地笑了笑。
劉穎又想起了自己受的委屈,抹著眼淚道︰「嬸娘,我以後再也不去顯哥哥那里了,免得有人嫌我。」
「好好好,穎兒不去了,想顯哥哥的時候,就讓你顯哥哥過來。」看鐘氏看著劉穎的眼淚嘩啦啦往下掉,忙將她摟在懷里,輕輕拍拍劉穎的後背。
劉穎從鐘氏懷里掙月兌出來,嘟著嘴︰「要不,我還是不住在嬸娘這里了,等著我哥哥回江寧的時候,讓他帶著我走罷。」
鐘氏眉頭皺了一下。
趙姝看了看鐘氏的臉色。湊到劉穎耳邊︰「你看你,又耍起小性子來了。你這樣讓舅母該多難過。」
劉穎委屈地撇著嘴道︰「我也是難過極了,才說這樣的話的。」
鐘氏看著劉穎可憐巴巴的表情,心道就算今日的事情穎兒也有錯處,張令曦也不該跟一個孩子一般見識,可見張令曦的心量就不大。想到這里,鐘氏又想起齊家二老爺齊賢樽來,那也是個錙銖必較的家伙,要是張令曦跟他訴苦去,齊賢樽還指不定做出什麼事來呢。
這就叫鐘氏猶豫了一下。擔心話說的輕了還是重了。
且再觀望觀望張令曦是個什麼性情吧。若是她是個懂事的,知道這是婆婆在教她,那便好說了。若是張令曦什麼事情都去找娘家幫忙,她就該想想這個兒媳婦是不是值得留下來了。
鐘氏又覺得渾身的勁兒又回來了。她是張令曦的婆母。教導新婦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頭上是佔了理的,她還有什麼可畏懼的。
「等著你顯哥哥回來了,嬸娘讓他給你出氣。好不好?」鐘氏問道。
劉穎想了一下,用力地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總算回來了。
鐘氏那里遠不如張令曦這邊清淨。
就好似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張令曦照舊看書,循禮照舊在屋子里頭伺候筆墨,今兒個風浪再大也不過是紅了半邊臉又換了個名字而已。
申媽媽坐在門口給劉顯做針線,劉顯身上的一針一線,都是她手縫的,絕不讓其他人經手。
張令曦嫁過來的時候,她還擔心新婦迫不及待地要改屋里頭的規矩,誰知道這新婦懶散,連該問的一些都沒有過問。
可縱然覺得張令曦好拿捏,申媽媽也是百般的警惕,時刻繃緊了神經。少爺是她看著長大了,家里頭最數他有主意,若不是張令曦有過人之處,少爺怎麼會瞧得上她。
何況看少爺的樣子,再沒什麼比張令曦更讓他上心得了,這張令曦定然是有了不起的地方。
權當是為了少爺,她也得盯死了張令曦才行。
申媽媽一邊飛針走線,一邊眼觀六路耳听八方。少女乃女乃屋里頭又不是沒有識字的人,偏生留了循禮在,為的是什麼?
申媽媽的眼楮轉的好幾轉,最終偷偷落在了循禮身上。
女乃女乃究竟是要罰循禮,還是要賞循禮?
這可關乎著少女乃女乃听不听夫人的話。
「循禮,你將我箱篋里的風鈴拿出來掛上。」張令曦放下書卷吩咐了一句,似是無意地瞥了申媽媽一眼。
申媽媽就像是做賊一樣,被少女乃女乃掠了一眼,就像是被針扎了一般,迅速地收回了目光,慌亂間踫到了針尖,嘴里忍不住哎呀了一聲。
「申媽媽怎麼了,是扎著手了?」張令曦故意裝作不知情地關心道。
申媽媽正尷尬,怎麼能不順著張令曦的話接下去,忙點頭一笑道︰「哦,不小心扎了一下。做針線稍一走神兒就難免,不礙事的。」
掛好風鈴的循禮皺著眉頭走到申媽媽面前,半蹲下道︰「哎呀,扎的深不深?申媽媽成日里滿月復思慮,最容易扎了手指,這針線不如交代給我們這些小輩來做。」
申媽媽抬起頭來,瞪了循禮一眼,道︰「循禮姑娘還是先將手頭上的事情做好再說旁的吧,這世上可沒有一步登天的便宜。」
說罷,申媽媽頗有意味地看了張令曦一眼。
循禮笑了一下,道︰「我不過隨口說一句笑話,申媽媽就惱了我了。可見申媽媽對我多有不滿,該不會今兒的事情,是申媽媽您故意的吧?」
循禮夸張地捂住嘴。
張令曦出聲制止道︰「好了,你個小輩,少在這里逗申媽媽,知道的是你開玩笑,不知道的還當你在故意譏諷呢。我讓人炖了湯,你替我去廚房看看。」
循禮前腳出去,申媽媽就放下手里頭的東西,道︰「少女乃女乃,您這樣縱容手底下的人,怕是日後有些無法無天的,不知要背著您干出什麼勾當來了。」
「申媽媽說的極是,我是看劉家待下人寬厚,想著效仿罷了。」
「也當寬嚴相濟才是。」申媽媽搖頭道。
張令曦聞言眼楮一亮,道︰「您是府里的老人,再沒有比您更知道府里的規矩的。佩環雖然穩重,到底還是年輕些。這屋里頭的事情,還得您多幫襯才是。」
申媽媽覺得自己當得起,道︰「今日之事,要是她們听我的話,也不至于鬧到夫人那里去。」
張令曦見申媽媽意得志滿,道︰「那您就多費心了。」
申媽媽不推辭地點了點頭。
張令曦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
這申媽媽絕對不像看著這樣純善,能拖她一時便是一時吧。怎麼說她都是顯哥哥的女乃娘,少不了是要忍著些的。
申媽媽不知道張令曦打的什麼算盤,暈乎乎地就答應了下來。與她而言似乎是毫無害處,起碼有了機會收拾那個循禮。(未完待續。)